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吳婕的身世

第9章 吳婕的身世

夜好靜,靜的出奇。

突然,門外響起叩門聲,陸得祥起身來到堂間問:「誰呀?」

「是我!」聲音細又長。

「是吳姐嗎?」得祥聽的出聲音,「你等等,我就來!」整了整衣服,開門把吳婕讓進店裡,問道:「有事嗎?」

吳婕進來喘了口氣,平靜地說:「是沈掌柜讓我過來告訴你,說天要下雨了,讓你把門窗關好,再到后間看看,當心漏雨。還有,明天讓你過去一趟,有事吩咐你去辦。」

得祥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吳婕說完,轉身欲走。推開門,腳剛邁過門檻,又將身子轉回來,好像有事對得祥要說,但欲言又止,只是淡然一笑,吩咐道:「早點歇息吧。」

得祥又點了點頭,說:「吳姐,走好。」目送吳婕出了門。

得祥看的出,吳婕有話對他要說,但終將還是沒說,走了。望著消失在街面上的吳婕,他獃獃地靠在鋪面的邊柱上,有了愁緒。

吳婕原是齊村吳老太爺的獨孫女。書香門第人家,算得上一位深宅大院的閨秀。幼時吳老太爺仙逝,其父成為一家之主。衰敗的原因是對當局激進情緒的膨脹陡然走進這個院子,傳言因和革命黨人有染,悲劇就此產生。一個本來殷實的家庭,由於一時的義舉,祖上留下的產業逐漸散盡,家境敗落下來。

十六歲那年,家父把她下嫁給城裡一位皮貨商的兒子。心說不願意,但又難違父命,只得依允。

婚後的日子過得平淡如水,缺少波瀾不驚的激情。先生經常外出,忙於生意上的事,奔走於綏遠、張家口,甚至更遠。有時一走就是數月,連一封家書都沒有。好不容易盼著先生回來,也是見影不見人。家的概念在先生的眼裡就是一個客棧,眼裡只有生意。

情感的淡薄,夫婦如同陌人。先生不在家的時候,吳婕就和下人說說話,看看書,織織毛衣,偶然下廚幫幫工,也給公公做一兩樣家鄉菜。學做家務是在不經意間由生漸熟。

過了門,成了少奶奶。柜上的事,吳婕不管也不問,一切由先生打理著。後院的事由她照應。公公成了甩手掌柜。後來,她才知曉,在換帖子的時候,公公示意媒人做了手腳——木以成舟,說什麼都是后話。

災難的降臨驗證了占卜先生八字不和的預見性。一次先生去甘肅,在返回邊城的途中,誤入兩軍對峙的空間,一顆流彈結束了鮮活的生命。此後,她開始了獨守空房的日子。

先生的家是一個禮儀之家。公公為人謙和,對下人也很體恤。自從先生走了以後,公公常來問寒問暖,尤顯大家族風範。

常人說,十八歲的少婦依然是一朵花,含苞綻放、鮮亮水靈。在公公的眼裡,洞房花燭夜之後的兒媳更像一杯讓男人開胃的酒,豐滿而誘人。久而久之,面對如花似玉的吳婕,公公的道德倫理底線開始越界,直至崩潰。公公對她動了叵測之心。

一天夜裡,天下著小雨,下人們已經熟睡,喝了酒的公公悄悄撥開了吳婕屋門的木閂,帶著良心上的懺悔佔有了她。

那一夜,她驚恐、懼怕,心在流血,眼淚淌的就像一條河,她想到了死。

事後,公公曾給吳婕下跪,乞求饒恕自己的罪過,述說表白只因她長的太美,讓公公中了邪。公公還告訴她,歷史上先帝們與兒媳有床第之歡的不乏其人,尤以五代十國的後梁太祖朱溫為甚,有的還娶兒媳為妃的,如唐明皇。先人們做得,我們為啥做不得。

