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婚變(2)

第142章 婚變(2)

秋露驚而失聲:「不!這事和世子無關!是我擅作主張!」

「是嗎?」

「是!世子絕捨不得傷小姐分毫,是我——」戛然而止,在對上那雙幽深冷漠的眼眸時秋露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被套了話。她閉上嘴,不想再泄露更多的東西,忽然止水進來,手中捧一碗蓮子羹。

「公子,王妃房中的這碗蓮子羹,被人下藥。」

一直在旁邊幫溫子和煎藥的青荷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隨即狠狠盯向秋露:「那是你端給小姐的!你早就想害小姐了是嗎?」

秋露不言,溫子和道:「什麼東西,拿來給我瞧瞧。」容倦微微點頭,止水將蓮子羹送過去,溫子和一聞,道,「是迷藥,只是這藥量放得也太多了,讓人吃了,至少能昏睡兩天。」

「迷藥?」青荷愣了,這下她真不明白秋露為何要這麼做。

容倦心下瞭然,給雲韶下迷藥,就是為了讓她別出去,只是不知怎麼,陰差陽錯的她沒有吃……這樣看來,太子的事絕非偶然,這位妻兄早知道會出這種事,才想出迷藥的法子保護小妹。可為什麼,雲韶趟了這趟渾水,他又讓秋露用這樣決絕的法子傷她。

那傷、那傷——眸子再次沉下,依溫子和所言,只差三分便及心脈。這樣重的傷,萬一有個失手,雲韶的命就沒了!

一念及此,恨念發狂,他握緊手指克制胸中涌盪的殺意,微一抬顎,令人將她帶下去。

「公子,這人要怎麼處置?」

容倦閉目,思忖片刻:「交給大理寺。」無論秋露今天的所作所為雲深知不知道,他算計雲韶終歸是事實,何況還有太子的事,他總覺得雲深和今天的一切脫不了干係。皇帝震怒之下肯定會查個究竟,到那時他們或許就能看明白,這位平南侯世子究竟玩的什麼花樣。

墨白領命退下。

溫子和將煎好的葯送過去,容倦接了,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雲韶嘴邊。

她因為昏迷,葯汁只灌下一半,溫子和搖頭道:「這樣不行,這葯必須全部服下。」

容倦微一皺眉,忽然自己喝了口。

「喂!」溫子和才說一個字,就見那人俯下身,輕輕貼上她的唇。

好吧,嘴對嘴的渡葯,的確是比較有效的方式……他面無表情轉過頭,同時把青荷帶出屋子。

容倦貼在那張冰涼的唇上,撬開牙齒,將葯汁度去。

如此反覆了幾下,那一碗苦藥見底,他靜靜凝視昏睡中的人,輕輕在那張唇上吻了吻:「快好起來吧……雲韶。」隨後起身,徑自出屋。

容倦出了屋子,立刻一抹紅影從屋檐飛下。

他負手頓步,赤衣跪地道:「公子,太子的確是受五石散影響,才會失常。」

容倦挑了挑眉:「五石散?」這是怎麼回事,明明之前他給了雲韶解藥,讓她去救長孫銘,以她的性子絕不會出差錯,那為什麼長孫銘的毒沒解,反而複發了?而且時機這麼巧,早不複發晚不複發,偏偏在他大婚喜宴上出岔子!

赤衣道:「太子屍身停在南院,如今重兵把守,屬下難以進入。公子,要不然請溫先生前去看看,說不定能有收穫。」

這個提議不錯,溫子和醫中國手,他去驗屍應該能得出更多訊息。

只不過現在是敏感時刻,沒有皇帝的命令,最好不要輕易妄動。

「其餘人呢?」

「都在花廳,屬下命人暗中盯視,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容倦暗自思索,太子出事,得益最大的莫過於老四和老九,長孫鉞有沒有奪嫡的野心尚且不知,但要說做出弒兄的事情他是不信的,然後就是長孫鈺,太子前次被圈禁應該是他的手筆,按理來說這次是他下手的可能性最大,但今日宴席,他與太子沒有半點交集,人死的時候他的驚愕也不似作假,而且到現在都沒動作的話,說明這件事與他無關,排除了這兩位,就只剩下行動可疑的秋露——她背後的主子,雲深了。

