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她想讓延鈞做她的傀儡
夏雨瞳回到廣祁園,氣難消,怎麼都不理解田氏為何會這麼傻,難道是真畏懼韋氏?可延鈞已然是華家的繼承人了,田氏還用怕韋氏什麼啊?
那晚,夏雨瞳沒有進食,幾天之內也只吃了一點,田氏知道后心裡有愧,就做了好吃的來。
「雨瞳,娘知道你是為娘好,但是有些事你還是不要太放在心上,想想,三年後,娘不就回來了嗎?」田氏安慰著。
夏雨瞳頭靠在椅子背上:「娘說地簡單,誰知三年後回是怎麼樣呢?既然娘不領雨瞳的情,雨瞳也不勉強娘了,這回家奔喪是人之常情,時間長短也不是非得拘束於禮制,雨瞳還是聽從娘的意思,明日就去送娘一程。」
「雨瞳啊,娘讓你難過了,也沒法安慰你,以後開心些啊。」田氏依舊是惆悵哀怨的眼眸,誰看了都想睡,也不怪她不得華正洋的半點寵愛。雖有華延鈞這個備受器重珍視的長子給他做後盾,但她始終沒能做到母以子為貴。
憂鬱了半日後,夏雨瞳批著大紅色披衣隨華延鈞一起出發去龍溪郡驛站,送他母子一程。
夏雨瞳準備了很多防寒抗凍的藥材和食物,都是從吳媽呂媽那裡問來的,從小在溫暖的龍溪郡長大的她對北方青州一點不了解,所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雨瞳,我這次送娘去青州,來回要一個月,我就擔心著你和孩子,我不在你身邊護著,就怕有什麼意外。你一定保護好自己,這是相公給你的命令,記得,不可撒嬌鬧脾氣,有什麼不樂都等我回來再說。」華延鈞這會兒有點絮叨了,實在不舍離開夏雨瞳一個月,似乎已經習慣了每晚有雨瞳在耳邊說個沒完,在天花亂墜的言語中心安入睡。
夏雨瞳對他很滿意讚賞,因為那日在建業廳,他一口答應要為田氏去青州守孝,這又讓華延鈞在夏雨瞳心中高了一分:他勇敢有孝心,且好闖蕩,是我心中的英雄。
「延鈞,如果現在讓你違背爹的命令,你敢嗎?」夏雨瞳低聲問著,眼眸中閃耀著獨特神秘的光芒。
華延鈞也壓下了聲音,好奇又責怪:「雨瞳,我還沒出驛站,你就想著要違背爹的意思,這讓我怎麼放心啊?」
夏雨瞳湊近了他的耳朵:「延鈞,你不是擔心娘的身體在青州受寒吃不消嗎?你說過願意代替娘去為你外公守孝半年,那就這樣,到了青州後幾天,立刻讓你舅舅派靠得住的人送娘回靖州,我派人去接她回府。你就在青州為你外公守孝。這樣半年之後再回來向爹請罪,這樣先斬後奏也不為過,畢竟你是為了娘著想啊。你說對嗎?」
華延鈞被說動了,臉上漸露笑意:「這是個好辦法,雨瞳,你雖大膽,不過用到了正處。那好,我就按你說的去做,不過這事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管好你的嘴牙子。」華延鈞親親地捏她的小唇瓣。
「唔,幹什麼呢?」夏雨瞳說話都不方便了:「再這樣就咬你。」
「你們誰敢先斬後奏!」一聲呵斥將這對小夫妻從夢中驚醒,沒想到田氏今日這麼雄赳氣昂,連華延鈞都自愧不如,夏雨瞳也贊道這才是北方女子該有的氣勢啊,可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該等田氏訓斥了:「你們兩個,這羽毛還沒長齊呢,就想著要違逆父親的意思先斬後奏,也太大膽了!雨瞳,你就是這麼在延鈞耳邊教唆攛掇嗎?這是賢妻該有的行為嗎?」
