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十二歲的初秋，桔梗的妹妹在家人的期待中出生了。
那時楓葉已經染上了美麗的紅色，父親便為她取名為「楓」。
嬰兒很是嬌嫩，需要仔細的照料。母親不信任父親粗糙的大手，她自己又因為生育有些虛弱，桔梗便從父親手中接過這個任務。
父親還是緊著照顧母親，將母親的身體調養好些吧。桔梗想著，反正這段時間殺生丸不在，她的箭術也已經精進許多，不需要每日去練習了。
「乖孩子。」將楓抱小心地抱在懷中，桔梗忍不住親親她的臉蛋，果然看到她露出懵懂天真的笑容。
她真的很喜愛妹妹。
一旁的母親打趣她，說桔梗未來也一定是一個好母親。
倒是父親聽到她這樣說桔梗，一邊給她喂吃食一邊緊張地說她，「現在就說那麼以後的事情幹什麼！」
「桔梗已經十二歲了，哪裡早了。」母親咽下口中的粥，笑著道，「閉上眼睛好像還能看到桔梗就像現在楓那樣，小小的一團被我抱在懷裡，沒想到一轉眼已經這麼大了。」
「還是個小孩子呢。」父親連連搖頭。
「桔梗我啊，有父親母親和楓陪著我，才不想嫁給誰呢。」她將楓舉起擋在身前，只露出雙眼，羞澀地看著父母。
「那是因為我們桔梗還沒有喜歡的男子。」母親笑了。
喜歡的男子么。不知為何，桔梗腦中突兀地閃過殺生丸的臉。
我在想什麼……她被自己嚇到，將楓抱在身前，好像這樣就可以掩飾住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她一直清楚地知道，殺生丸是妖怪，而她是人類。
從她七歲到十二歲的這五年中，她在漸漸長大，而他卻始終是初見之時的模樣。
所以，所以……
她會很快地老去，甚至直到她垂垂蒼老之時，他也依舊是此般少年。
「桔梗？」見桔梗在聽完自己說的話后，露出明顯怔愣的表情，母親奇怪地叫了她一聲。
「桔梗才這麼小，喜歡的男子什麼的，父親可絕對不同意啊！」父親顯然有所誤會，急急表態。
桔梗這才回過神來，無奈地搖搖頭，「我啊，只是在想，是不是該給楓餵奶啦？」
她將楓輕輕地放入母親懷中，掀開門帘走了出去。
此時已經漸漸入冬了，寒風吹在臉上有些刺刺的痛感，桔梗伸出手捂住臉頰，暖了暖冰冷的肌膚。
現下母親正帶著楓，父親也陪在她們身邊，想想此時並無什麼事情可做，桔梗還是抬腳朝御神木的方向走去。
已經過去五年了呀，她在心中悄悄慨嘆。
她也從那個勉強可以拉開小弓的幼童，成長為此時輕鬆便可以張開弓箭的少女。
走至半路，自天際降下今冬的第一場細雪。
桔梗有些驚喜地抬起頭來，見此時已經很靠近食骨井了，便乾脆快走幾步，在食骨井的井身上坐下。
「真漂亮。」
細碎的雪花紛紛飄落，桔梗伸出手去，接住那一片冰涼。
雪花很快在她手心化作一滴水，桔梗將手傾斜，看著那滴水沿著掌紋滑落。
「和我比起來，你存在的時間也很短呢。」她突然低低自語，「但是，我會一直一直記得，你落在我掌心的感覺，和看著你消失的時候，心裡湧起的感情。」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希望他可以一直一直記得，自己陪在他身邊的感覺，以及可能在不久的未來的某一天，與自己分開的時候，他心中會浮現的感情。
無論是惋惜還是不舍還是別的什麼，都無所謂，她只想要他記得就好。
可是她知道，不過是一粒雪花罷了，她在意的從來不會是它，而是殺生丸。
就好像她之於殺生丸，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女孩罷了，他在意的也從來不會是她，而是或許會在她的幫助下找到的那把刀。
因為仰著頭的緣故，好像有些許雪花落進了她的眼中，被她的體溫融化，漸漸凝聚成溫熱的水珠，從她的眼角滑落。
我啊，只要有父親和母親，還有楓就足夠了。她眨了眨眼睛，輕輕擦去眼角的濕潤，滿足地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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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歲的時候，師父託人傳話來說，封印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他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要守在一旁仔細觀察，可能無法再過來村子見桔梗了。
「但是，能夠教的東西他都與桔梗說過了，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她自己的練習。」身著旅行裝束的男子站在桔梗的父親面前，彎了彎腰，「那位法師大人是這樣說的。」
「多謝。」桔梗的父親也沖他微微鞠躬，作為報酬給了他一些乾糧，禮貌地送走了他。
「不知道師父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桔梗站在旁邊，憂心地道。
「法師那樣強大，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父親安慰地拍拍已經長到自己胸前高度的桔梗，「可惜現在楓實在太小，如果到明年還是如此的話，再帶著她去看望法師好了。」