容倦對這個妻兄,一直存一分警惕。

初見之時他就知道,這人不一般,眼睛里偶爾閃過的光野心勃勃,毫不加掩飾。最關鍵的是,容倦看不出他想要什麼,如果說野心代表權欲地位,但他從來沒做出任何爭權奪利的事,包括皇帝幾次破格提拔,他還以各種理由推拒了,非當他那個西山大營統帥。

是人都會有慾望,長孫鉞要戰功,長孫鈺要帝位,溫子和追求醫道至高……可輪到這個雲世子,他看不出來。

容倦自詡眼光毒辣,但除了雲韶,這是第一個讓他看不清的人。

他隱隱有種預感,這位妻兄所求的,很可能與他一樣,若真到那時,刀兵相見,雲韶身在其中,又何以自處。

他揉揉眉心,忽然一個聲音叫道。

「容倦!你小子在這兒!」

長孫鉞急匆匆趕來:「雲華怎麼樣,沒事吧?」

容倦搖了搖頭:「無事。」

「傷得重麽?有性命危險嗎?」他一臉關切的追問,容倦暗自納悶他何時與雲韶關係這麼好了,嘴上答道:「無性命之虞。」

「那就好。」長孫鉞鬆口氣,接著見好友眼神一轉不轉盯著自己,連忙解釋,「不是我要問,那個,是公孫那丫頭,非鬧著要去看她,我也知道雲華傷得不輕,不想吵著她,這才來問你。」

容倦嘴角勾起,難得浮起一絲笑:「公孫小姐?」

「是、是她。」長孫鉞說起就頭疼,「這妮子,本來說好不來的,結果不知怎麼混進來,哎,我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不說這個了,回前廳吧,父皇的旨意應該要來了。」

*

來得不是端緒帝的聖旨,是端緒帝本人。

南院,他一臉沉痛地看了太子屍體,久久不語。

皇子朝臣們大氣不敢出,直到他陰沉著張口,說出第一個字:「查。」

「給朕狠狠的查,凡是與太子有關的,一點蛛絲馬跡都不要放過!刑部、大理寺、廷尉衙門,你們三方一起,各查各的,不管涉及什麼人、什麼事,都一查到底,絕不容情!」

刑部尚書王程、大理寺卿徐懷安,還有廷尉衙門一起領命。

所有人暗中交換眼神,皆知一場大風暴就要來了。

「你們都下去,朕要單獨和太子待會兒。」端緒帝的臉藏在逆光處,看不分明,眾人退下,容倦也跟著撤出南院,這時皇帝又道,「倦兒,你留下。」

在場的一驚,唰唰唰無數雙眼睛盯過來。

容倦坦然道:「是。」

這是什麼意思,皇帝要和太子獨處是有父子情分,讓容倦留下算怎麼回事?要論親疏,這還有他的兩個兒子在呢,怎麼就偏偏留下容倦了?長孫鈺也驚疑不定,但沒誰敢在這個時候違抗旨意,儘管滿腹疑惑也都退下去。

南院,除了已經陳屍的太子,就只剩下端緒帝和容倦兩人。

皇帝站在塌邊,手指顫巍巍伸向長孫銘的臉,卻始終沒敢摸下去。

他背對著容倦,肩膀抖動卻沒發出一聲。

過了很久,這個九五之尊的帝王才輕聲開口:「倦兒……你過來,陪陪朕。」

容倦依言上前,走到皇帝身後。

端緒帝依然沒有回頭,嘶啞的聲音帶著幾分絕望幾分無奈:「朕明白,太子在這個位置上不容易……他的幾個兄弟,都是不省心的,老四勇武好鬥戰功卓絕,老九溫文爾雅賢名遠播,他們都太出色了,出色到太子都覺得不安……曾有幾次,太子都跟朕提過,說自己壓力太大,怕做不好這個太子……那時朕說,你放心,有朕在一日,你就永遠都是太子……」

這是皇帝首次在外人面前提起皇室紛爭,容倦呼吸一凝,知道今日聽到的很可能就是這個帝王的真心話。

「銘兒是個好孩子,孝順、仁德,就是性子太軟弱了……這或許是朕的過失,因為朕對他太嚴厲,從小就把他當作儲君的樣子培養,他做得好,朕不曾誇一語,做得差,便降以雷霆怒……庄太傅曾勸過朕要徐徐圖之,可朕是真的恨鐵不成鋼啊!朕的苦心,你能明白嗎?」

