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這就是一場陰謀
「是的，這就是一場陰謀，一場禍亂天下的陰謀。
而我，就是那幕後主謀。天機不可泄露，既然窺了天機，便只能用命來償還。所以，我的時間不多了。因而，我想要在我生命最後的時段里，簇生一場棋局。我想以這天下，以這芸芸眾生，充滿了貪慾邪念的人為棋子，開啟一場曠世棋局。那該是多麼令人振奮，令人享受的畫面啊！
而你，無疑是開啟這曠世棋局最好的棋子。選擇了你，就能掌握這天下的大勢。
沒錯，第一次見你，便是有所預謀。可是，你知道嗎？
那日，在玉蘭樹下見你的第一眼，我便失了心神。就算無數次在鏡中看到你，那都是假的，摸不到的，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只有在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望著你那一刻，那種奇怪的感覺就在侵蝕著我的大腦。當我靠近你時，我發現我的心跳得竟比平日快了些。
那真是我從未遇到過的情況。我是一個沒有親人的人，從小到大，只受師父的教誨，也只懂天意。我又怎知，這世上還存在那麼可怕的東西——情。
於是，我心中沒底了，我慌了，我要擺脫這種情緒。
所以，我只能讓這棋局儘快開始，也避免有心思在想那個東西。
終於，這場棋局如詩畫般展開，我很快找到了能讓我興奮的東西。我也以為，那些情緒會遠離我，不會再出現。
然則，我錯了，我太高估自己了。
每當我看到你在這場棋局中驚才艷艷之時，我對你的喜歡便更甚一些。看到你傷痕纍纍之時，我的心竟也跟著揪痛。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它還是不能改變我想要這天下在我手中風雲變幻的計劃。我是一個沒有情的人，又怎會因此停下動作呢？
我還是得進行下去。這多少陰謀算計，也不過在我的手中徐徐進行。
看著你一步步披荊斬棘，你的心中已有了別人，我更是氣憤。
……
呵呵，氣憤又如何，還是不能停下來。
最後，你真的拆穿了我的陰謀。你是不是，剛才就猜到了，當年那場公孫府巨變是我一手促成？我想，我該是難過的，然事實並非如此。
霜兒……霜兒，我沒有做錯……我沒有做錯。我只是，想要圓我生前最後一個願想。所以，怪只怪，我……我喜歡上了你，愛上了你……我對我所做之事，絕……不……后……悔……」
隨著那最後一字落下，那副身體就瞬間縮成一團，在她不過驚嚇的眨眼間，那抹軀體就化成了齏粉灑在地。前所未有的緊張害怕裹攜著，她踉蹌著步子，往外跑去。身後就傳來一女子痛苦崩潰尖叫聲：「大人……」
綠淑看著面前的塵跡，終是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心臟。眼中有釋然解脫，她對他道：「大人，綠淑來陪你了。」
艷陽高照，和風吹拂，枝頭搖曳，零落了一地飄搖。斯人已逝，葉落歸塵。此間，再無這樣的人。
她獨自走在街上，偌大的斗篷遮住了她大半張臉。日光照射，喧鬧聲不絕於耳。
「今天是寒世子與白霖霜的成婚之日，全城連擺流水席七七四十九天，這可便宜了不少人了。」
「是啊。寒世子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竟然會因為那妖女做到此種地步，當真令人唏噓！」
「寒世子身份尊貴，戰功卓著，誰知道，竟會傾心於那樣的女人，實屬是遺憾啊！」
「當時先帝賜的那一門好親事，終是因苗疆覆滅，花小姐失蹤而不了了之。若是寒世子娶的是那人，不知是好了多少。」
「休要胡言！那門親事一旦真的成了，就是滅九族的大罪啊！君心難測，先帝這是給寒世子出了一道難題。」
「幸好的是，梅逸殿趁機將苗疆一鍋端了，也算解了世子的劫難。」
「話說，那白霖霜也並非一無是處。皇上如今把她當做親妹妹，也是有原因的。遺夢軒那些字畫詩句，想必眾位也知曉一些。那等才情，也不是一般女子相提並論的。」
「這位兄台說的是。她化身陌夜公子，給難民施粥，提供住的地方，做了很多好事。懲奸除惡，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兒啊！世人愚昧，還是被塵埃蒙了眼。」
「可不是嘛！女子生的一副好樣貌，比之那天下第一美人玉柔薰，還更甚幾分。這樣的人，如何不讓人嫉妒羨慕？」
「愚昧？可笑，是你們這些浪蕩子才認為是愚昧，她本就是活該。若不是她蠱惑五皇子，五皇子又怎會死在天牢之中？若不是她與玉荊國太子玉祁霽珠胎暗結，又怎麼會有今日失城之難？若不是她與梅逸殿殿主有來往，也不會使梅逸殿同時與玉荊國聯合，一舉對付雲滄……種種原因，種種跡象，不就說明了這女子是個留不得的人物？
自詡天下第一傾城人，毀壞多國和平，不過是一個妖女而已。」
……
眾人議論紛紛，她彷彿身在雲端之上，腳底身上使不了力。
沉浮於糟粕亂世，行走於荊棘叢生，大抵不過如此。人群中忽然有一人高呼：「那個斗篷下的人好像就是白霖霜！」
「妖女？」
無數人肆無忌憚地靠近，有人趁機扯下她的衣帽。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就這樣呈於眾人面前。萬人歡呼咒罵：
「妖女，該死！」
「拿東西砸她！」
「妖女，快去死吧！」
「長了一張狐媚子臉，真是活該！」
「這樣的人，去死就行了。為什麼還要留在雲滄，引起幾國戰亂？去死吧！」
……
刺眼的光線射到了她眼中，她蒙著眼抬頭看了看。陽光熾烈，快到正午了。身上被無數東西扔來打了個遍，她毫無知覺地動了動手。他們砸在自己身上的東西，大多不值錢。
她望向起先摘了她帽子的人。那是一個女人，渾身長滿了橫肉，臉上也是一副小人趁勢的得意洋洋。她轉過身將這些人的面容都掃了遍，她忽然就笑了，笑得沒心沒肺，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傾國傾城。
如此場景，似曾相識。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她知道這副容貌的誘惑和魅力，果然，很多人深深盯著她，呆愣著面孔，眼裡是可怕的痴迷和隱晦。
她突然施了內力，周圍所有人，皆在痴迷和嫉妒複雜中被這股內力震得遠遠墜去。她終是開了口，帶著同情和憐憫，帶著憤怒和輕視：
「世人真是愚昧，不過大多凡夫俗子而已。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何況，是一傳十十傳百的謠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敢毀之？我這幅模樣，也是父王和母妃贈我之物。於你們而言，不過是嫉妒和貪戀。
於我，卻是再珍貴不得的東西，怎能容你們毀壞？如今我的父王和母妃一心求安，不在身邊，說可憐論悲戚的人應該是我吧？
我白霖霜，不畏世人流言束縛，借陌夜公子的名號，對難民廣施援手，對病人進行義診，不收取任何費用。對人，我也是仁至義盡。世人瞧上這一副軀殼，也說是我之錯，當真可笑！大敵當前，你們該擔心的，不是城毀人亡嗎？怎麼還注意起我這個弱女子了？
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他國早已虎視眈眈，既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在這裡的眾人。他們要的，不過是滿足自己的野心和慾望。如此，卻也推到我一介女流身上。當真是可笑至極！荒謬至極！
既然眾位如此厚顏，今日，我也便遂了你們的意。成親之事，今日作廢，流水席的待遇，怕是，你們也高攀不起了。一些只圖利益而不懷善意的人，也不配得他人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