「娘,不關雨瞳的事,雖然話是她說的,可決定是我自己做的,再說,我們都是為了你好。」重要時候,華延鈞擔當起了丈夫的責任。
田氏怒看著她不舍的唯一愛子,在冷風中也很快消氣:「雨瞳陪娘上馬車,延鈞在外面駕馭著。」
「是。」華延鈞夏雨瞳念著。
上馬車后,夏雨瞳自知剛才是惹惱了田氏,所以不怎麼說話,之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娘,我也不知青州的冬日是冷成什麼樣,但如果你有什麼需要一定向延鈞的舅舅說,延鈞帶了不少價值不菲的禮物送他舅舅,他們一定會善待你的。如若不然,你寫信給我也好。」
「雨瞳,」田氏一長嘆氣,撫摸她的肚子,眼淚就奪眶而出,沒有了剛才在外呵斥的架勢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慈愛:「孩子有五個半月了吧?可惜我不能守著他出生。」
一句話就道出了田氏的不舍,不願,不忍,還有她眼裡的點滴混濁淚。
夏雨瞳依然看出,抓住她的手,最後一點機會求著:「娘,你不想回青州三年是嗎?你有說不出的苦痛,為何不告訴我和延鈞呢?若是我和延鈞無能解決,那你可以告訴爹啊。」
田氏回望遠去的華府,心中的酸楚難以言盡,不過此時可以告訴夏雨瞳了:「雨瞳,你懂娘心思,一直為娘出謀劃策,娘欣慰有你這個好媳婦。但是你還小,還不能辦成一些事,就不要逞強了。」
逞強?田氏說的是夏雨瞳上次去建業廳請求華正洋和韋氏的事吧?那是逞強嗎?
田氏摸摸夏雨瞳那凍紅撲撲的臉,嘆息著訴說著她的半生:「我在青州生下了延鈞並在那裡住了七年。但延鈞不是我田家的男孩,在田家是沒有前途的,他始終要回歸華家。我等啊盼啊,和延鈞在青州等了七年才等到延鈞他爹來接我們。」
雖雨瞳知道這事,但並不知田氏在青州盼望夫君的日子是這麼難捱,再聽她敘述著:「來到華家后才知延鈞是華家長子,我開始對延鈞有所期待了。可那時老爺很忙,沒空關照華家這一群孩子,也沒怎麼注意延鈞的出眾非凡,而老爺也不怎麼喜歡我,我也沒法給延鈞奪得更好的前程。就這樣在華家三年,延鈞一直是跟著先生念書,跟著武將習劍,也沒什麼特別。直到大夫人靠口。」
大夫人開口?夏雨瞳更加認真地聽了:果然延鈞的成長還有田氏在華家的委屈都與大夫人有關。
田氏似乎感謝但又恨大夫人韋氏:「那年延鈞十歲了,病了一場,大夫人說我照顧延鈞不當,就建議讓她來撫養延鈞。我知道大夫人的意思,那時看她的藥方都是滋陰溫宮的藥材,我就猜她已難生育了,定是心裡念著將延鈞當她的兒子。我思慮再三,延鈞若是和大夫人以母子相處,那必定會得到老爺更多關照,這前程才會一望無際,於是就同意延鈞由大夫人撫養。」
聽到此,夏雨瞳眼淚撲簌簌流出:「娘好狠心,為了延鈞的前途就將他送給大娘做嫡長子。」
田氏看她這樣卻是笑了,為她摸著淚:「當時延鈞和你現在一樣,哭著鬧著不肯認大夫人為娘,還三天兩頭地要來看我。我閉門不見,斷了他的心思。」
夏雨瞳收了點淚:「娘看似狠心,其實是對延鈞太愛了,以至於可以放棄母親的位置。」
「娘沒有你說地那麼偉大,只是不希望延鈞的才華被埋沒了。好在大夫人對延鈞好,並極力培養他,老爺也開始親自教他習劍,用兵之道,生意之術。這是要將延鈞培育成才繼承大業。我也看出來了,延鈞若是跟著我這個不得寵的生母,沒前途可言,只有大夫人才可幫他繼承家業。」田氏悲喜同來。