「嗯，一定不會出事的。」桔梗點點頭，牽起父親放在自己頭上的手，與他一同走進屋內。
楓已經有一歲了，母親正托著她，讓她學習走路。
無論心中有多麼沉重的心事，只要看見她可愛的模樣，桔梗也會在瞬間將其拋至腦後，用最溫暖的笑容來面對她。
「楓，快看，是姐姐來了。」母親指引著楓看向桔梗的方向，輕聲哄她，「姐姐，是姐姐哦。」
「姐……姐……」楓含糊地跟著叫了出來。
這已經不是桔梗第一次聽見楓叫自己了，她走上前抱起楓，溫柔地親親楓的臉蛋。
「明明楓最早喊出來的應該是母親才對。」雖然很開心妹妹如此親近自己，但是桔梗還是不認同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不是哦。」母親笑著搖搖頭，一邊捏著楓的小手逗弄著她，一邊對桔梗說道，「我希望，桔梗和楓可以成為最最緊密的姐妹，可以互相陪伴著走下去。」
「那父親和母親呢？」桔梗抓住她的手，執拗地看著母親，「我與楓也想一直有你們陪在身邊。」
「不用擔心哦。」母親回握住她，「我與你父親也會一直守護在桔梗和楓的身邊的，直到——」
她刻意拉長了調子，戲謔地說道：「直到桔梗和楓都找到想要相伴一生的那個人為止。」
桔梗忍不住笑了出來，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另一側小寐的父親，小聲說道：「母親，你就別說這種會叫父親著急的話了。」
母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忍俊不禁，「真是的……」
「還有哦，」桔梗嚴肅了表情，看著母親認真地道，「無論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會出現，何時才出現，我都想要母親陪著我。」
母親微微一怔，不再說話，只是笑著將桔梗與楓擁入懷中。
在楓漸漸可以自己走一小段路之後，桔梗便將她帶到御神木前，想讓殺生丸也見見自己重要的妹妹。
「這就是我的妹妹啦，她的名字是楓。」桔梗坐在殺生丸身側，將楓抱到兩人中間，讓殺生丸正好可以看到妹妹的小臉，「楓葉的楓哦，現在恰好是楓葉染紅的季節呢，是不是很好聽的名字？」
楓吐了個泡泡，大睜著眼睛無辜地看著眼前這個從未見過的妖怪。
殺生丸與她對視片刻便不感興趣地別過眼去，「無能的人類，認識你一個就夠了。」
「這種隨隨便便就會受傷的東西，離我遠點。」他皺眉說道。
「不會受傷哦。」桔梗單手抱著楓，另一隻手抓住殺生丸的，讓他摸摸楓小小的腳。
「是不是很新奇的感覺？」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在楓出生之後，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小小的手和腳呢。」
殺生丸則不以為然，「她和你當初也沒什麼差別。」
「怎麼會呀！」桔梗紅著臉反駁他，「那個時候我都七歲啦，七歲！可比現在的楓大多了。」
殺生丸沉默地看著她不說話。
桔梗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眼看他，「那、那我現在至少是個大人了吧。」
他這次倒是回答了桔梗的問題，沒有過多思考便再次說道：「沒有什麼差別。」
他居然真的這樣說了，桔梗鼓起臉看他，有些賭氣地問道：「那再過五年，五十年呢？還是和那時候一樣嗎？」
沒想到殺生丸卻疑惑地回看她，似乎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難道會不一樣嗎？」
他收回被桔梗握住的左手，將視線投向遠方，淡淡地說道：「在我看來，你一直都是一個樣子。」
桔梗將楓抱進懷裡，把臉埋進她的後背，以此掩蓋自己慌亂的眼神。
怎麼可能會一直是一個樣子呢？她在心裡反駁他。
我正在長大，我會成長為像母親那樣的女人，那樣的我能和七歲的時候一樣嗎？
可是，聽到他這樣說，她卻抑制不住眼中湧上的濕意。
那麼，是不是即便老去，也可以沒有顧慮地再與殺生丸見面呢？
他不會介意她變得鬆弛的皮膚，不會介意她乾枯的亂髮，不會介意她老去時狼狽的模樣？
桔梗輕輕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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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我好像一個新手媽媽一樣在百度：
「嬰兒幾歲會走路？」
「嬰兒幾歲開始說話？」
「一歲的嬰兒有多大？」
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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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以為殺生丸就是這樣的人，紅顏枯骨在他眼裡沒有多大區別
他是活得很純粹的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