趙匡胤一不留神當上了皇帝,公公一不小心上了兒媳婦的床,這實屬偶然。再說,儒家的說教都是講給別人聽的,沒有哪一個人把上床的事撒得滿天下都是。

懺悔之後,公公又因想起那晚的快感和吳婕白白的身子,又一次悄悄溜進房間玩味了她。她想反抗,但又不敢,她懼怕公公背後那雙像刀子一樣寒光灼人的眼睛。

三個月後,吳婕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這一次,她怕極了,天理難容哪!她又想到了死,只有一死,才會洗刷掉恥辱,才會把這臟身子解脫的乾乾淨淨。

雖說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但這是亂倫的結果。一旦傳出,做人的餘地就沒有了。

城裡的藥鋪,有的是諸如犀角、蟬衣、兩頭尖,代赭石之類的打胎葯,這些個草藥都是些比較溫和的。也有激烈的,如甘隧、芫花、大戟等,只是找先生開藥方要費些周折。有些事不是說多花幾個銀子就能辦妥的,這就需要編一個說得過去的謊言遮蔽。再則,有了方子,藥鋪給不給抓也是個問題,畢竟不是件什麼光彩的事,何況還是公公和兒媳扒灰有的。

打胎的辦法很多,古人就有「藥線」一說,俗稱」坐葯」。往女人的下身放置天花粉和皂角兩種葯,再用線系好,藥力發作后,一定的時間,胎兒就會下來。這樣的方法,須有先生操作。有了第三人,就不會做的天衣無縫,顯然,這不是首選。

幾天後,公公親自抓來湯藥煎好讓她喝下去。只是這打胎,差一點要了她的命。孩子被打掉了,她死了過去。吳婕以為,這一次,她可以安安靜靜地去尋那個丟下她的死鬼。逝者如斯,不過是早晚的事兒,可是,她又活了過來。

那些日子,公公對吳婕極好,常常叫下人給她端來參湯補品,讓她好好養著。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連過了幾載。她就像公公手上的一隻羔羊,任公公捻巴。最初這些醜事下人們並不知情,雖有些猜疑,僅僅是對她的一點同情,不免嘆道,有錢人家的少奶奶生活過的也不如意。時間一久,他們明白了,深宅大院的骯髒並不比從社會上聽來的少。

終於有一天,這個宅子又走進來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吳婕得救了。公公有了明媒正娶的太太,少了些花心,也有了管束。不久,公公和她講,苦了這麼多年,很對不起她,乘年青,公公給她尋了門好人家。她默認了。

就在吳婕離開家的前一天,管家告訴她,讓她準備一下,明天有人接。她的衣鐲手飾私房錢都可以帶走,這是老爺說的。公公還給她買了箱包和幾身衣服,算是給她的陪嫁。

那天,下人按照老爺的吩咐,一一幫她整理好,還叫人陪她上街整了整髮飾,晚上又從酒樓叫了一桌酒菜,算是給她送行。那頓飯太太沒有參加。聽下人說,老爺把太太送回了娘家,說是小住幾日。

夜深了,下人們都安睡了,公公像貓一樣溜進吳婕的房間。這一晚,她是料到的,公公嘴饞,哪肯放過最後的一夜。她連房間的門閂都沒有插,隨公公的便吧,總算熬出了頭。

第二天,吳婕坐著轎子給人悄悄地抬走了,送到一個離縣城六十多裡外的地方。

吳婕被公公轉嫁了。她的男人是一個五十多歲已氣息奄奄的老財,娶她的目的是為了沖喜。當晚,吳婕被迫和這個男人圓了房。一月後,男人氣絕聲斷,她成了那個家族頗受指責的人。

人總得活下去,竟管她比別人活得更不如意。一狠心,吳婕離開了那個家,靠著手裡的積蓄過日子。積蓄花完了,她便輾轉來到白水鎮,在沈掌柜的「府上」作了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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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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