這一瞬,容倦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的矛盾。

既想給兒子最好的父愛,又因為儲君之位不得不嚴厲對待,到如今人走了,他又開始後悔,這份糾結懊惱讓他一瞬間覺得,或許天家父子,也與常人無異。

「皇上愛子之心,太子泉下有知,亦會體諒。」

「真的嗎?」端緒帝的聲音竟有幾分顫抖,「他真會原諒朕,不怪朕嗎?」

容倦低沉的聲線帶著令人信服的安定:「是,骨肉血親,何來怨怪。」他說這話時,眼角餘光掃了眼太子,又落在端緒帝後背一瞬,眸中閃過複雜的神色。

父子、兄弟,呵,這些……原也該有他的一份。

端緒帝良久不語,長長鬆了口氣。

他似乎放下了對太子的心結,頓時又恢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樣。

「朕也覺得,太子是個孝順孩子,不會怪朕。然而他的那幾個兄弟,呵——」一聲冷笑,端緒帝忽然回頭,蒼鷹般銳利的目光直鎖住他,「容倦,你給朕一句實話,太子今日之死,到底和他幾個兄弟有沒有關!」

容倦一震。

皇帝的突然發難始料未及,而且他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知曉,難道說已經懷疑到他頭上?不,不是,以端緒帝的性子一旦生疑,問他的必然是刑部牢獄!那他這話,應該和之前一樣,求心安!

轉眼間百般心思過於心前,他沉聲應道:「臣,不知。」

端緒帝目光驟凝,盯著他後背一動不動。

容倦道:「但臣以為,有皇上在,蕭牆之禍必不復。」

這一回,端緒帝的眼神由冷凝變成了釋然,甚至還帶出點點滿意與自負。

「好,好一個有朕在,蕭牆之禍必不復!倦兒,你不愧是朕的大將軍之子,山河有你這樣的孩子,容家有你這樣的嫡子,實乃容家之福。」皇帝回頭最後看了眼太子,「有你這話,朕就安心了,銘兒,你放心,朕一定會給你討個公道。」他收回視線,忽又想起什麼問:「對了,雲丫頭沒事吧?」

「傷重垂危,幸好溫太醫援手,暫無性命之虞。」

「那就好……聽說是她府上人害得?」

「是。」

「唔……」端緒帝沉吟道,「這件事就和太子的一併查吧,雲丫頭是朕的後輩,朕也會給她一個公道。」

「多謝皇上。」

*

雲韶醒來,已在三日後。

窗外淅淅瀝瀝墜著小雨,空氣中混雜了草木氣息,格外的沁脾,她一雙眼睛怔怔瞧著天花板,而後慢慢轉過,往窗外望了眼。碧色慾滴,那雨珠就著屋檐一滴滴滾落,啪嗒落在地上,砸出深淺不一的水坑,她心思惶然,依舊獃獃望著沒有反應,隨即便聽一聲喚:

「小姐!您醒了!」

青荷捧著葯碗驚喜叫道,接著連忙命人通知王爺。

她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來,跪在塌邊道:「謝天謝地,您都睡了三日,總算是醒了……」

看著丫鬟臉上的喜色激動,雲韶頭痛欲裂,轉而那日情景湧入腦海,疼得她擰緊了眉。

「怎麼。」一聲低喚如春風化雨,一隻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托起她腦袋,溫涼的指尖落在額際,緩緩揉按著太陽穴,讓她疼痛欲裂的腦袋慢慢好轉。

雲韶抿著唇,沙啞著嗓音道:「我沒事……」

抬眼,那雙清冷如雪的眸子生生墜入眼底。

容倦沒有出聲,收手,在她額頭上探探,大抵感覺溫度不算燙熱,才真正收回去。

「還疼么?」

雲韶搖著腦袋:「我想起來。」

「好。」

他伸出一隻手輕輕環過她的背,另一手拿了棉墊放置床頭,然後小心扶起她,讓她靠上棉墊,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露出舒適神情,才鬆了手,眉眼露出幾許溫柔。

「容倦,我睡了多久?」

「三日。」

「哦……難怪覺著腦袋沉,原來睡多了……」

她擠出笑來,初醒時的茫然一分分退去,瞧著男人完美的臉龐,聽耳邊淅淅雨落,心裡竟生出前所未有的安寧。她抬手想捏捏那張透若白玉的臉,然一動作牽到後背,登時疼得變色。容倦眉一緊立刻握住她的手,雲韶齜牙咧嘴擠出個笑:「放心,沒事……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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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貴女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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