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似曾相識

霍家失水那次，有道士說霍嬌以後若想相安無事，那就必須要遠離宮闈。

魏楚陽的詔令是個意外，更是一個陰謀，不管先前霍嬌與魏孝辭之間有怎麼樣的瓜葛，霍荻都沒有打算讓她再入宮。

可有些事情往往就像命中注定一樣，註定要面對，註定躲不開。

——

西域的路程險阻，逐漸路上的大樹枝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片片黃沙。

夜裡，疾風穿透馬車，出了奇的冷。

白日趕路，夜晚留宿驛站，終於在三日之後，馬車緩緩的進入了西域的領地。

西域的市井與中原大不相同，即使在街角道路上，也不時會刮過呼嘯而起的黃沙，漫天飛揚。

所以這裡的人們，大多是婦人，會在頭上纏裹起厚厚的紗巾，只露著高挺的鼻樑和飽滿的額頭。

霍嬌掀起車簾朝著外面探頭看著，只見路上的姑娘們一個個眼眸深邃，瀲灧含情，霍嬌在車廂里坐好，嘆了一句：「看來西域遍地是美人這句話果真不假。」

魏孝辭薄唇張了張，側臉倒映著車窗外湧進的光線顯得異常剛毅堅挺：「你聽誰說的？」

「忘了。」霍嬌不著邊際的回答了一句，繼而又問道，「難道不是嗎？」

話音剛落她忽然又覺得此刻的場景有些熟悉，記不清是在哪裡見過還是在夢裡夢到過。

「是。」魏孝辭看著霍嬌，目光有一瞬間的出神，彷彿看著她，想起了另一個人......

忽然，遠處胡商的駝鈴聲響起，一陣一陣，清脆的傳入人耳膜，霍嬌原本平靜的心，也格楞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東祁來西域，也是她第一次聽見駝鈴聲，可是，竟然在心裡覺得這串聲音無比熟悉，就像在很久之前，聽了無數遍似的。

「鈴鈴鈴鈴——」遠處的駝鈴依舊在響著，聲音悠遠綿長，讓霍嬌聽的腦袋裡嗡嗡作響，記憶深處，彷彿有什麼塵封已久的東西想要掙脫。

一陣錐骨的疼痛在腦中炸開，霍嬌痛苦的捂住了耳朵，俯下身子，喘著粗氣。

魏孝辭察覺到異樣，往霍嬌這邊看來，看到她痛苦的抱著頭只差在地上打滾的時候，魏孝辭連忙轉過身來，伸出修長的雙手控制住霍嬌。

低聲詢問道：「怎麼了？」

霍嬌死死的捂著頭，聲音細小，帶著輕輕的顫音：「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頭好痛。」

魏孝辭眸子里閃過一絲複雜之色，聽著馬車外面清脆不絕的駝鈴聲，他看著霍嬌，一向冰冷的眼中竟浮現了幾分心疼之色。

他的胳膊稍稍一用力，便輕而易舉地把霍嬌攬在了懷裡。

霍嬌微微一愣，聞著忽然湧入鼻腔的男子獨特氣息，和緊緊貼著的溫熱身軀，霎時間，她彷彿忘卻了腦中那繁冗聒噪的聲音。

「告訴我，你想起了什麼？」魏孝辭的聲音貼著霍嬌的額頭響起，聲音低沉而性感，他明顯感覺到，懷裡嬌弱的身軀微微顫了顫。

霍嬌有一瞬間的木然，她抬頭看向魏孝辭，不巧正好把額頭貼上了他的唇瓣。

霍嬌更加木然了，她立即往後面縮了縮身子，想要假裝方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回想起魏孝辭剛剛的話，霍嬌眼裡的木然逐漸褪去，眼裡慢慢浮現的，是不解與詫異。

剛剛駝鈴響起時，那一瞬間的痛苦，就彷彿記憶深處是有什麼東西想要萌芽。

可是魏孝辭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霍嬌垂下頭，也脫離開魏孝辭的懷抱，她搖頭否認道：「什麼都沒想起來，可能是夜裡沒有睡好吧。」

聽見他否認，魏孝辭沒多說什麼，只是眸子中的深沉之色更加明顯了。

「還有多久到？」他話音清冷的問了一句馬車外面的人。

話音剛落下外面的車夫便道：「回公子，前面幾里就到王宮了。」

魏孝辭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旁邊無精打採的人，冷聲道：「再快點。」

「是。」

沒過多久，馬車便緩緩地停下了。

霍嬌剛萌生的睡意又頃刻間煙消雲散，身前高大的男人掀起帘子下了馬車，霍嬌略一猶豫，也跟著下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方才車夫說快到了的時候，她心裡忽然一陣壓抑，急促的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算困得不成樣子心裏面也一直惶惶的。

聽著車外面響起了幾句極低的交談聲，霍嬌略一猶豫，也跟著下了馬車。

只見一個帶著紫色圓帽，穿著圓領花邊紅袍子的胡人正站在馬車跟前，他眉目深邃，鼻樑高挺，嘴裡說著一口霍嬌聽不懂的言語，在他的身後，是一列同樣這副打扮的人，腰間都別著細長的嵌著綠寶石的佩劍，懸著幾縷流蘇綢子。

馬喜正在與他交談著什麼，兩人面上都掛著和善的消息，只是交涉略有困難，因為霍嬌看見，馬喜冷汗直冒，不時還用那短小的手比劃比劃。

霍嬌放眼望去不遠處的王城高牆，也僅是瞬間，她的呼吸便一滯。

天上霞光萬里，半邊蒼穹一片恢弘，普天之下，那巍峨的宮殿像是屹立在聖光里，讓人還沒有進入便感到了那震懾人心的氣勢。

霍嬌看的有一瞬間的恍惚，她彷彿什麼時候來過這裡一般。

這一切，竟然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王和王妃十分歡迎你們的到來。」

身後忽然響起聲音，霍嬌回頭望去，正是那穿著得體的胡人，操著一嘴蹩腳的話，左手放於胸前，彎身向魏孝辭行者禮。

這聲調和話語讓霍嬌眼前忽然闖出了一幅歌舞融融的畫面，極快的在她眼前閃過。

「王和王妃？」霍嬌從朦朧中掙脫出，她重複了一遍，蹙著眉頭若有所思。

「王妃的誕辰，可是在那九九重陽節？」

那胡人一聽面上滿是驚訝，他睜大眼睛看著霍嬌，只見這個用紗巾蒙著面的女人甚是陌生，他敢斷定從前這人是沒有來過西域的，可她怎麼知道......

胡人又看了看魏孝辭，一臉的不可置信。

西域與東西從前朝起便來往甚密，東祁的秦樓楚館中，一直有著不少西域胡商販來的胡姬，到了魏楚陽這裡因為卓錦玉的事請才讓兩國局面變僵。

所以兩國之間的話大多數是可以聽得懂的，只是有些偏僻字或者同音字，需要比手畫腳的來解釋。

霍嬌看那胡人這麼吃驚，顯然是自己說對了。

「您，您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