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雲姑娘
塵世諸多苦楚,煩惱盈心,於是,總勸慰自己眾生平等,總鼓勵自己努力自有收穫。可『蒼天不公』,這句話雖不能說是真,卻也不見得是假。
有的人就是幸運,自出生就不曾受過苦難;可有的人卻是降世便半腳踏入地獄。當種種努力抵不過他人一句話,當勤勤懇懇成為他人談資,誰又能甘心如此被輕賤?
公平?也不過一個欺人欺己的謊言!
「她是什麼人?」吳萱萱終於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輕嘆一口氣。疑惑的眼神飄向岳南飛身後筆直站立的女子。
那女子玉頸修長,窄肩細腰,瑩白的玉腕被青色袖襟遮擋,更顯纖細修長。那人衣著雖與尋常女子相似,髮髻卻僅用一根髮帶捆綁,不見繁瑣裝飾,極為乾淨利落。一雙銳利的眼眸,似是含了一把利劍,隨時準備伺機而動。
吳萱萱不喜歡她!不管這人是誰,為什麼而來,吳萱萱只知道,她不喜歡她!這樣的人就像是一把劍,太過固執堅硬,也太過鋒利,一不小心就會傷人傷己。而太過危險的事物,吳萱萱總會敬而遠之。
況且,那女子看她的眼神充滿了不屑與厭煩。吳萱萱覺得好笑,她與那女子素不相識,此次也不過是初見,不曾結仇亦不曾有怨,何故能讓那女子如此厭棄自己?
罷了,不喜歡自己的人,吳萱萱一向不會去搭理這裡,也不想去搭理。這世上值得掛心的事多了,何故非要在意一個不喜自己的人?
只是,有的時候你想息事寧人,結果卻往往不如人意。
這女子用直勾勾的眼神一直看著她,不曾離開。那眼神,不算是飽含惡意,但卻也算不上是善意。鋒利、帶著審視與厭惡,卻又咄咄逼人,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真真是倒胃口!
吳萱萱雖不想搭理那人,可眼下這情況,卻也讓她不得不分出心神去了解因由。
「這是雲姑娘,你二哥派來保護你安全的。」岳南飛笑眯眯的答道,只是見吳萱萱吃的有些少,又夾了些酥糕給她。
顯然吳萱萱還未脫去小女兒心性,偏愛吃甜食。本來秉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吳萱萱拿起碗中糕點,便不會再說話的。可那女子不發一言只是盯著她,她自不好獨自丟下她不理。
「哦,雲姑娘,我二哥可有什麼話帶給我?」
吳萱萱托著腮打量著那個孤傲的女子,微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與她對視。
「二爺只說要小姐放心,一切有他!」
女子垂下眼帘,恭恭敬敬的回復,被遮擋的眼睛,看不清半點情緒。
「是嗎?」有人關心總是好的,更何況關心她的人是她的二哥。離家出走這麼久,又遭受了這麼多的波折與追捕,若說吳萱萱沒有半點擔心,那顯然是虛話。也正是因為事情因由全罩在霧裡,不清不楚,所以才更讓吳萱萱擔憂。
而今,聽聞親人有此言語,吳萱萱就好似從天上落在了地上,一顆懸吊著的心也終於落到實處。
岳南飛頗為無奈的看著喜笑顏開的吳萱萱,這些時日他費盡心思也不見吳萱萱放鬆心情,可就那人一句話,吳萱萱整個人都煥發了光彩。這讓他如何不心塞?
而綠柳紅櫻看著傻笑的新舊主子,都覺有趣。原來往日滿腹心思,玲瓏心腸的兩位主子,也有這樣憨傻的時候。就好似與她們遠遠相隔的兩人,終於落到了身邊,不再高高在上,觸碰不得。原來主子他們也不一直是高高的姿態,也會同下人一般傻笑和發獃。綠柳她們想想,都覺得好笑。神仙一般的人物,落在地上也是俗人一個!
