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害人之心（六更）
從宮裡出來，顧春生並沒有回家，而是策馬而行，在京城溜達。
沈明珠他不能留在王府，這樣不但會惹閑話，還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按照他對沈明珠的了解，這個女人其實很是遊手好閒，也沒有什麼傍身的技能。若是將她直接趕出府，放在京郊，無疑就是讓她自生自滅。
嘆了口氣，顧春生猛然想起劉民可是管著整個大信朝的紡織業呢！若是讓他給找個綉娘，教教沈明珠刺繡，她在家就不至於餓死了！
商路一直通往外邦，除了西域三十六國外，大月氏、大宛國、康居國、大夏國……這些外邦可都是喜歡大信的絲綢和瓷器的。顧長生開放了通商的政策，只要是通過審核的商賈，都能夠在一些指定的城市進行自由貿易。沈明珠的手藝如果學成了，綉上幾塊帕子、做幾個荷包，應該不成問題。
想到這，他趕緊掉轉馬頭，直奔劉民那裡。
請好了綉娘，顧春生又聯繫了賣房屋的人，將一早就相中的宅子最後進行了洽談，買了下來。
看著一切準備妥當，顧春生點了點頭，決定回去就和沈明珠說，然後讓她儘快從府里搬走。
顧長生下了朝，在合歡殿里同林清漪並孩子們玩鬧。看著一天天長大並強壯起來的孩子，這位君王的眼底流露著幸福。
「長生，再過幾個月，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呢！」林清漪靠在他懷裡，顧長生的大手撫在她圓滾滾的肚皮上，夫妻倆相依相偎，很是幸福。
「是啊，上次那一胎，也是和秋蓮前後腳懷孕，這次也是，怎麼那麼有緣分呢？」親了親他臉頰，顧長生又在她肚皮上輕輕摸了摸。
「上次是個男孩子，這次要是個女娃多好？」林清漪微微抬頭望天，「我們還沒有親閨女呢！」
「我看你對晴兒倒是心疼得緊。」顧長生有些吃味。
林清漪知道他的想法，念晴是她和段青衫假扮夫妻的時候，撿回來的孩子，兩個人都是可憐她，也喜歡她，特別是段青衫，更是將她當做了親閨女。
「她畢竟是我奶大的。」林清漪眼神黯了黯。
「所以，她也是我們大信朝的長公主。」顧長生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我想說的是，我們的孩子和秋蓮他們的孩子這麼有緣分，不若來個指腹為婚，湊個兒女親家好不好？」
老實說，林清漪還真不太喜歡這種帶著封建色彩的婚姻方案。不過既然顧長生那麼有興緻，也就附和一下。
「這個自然好，只是孩子們將來若是不喜歡，這個怎麼辦好呢？」
顧長生自然知道她的想法與眾不同，隨即笑了笑：「不然這樣，我們先去找秋蓮兩口子商量，然後等孩子生下來，養在一起，慢慢培養感情，等他們長大了，真要是兩情相悅，再告訴他們這件事，好不好？」
林清漪覺得這樣還可以，便同意了。
「你啊，真是一個操心的命！」她輕輕戳了下顧長生的腦門兒，「弟弟的事情還沒搞定，就又開始琢磨兒女的事兒了。」
顧長生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春生有數的，他歲數也不小了，讓他自己決定吧。」
忠義王府內，沈明珠一聽顧春生要她搬出去，立刻開始大吵大鬧。
「顧春生，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我好歹也曾經是你妻子，你就忍心把我趕出去？」
「沈明珠，你自己也知道你只是我『曾經』的妻子啊。」顧春生有些動了怒，「你別忘了，我把你休了！我們的關係早該在四年前就結束了！這次將你帶回來，只是因為想著四年前的那點兒情分，不忍心看你死在那李瘸子手上。說不好聽的，你現在還是個奴籍，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說那的！」
沈明珠聞言身子一顫：原來是這樣嗎？顧春生壓根也沒有打算將她重新娶進門的打算，便是留在身邊都沒有！她竟然還做著美夢，妄想自己能夠攀上高枝，成為忠義王妃？！
「呵呵……顧春生，你變了。」沈明珠身子晃了晃，眼神都有些渙散，「過去你對我千依百順，過了這麼多年，我以為你還是那個男人。可是你變了。你給了我一個夢，又親手打碎了它！顧春生，你好殘忍！」
胸口劇烈起伏著，顧春生看向她：「沈明珠，你錯了！我還是那個我！如果我變了，當初我就不會看到你被人欺負，然後動了惻隱之心，將你帶回府。不會費大力氣給你找宅子，找師父，想要你學一門傍身的手藝，好將來能夠養活自己！」
他頓了頓，才緩緩開口：「沈明珠，變的人，是你。」
說完，他轉過身子，一揮手：「來人，送沈姑娘上車！」立刻有兵丁上前，不由分說，架著沈明珠就塞進馬車裡。