夏雨瞳有好多疑問,現在可以問出來了:「娘,延鈞現在不是已經成了爹心中的繼承人嗎?華家誰看不出來。你為何還要這麼屈著自己呢?我知道你這三年守孝不是你的本意,你想守在延鈞身邊是嗎?」
「雨瞳別衝動,你是有孕的人。」田氏想要安定她。
可是夏雨瞳哪裡穩定地下來:「她韋氏想要一直做華家的主母,那無可厚非,她是爹的結髮夫妻。但為什麼要逼你離開靖州呢?就不能讓你住在華家,看著延鈞將來一統大業嗎?娘,你說,是韋氏逼你回青州的對嗎?我已經猜到了,你別騙我了。」夏雨瞳抓著田氏的肩膀搖著,任淚滴飆。
「雨瞳,你鎮定下來,確實如此,」田氏終於承認了,但也無法改變什麼,只有幽幽第嘆著:「韋氏她說過,她有辦法讓延鈞成為嫡長子,也有辦法讓他從這個位置上下來。而且她還說,華家有六個少爺,她想讓誰繼承家業那誰就是嫡長子。」
聽此,夏雨瞳幾乎要爆發第狂叫了,田氏捂住她的嘴:「雨瞳,別喊了,娘求你了,別讓延鈞聽到。」
田氏果真是青州女子,力氣一點不小,根本不似她平日的柔弱相,可見她在華家是如何忍了這些年。
直到夏雨瞳被捂第受不住,田氏才放開手嚴重道:「雨瞳,娘把這些事告訴你,是相信你,但你不可將這些事告訴延鈞,他性情剛烈,還沒有學會忍耐,我只怕他知道真相後會找大夫人對峙,到時,娘這十幾年的忍辱負重就白費了。」
夏雨瞳第一次看到為娘的人是如此放棄自己的一生為兒子的一切著想,可她憤憤不平:「娘,就算韋氏是爹的結髮妻子,可她也沒有權利趕你走啊!而且你沒看出她的慾望之大,她其實只是看中延鈞的非凡超群,並不是真心要延鈞來繼承華家家業,她是想讓延鈞做她的傀儡。雖然我沒有看出她做什麼出格過分的事,但自我嫁給延鈞以來,耳聽目睹加上各種猜測分析,韋氏她就是別有用心心懷鬼胎,將來延鈞的前程還難說啊,就算你離開華家也於事無益啊。」
田氏開朗第笑著看夏雨瞳的辯論,點著頭:「嗯,不愧是我的好媳婦,賢惠且冰雪聰明,不到半年就看出華家的內幕,尤其是大夫人的歹心。」
「既然娘也知道韋氏心懷不軌,那為何還要聽她的意思呢?她憑什麼讓你離開?憑什麼用延鈞來威脅你?」夏雨瞳義憤填膺地憤憤咬牙。
田氏告訴她一些為人之道:「雨瞳,若是我離開華家,延鈞還有可能繼續做華家的嫡長子,但若我不離開,延鈞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還不是大夫人的對手,大夫人她有強大的娘家,連老爺都要忌諱八分,且大夫人的手段,」田氏停頓了一下,回憶起一些事,但沒明說:「大夫人的手段就是可以翻雲覆雨。」
「那日後延鈞就要做她的傀儡嗎?不,我的夫君怎麼可以讓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的女子控制呢?」夏雨瞳心不甘啊。
田氏告訴她一計:「雨瞳,韜光養晦,記住,你要沉住氣,時刻在延鈞耳邊提醒著。還有,大夫人是會先逝的,你和延鈞不用等太久,記得,要忍,雨瞳,我就把延鈞和我的孫子交給你了。」
「雨瞳答應娘,絕不和韋氏鬧開了,一定做好延鈞的左膀右臂。」夏雨瞳點頭道,為這個忍了半生卻還要繼續忍的慈愛母親而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