這邊綠柳紅櫻心裡暗自忍笑,憋得兩張笑臉紅嫩紅嫩的。而另一邊,卻與之相反!那雲姑娘,清冷著一張臉,似乎冬日寒霜,又似是寒冬冰雪。開口都似是凜冽的寒風。
「二爺身負重任,軍務繁忙,著屬下來保護小姐。接下了,為保小姐安危,還請小姐謹言慎行,儘早同屬下趕往姚陽!」
......
「掃興!」
不過,話雖如此,吳萱萱倒也沒有任性。奔逃之路,危險艱辛,一不小心便有性命之危。吳萱萱不想也不願讓他二哥擔憂。況且,吳萱萱暫且還沒活夠,自然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那雲姑娘見吳萱萱一說一句便不再說話,略帶嘲諷的笑了笑。岳南飛微笑地看著那姑娘,眸子里看不出是喜還是怒,店外一片喧鬧和安詳。
明寧景色雖好,可惜,終歸只能是個過路處。
吳萱萱興緻缺缺,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茶盅,看著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多少有些意興闌珊。
岳南飛陪她坐著,看這些塵世間輾轉的人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這塵世就是一個輪迴之地,或苦或樂,或哭或笑,眾生有眾生相,一番春秋輪轉,又是一場喜怒哀樂。
「小二,今日店中可還有地瓜糕?」
「有的有的,只是需要等待些許時間,夫人要不然小的先給您找個地兒坐下,您稍微等待一會兒?」
酒樓里來了兩位女子,一位夫人一位侍女,皆身著素色衣衫,面容祥和,讓人一看便心生喜意。
「小二,不必另找位子了,我初見這位夫人便覺有緣,若是這位夫人不棄便過來與我們搭個桌吧。」吳萱萱清越的聲音突然響起。
這位夫人剛一進門,便落入了吳萱萱的眼裡。清淡的妝容,沒有那些繁瑣的首飾,溫溫柔柔的笑不張揚不逼人,這無一不展現這來人的好性格。
往往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最好的。吳萱萱本身是個急性子,王府里的人也大多是武將,在這樣粗糙的環境里,就不要指望有人能如此柔和的說話處事!就連吳萱萱那個知書達理的娘,都是被王爺磨成了暴躁的性子。
「承蒙這位姑娘抬愛,那妾身就在此等候了。」
溫潤的聲音響起,那位夫人笑眯著如水般溫潤的眸子,向吳萱萱點頭示意。她身邊的丫鬟十分的乖覺,工工整整行了謝禮,然後便安安靜靜的領著她家夫人入座。
態度和善,禮節周到,任誰也難生厭煩之意。
「夫人不必多禮,我等初到明寧,見此地風景甚好,難免心生歡喜。又見夫人如此溫柔和善,難免就起了結交的心思,如此行事便魯莽了些,還望夫人莫要見怪才是。」
這樣的話,若是出自男子之口,怕是有調戲良家婦女之嫌,但此話從女子口中吐出,倒顯得有些俏皮可愛了。
那婦人見吳萱萱長得清秀,眉目間一派天真稚氣,說出的話卻有些刻板老道,瞬間便輕笑出聲。
「是啊,這明寧山好水好,姑娘要是喜歡,不妨多住幾日。必不會讓姑娘失望!」
「唉~我倒是想啊,可惜,此次怕是不能多待了!」
這紅塵,世人千千萬萬,能於人群中遇到便是緣分,而能因此結緣便就是幸運了。
「那倒是無妨,人雖易老,山河難變。姑娘什麼時間想來了,再來就是。」
那位婦人用一種略帶奇怪的眼神看著吳萱萱,似是欣喜,似是愁苦,溫潤如水的眸子含著瀅瀅水月。
後來,那婦人走時,微笑著對吳萱萱說道:「你我有緣,初見對方都覺心生歡喜,若是有閑暇時間,可來城西許府尋我。我必掃榻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