「做你師父的綉娘已經在宅子里等你了，我也留了一點兒銀錢給你。如果你學得快，不久之後就能有活計送來給你做，你也能自食其力。若是你還不知好歹，就休怪我顧春生翻臉不認人！」
隨著顧春生話音漸落，馬車也吱呀呀遠去。
沈明珠在車裡，淚流滿面。兩隻手死死摳著車上的墊子，竟然生生抓了個破洞出來！
她將嘴唇咬出了血卻不自知，一雙眼睛里滿是怒火。
「顧春生，你給我等著！老娘要你知道，你欺負老娘的下場！」
到了地方，士兵們將沈明珠帶下來。她的臉頰還帶著淚痕，眼底的不甘卻巧妙地隱去。她只是低眉順眼地下了車，見了那綉娘又同她禮貌地問好，然後就乖乖同她學起了刺繡。
同來的士兵見她變得乖巧，便沒再多留，又駕著馬車趕了回去。
聽說了沈明珠的轉變，顧春生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個女人鬧夠了，便想明白自己的處境，希望她能夠好自為之。
又過了幾日，京城中開始流傳一個對忠義王十分不利的流言。
幾乎大街小巷裡都盛傳顧春生當年曾經娶妻，並且將妻子休棄的事情。不光是如此，就連天朝皇帝曾經是農夫的舊歷史也被扒了出來。一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百姓茶餘飯後多了一種消遣，紛紛傳說皇帝一家的發家史。
終於，傳言進了皇宮。
在陳恩台向顧長生啟奏的時候，眾朝臣明顯看到皇帝的臉色不善。
「皇上，臣立刻派人徹查此事！定然將那散布謠言之人捉拿歸案，就地正法！」班中有人啟奏，聲音誠惶誠恐。
顧長生的拳頭攥得咯咯響，末了還是鬆開：「此事若是真用武力鎮壓，只怕會越描越黑。朕自登基以來，一直採用的懷柔政策，人民也甚為滿意。若是因為這一兩句謠言，就要對百姓動粗，那麼朕之前做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這……」臣下一時沒了主意。
「此事容朕想想，稍後再議。沒有朕的命令，你們誰也不許擅自做主處理，否則朕先拿他開刀！」
顧春生站在班中，也默默低頭，指甲嵌在肉里。
這事兒他想了想，恐怕也只有沈明珠能幹得出來。看來，他還真是低估了這個女人的能量！
策馬而行，很快就到了沈明珠的宅子外，顧春生本想破門而入，卻生生停了手。
因為他看到此時的沈明珠正溫柔婉約地坐在院子里，同綉娘討教技法，樣子極為虔誠，彷彿根本就不曾管過外界的事物。
又順便問了附近的村民，沒有人對這個女人有壞印象。大家只說這個女人除了在院子里繡花，便是安安靜靜過日子，連出來洗衣服都不怎麼同人講話。
顧春生一時倒是沒了主意，莫非這謠言不是從她這裡出來的？
想不明白，顧春生便又站在院門外看了一會兒，確認並無不妥后，才離開。
待他走後，沈明珠借口出了趟院子，遠遠看到顧春生的背影，嘴角勾了一個冷笑。一轉身的功夫，腳下踩了什麼東西，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他掛在腰間的玉如意！沈明珠立馬又有了主意。
晚間，綉娘走了，沈明珠將她送到門口，又見送綉活的車已經到了。
兩廂打了個照面，綉娘離開，從車上下來一個男人，帶了一個布包袱。沈明珠將人讓進屋子，兩人開始說話。
「夫人別來無恙？」那人放下包袱，露出一排牙齒。
沈明珠翻了個白眼：「我還能怎麼樣？顧春生不娶我，我就只能在這窮鄉僻壤過活！」
那人嘿嘿笑了兩聲，又伸手摸向她小手：「嘖嘖嘖，夫人這副花容月貌，那忠義王看不上，還真是有眼無珠。」
沈明珠呸了一口：「趙大人，我今兒個可是看到顧春生來了這裡，莫不是你這閑話傳的有問題，事情穿幫了吧？」
趙熙年擺擺手：「哪有的事兒！皇上今日聽了這傳言，也沒怎麼著，正如我所料，那顧春生知道以後，一定會來你這裡確認，我上下都打點好了，沒人會出賣你的！」
「那個柔善公主，真的比我好嗎？」想起顧春生「變心」的原因，沈明珠有些憤憤不平，便問起柔善的事情。
趙熙年呵呵一笑，手更是不老實起來：「要說這柔善公主，年輕貌美是自然的，又有著異域美人兒特有的風情……可若是論伺候男人的功夫，她一個雛兒，怎麼能夠和夫人相比呢？」
趙熙年直接將人拽進自己懷裡：「嘿嘿，夫人，咱們這是合作關係。你只要一直扮演賢良淑德，心無旁騖的下堂妻。柔善公主這邊兒，我自有辦法。不過，為了表示夫人和我合作的誠意……」
他說到這兒頓住，抬頭一臉色-眯眯的表情看向沈明珠。
「知道了！」似乎是有些不耐煩，沈明珠桃花眼裡蒙了水霧，將身子貼上他，直接坐在他腿上，「先給你吃點兒甜頭，趕緊給我把事兒辦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