第467章 嫌疑
沈岐有些驚訝,「你說誰來了?」
「豫王身邊的近侍天風。」
「他可說要來做什麼?」
今朝又看了眼孫素白,上前走到沈岐身邊,湊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只見沈岐的面色微變,立即對今朝吩咐:「你趕緊去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前院去。」
能出動整個沈府的人來接見,古往今來只有皇帝才能擁有這個權利,既然皇帝沒來,想必來的只有聖旨了。
孫素白也想到了這點,到底是朝臣之女,人不蠢,當即就要跟沈岐請辭離開,沈岐看她一眼,淡淡道:「孫姑娘既然來了,不妨稍等一會兒再走,只是接個聖旨,花不了多少工夫。」
沈岐這麼明明白白說出來,讓孫素白覺得更不安了,讓她留下來,難不成這聖旨與她還有什麼關係不成?
她忍不住看向沈碧月,對方一臉平靜,見沈岐離開,便也跟了上去,全然不把她放在眼裡,這不看還好,一看心裡更添堵了。
時辰還不晚,沈家的人很快就聚集在前院,等著接聖旨了,這麼大的陣仗,即便內宅婦人鮮少接觸外邊的朝事,也該明白與皇家的事情脫不了干係,面前站的可是天風,猶記得上回弄得那麼隆重,是宣讀賜婚聖旨的時候,沈家上下一片震驚,誰能料想後面會以那種方式收場。
陛下不降罪於沈家,還給沈岐保留著魏國公的稱號,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沈家諸位聽旨。」天風從袖裡掏出明黃緞面的一卷長軸,緩緩展開,沈家眾人連忙跪伏,以額頭貼地,恭聽聖意。
「茲聞魏國公沈岐之孫女沈碧月端莊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后與朕躬聞之甚悅。今豫親王年至弱冠,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沈碧月待宇閨中,與豫親王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汝許配豫親王為王妃。宜令所司操辦,擇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聞之。欽此。」
又是一道賜婚聖旨!
上回接旨的是沈植,愣是像被驚雷砸了腦袋,半天不動彈,這次沈岐倒是乾淨利落,很快高舉雙手接過聖旨,叩頭道:「臣等接旨,叩謝我主隆恩。」
天風說:「魏國公,這道聖旨是陛下交給殿下的,與上回一樣,由小人來此宣讀,還國公爺不要誤會陛下,畢竟是殿下的終身大事,陛下只是想讓殿下親自承認。」
「你不必多說了,我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
「國公爺能明白就好,既如此,小人這就回去與殿下復命了。」
沈岐連忙招來今朝送天風出去,沈家諸人就那麼傻愣愣地看著沈岐與天風你一言我一語就把聖旨給收了,完全一頭霧水,甚至轉頭去看被寫在賜婚聖旨上的沈碧月。
她倒是十分平靜,撣了撣袖口與膝蓋上的灰塵,上前對沈岐說了幾句話便轉身回去休息了。
沈岐將聖旨收入袖裡,看向眼前黑壓壓的一片沈家人,眼神掠過沈植的時候明顯重了幾分,他厲聲道:「今日這道賜婚聖旨與上一次不同,要是再出任何差錯,你們所有人跟我都要掉腦袋,今後在府中不許任何人再提及歡姐兒,你們最好給我把嘴閉緊了,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都在心裡好生掂量,特別是在未來的豫王妃面前,聽見了沒有?」
眾人連忙應道:「聽見了。」
沈岐面色稍緩,叫了沈植去他書房裡一趟。
沈碧月往回走出不遠就看見了站得宛如木頭人一般的孫素白,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出她的臉色煞白,目光中寫滿了惶恐與不敢置信。
「孫姑娘,你可以回去了。」
「你!」孫素白的眼睛緊緊盯住她,「你怎麼可能會成為豫王妃,明明上一個都......你們沈家的姑娘還真是吃香啊。」
「孫姑娘,你別用這樣羨慕的口氣和我說話,我真覺得不好意思。」
孫素白一噎,氣憤地漲紅了臉,最終化為一聲冷笑,錯過她一步不停地離開了。
沈碧月唇邊掠過淡淡微笑,遙望孫素白的背影,「你也不過如此,原來是我敗了。」
敗在前世的情之一字,足以蒙蔽所有,若能早點看清,也不至於重來一回了。
***
官府辦過許多案子,經驗豐富,很快就根據沈碧月的描述在桃林找到了那個隱蔽的山洞。
山洞裡有兩個男人,一個站著,一個躺著,滿地血跡,血腥味被困在洞里出不去,分外瘮人。
站著的男人轉頭看向他們,臉上的表情複雜,隨後變得僵硬起來,雙腿一動,想走。
為首的那個衙差朝他喝了一聲,命令身後的人速速包圍住那兩人,然後舉起火摺子湊近,一看到男人的人頓時大驚,險些沒把火摺子落到地上去。
「越,越王殿下,您怎麼會在這裡?」
待官府的人恭敬且不失本職責任地以涉及沈府命案,需請人問話的理由將越王請到衙門裡時,天邊已經開始泛亮光了,沈家的人正好來了,衙差們鬆了口氣,趁著這空隙連忙去請大人過來鎮場子。
邵遠出入過衙門不少的次數,還是頭一回以牽涉命案的身份進來,京兆府衙的衙差都是嘴緊的東西,回來的一路上什麼都問不出來,因此臉上的表情也不是那麼好看。
沈府來的人是沈植,他還在被皇帝勒令休息的時期,不用上朝當值,大晚上的就被沈岐趕來了衙門這邊辦事,辦的是什麼事,沈岐說得含糊不清,他只知道沈碧月跟人出去桃林吃了虧,被孫尚書的孫女給暗算了。
沈植跟邵遠作揖問候,寒暄幾句就不再多言了,審問犯人那是官府的事情。
京兆府尹李顯很快就趕來了,身上穿戴整齊,顯然早早就等著了。
「下官見過越王殿下,見過沈大人。」
邵遠面色微沉,「李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手下的人誤以為本王是害人的兇犯,直接將本王扣留在你這衙門,要是傳出去,我這滿身的污點誰來洗乾淨。」
李顯能做到京兆府尹,那自然也不是被嚇上來的,但越王最近風頭正盛,得罪不得,便急忙賠笑道:「殿下息怒,這件事說來話長,還請殿下與沈大人喝一杯茶,聽下官給你們細細說明白。」
衙差們搬了桌椅與茶水點心上來,邵遠見沈植什麼都沒說就坐下了,便也哼哼了兩聲跟著坐下,他雖不滿,也得找到理由發作,李顯沒開堂審問他,顯然是給他面子,他若蹬鼻子上臉,跟李顯生了過節,對將來的大局不利。
李顯將沈碧月來衙門裡報案的事情詳細都說了一遍,其中還提到了孫尚書府家的姑娘。
「下官聽衙差們說,他們趕到山洞的時候,洞里只有殿下與沈公子,沈公子滿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身上有不小的傷口,且處處在要害部位,而殿下正好就站在他邊上,下官斗膽請問殿下,殿下是何時出現在那裡,又為何要去那個山洞裡,您與沈公子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邵遠的表情陰沉得簡直就滴出水來,額頭與脖頸間緊緊鼓起的青筋就像是被用力壓抑住的怒火,隨時都能爆發開來。
「李大人,你說的是哪位沈公子?」沈植的臉色也不是太好看。
「三公子沈庭均。」李顯說,「結合沈姑娘說的情況,孫府的姑娘應該是跟人約好了,她將沈姑娘引到桃林,並想法子弄到山洞裡,緊接著會有人接手沈姑娘,孫姑娘只要安然無恙地離開,並偽造沈姑娘跟神秘人有約的事實就能輕易脫身了,而在山洞裡出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與孫姑娘約好的人,下官不想冤枉殿下,還請殿下自證清白。」
邵遠冷笑:「好一個自證清白!」
「請殿下不要為難下官,下官是京兆府尹,自然要為民請命,查案子,就不得放過任何一個有嫌疑之人,若殿下與此事無關,下官自當以頭上這頂烏紗帽給殿下賠罪。」
「行了,李大人秉公辦事本就沒錯,還要用烏紗帽給本王賠罪,這不是讓人罵本王擺皇家威風,仗勢欺人嗎,你得了好名聲,本王成什麼了!」邵遠知道現在棘手的不是李顯,而是一旁的沈植。
「殿下,臣斗膽請問,您如何會與均兒在那個山洞裡,均兒又是,如何受的傷?」
「本王不知道他是怎麼受的傷,只是看他神色匆匆,察覺有異,便一路跟到了桃林,到了那個山洞,誰能想到本王一進去就看到他倒在地上暈迷不醒,周圍一片血跡,你們若說他是我動手傷的,那滿山洞都是噴濺的血跡,如何只有我能倖免。」
這倒是事實,邵遠的衣衫乾淨,沒見到一絲血色。
「本王猜他是被人所害,還出去桃林晃了一圈,回到洞里沒一會兒就被衙差給圍了,偏說本王是什麼殺人犯,李大人,本王支持你辦案,沈家的姑娘受人算計,公子被人刺傷,必然要討個真相,但這不包括能將髒水都潑到本王身上。」
李顯說:「那是自然,下官只是請殿下過來了解一下情況,沈姑娘與沈公子到底是何人所傷,下官一定嚴查,給沈府和殿下一個交代,只是在案子查清之前,還要委屈殿下待在府上,若此案再有疑問,需得再向殿下詢問。」
「聽李大人安排就是,現在既然沒事了,本王可以回去了?」邵遠抖抖袖子,站起身,「沈大人,本王就先回去了。」
沈植目送他離開,眼神閃動著複雜的光芒,他顯然不相信邵遠所說的話,理由順理成章,但細細探究又不太符合常理。
「沈大人。」李顯說,「您也先回去吧,這熬了一夜,您也該好好休息,下官已經讓人送沈公子回沈府去了,也請了城裡醫術最好的幾個大夫一同過去,想必令郎會平安無事的。」
「李大人費心了,父親有交代,這件案子務必嚴查。」沈植靠近李顯,壓低了聲音說,「事關未來的與親王妃,不得馬虎。」說完他就大踏步離開了。
李顯聽愣了,哪兒來的豫親王妃,那一個不是犯了大錯,沈家自請退婚了嗎?過了半晌,他猛地驚醒過來,這案子涉及了兩個姑娘,按沈植的口氣和態度,難不成是那沈碧月也成了豫親王妃?
這不得了了,實在不得了,沈植不會空口說白話,這事或許已經板上釘釘了。
他連忙招來衙差們,要他們速速再去桃林查探一番,有任何人想進桃林都不能放進去,自己則親自領了人去孫府,準備找孫素白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