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溪兒,我不讓你走。」木楓川沒想到樊溪能爆發出這麼大的力氣,有點蒙,手下輕重也沒了准,樊溪被他猛地一拉,腰撞到了床邊的桌沿上。
「誒呦。」樊溪立刻縮緊身體,一頭栽倒在床上。
「溪兒,對不起,撞到哪裡了,快給我看看。」木楓川幾把拉開樊溪的衣服。樊溪距離上次骨穿才不過半個多月。後背的針眼都還沒消失,一大片青紫色自腰間上下蔓延。」木楓川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碾了一腳。
「溪兒,怎麼不告訴我,早知道你是這個樣子,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趕這麼遠的路,騙你來找我,還讓你騎馬。疼得厲害嗎?我來給你揉揉。」
木楓川說著,將掌心貼住樊溪的身體,小心翼翼地給他揉搓。那片青紫真的很大,木楓川將樊溪的衣服拉到更低,忽然又看見一道極細的淺白色長疤,自上而下沒進樊溪的腿根。
「這是什麼時候留下的疤?」木楓川轉念想起來,「是當初,陸大帥綁了你的那次,打的?」
樊溪不想搭話,把頭埋進枕頭。
「怎麼不擦些藥膏,將疤痕去了。」
「擦藥幹什麼?我自己又看不見。」樊溪悶著頭說。
「可是我能看見,看見了心裡好疼。」樊溪聽見木楓川的聲音貼著他的身體,忽然身上一熱,木楓川竟然親了上去。
「師兄,你幹嘛!「樊溪這下做不成鴕鳥,他起身去推木楓川。木楓川趁勢撲身上來,掰過他的臉,樊溪覺得嘴唇被狠狠壓住,木楓川就這麼深深地吻住了他。
吻,熱烈,急切,霸道得不容置疑,明明是他們兩個人的初吻,樊溪卻覺得自己經年的一個虧欠終於得以償還。那一年的夜晚,木楓川對他第一次的侵佔近乎殘忍,這遲來的一吻,終於催得情竇綻放,註定一生沉淪。
樊溪的手按在木楓川堅實的胸膛上,激如雷鼓的心跳,從樊溪的指尖落進他惶恐的心裡,彷徨太久,迷惘太久,一切終於回到本來該有的樣子,樊溪感到從未有過的心安理得。
「溪兒,」木楓川一隻手從後面覆住樊溪的脖頸,一隻手撫摸著樊溪的髮絲,「你知道嗎?過去的幾年,我沒有一日一夜不在想你。」對於木楓川而言,思念早已化成了刻刀,將樊溪刻築進他的血肉,再不能撥離。
沒有言語,甚至顧不上呼吸,他們就是要為彼此融化,再不分你我。
大概因為過於專註,任何其他聲音都顯得格外突兀,棋寰在門口的聲音猶如晴空一聲驚雷,只聽他急切地說了句,「大帥,木將軍他有事不方便,您不能這麼進去。」
木楓川和樊溪雙雙從床上彈了起來。
陸大帥聲如洪鐘,「那就叫他滾出來,接聖旨。」
木楓川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拉著樊溪一起走出了帳門。陸大帥顯然沒有想到他竟敢如此明目張胆,愣了片刻,木楓川和樊溪雙雙跪下,「末將接旨!」木楓川說。
其實聖旨是傳給陸大帥的,其中有一部分關乎木楓川。大體上是說,木楓川在北疆駐守五載,固土安邦,勞苦功高,皇上下旨叫他回京城正式承領聖恩封賞,順便回侯府探親。陸大帥宣講的時候,眼睛時不時瞟一眼跪在木楓川身後的樊溪,目光落在他特別紅潤並且有些腫脹的兩片嘴唇上,不小心自己說錯了好幾處。
不過木楓川倒也沒有在意哪裡聽上去不對勁兒,全程他也只在意一處,他終於可以回家了,還有,他要帶上樊溪一起。他如今有資格,有能耐,從今往後都要與他心愛之人一生相守。
陸大帥宣讀完聖意,盯著木楓川,「你今天身體抱恙?」
「沒有,怎麼會。」雙喜臨門,木楓川從未這麼舒坦過。
「那樊大夫就不要留在你這裡了,新役所里還有幾個水土不服的,煩請樊大夫移步,過去瞧瞧吧。」
陸大帥從來都是人盡其用,木楓川一整天再也沒看見樊溪。不過沒關係,以後的日子長得很,他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他有的是耐心,他可以再整整等一個下午,反正天總要黑的。
當晚木楓川沒有和往常一樣去吃軍中的大灶,他在寢帳中擺上了碗盤,煮了晴姑娘一早專門按他的要求送來的奶茶,他自掏腰包從邊市買來炸果子,風乾肉,最難得的是在這個時節他還找秦二川炒一盤綠油油的小青菜。木楓川悄悄打發棋寰去找樊溪,過了半晌終於看到樊溪一隻手按著腰,緩步走了進來。
「溪兒,累壞了吧。」木楓川心疼地說,「等會兒吃完飯,我再給你揉腰。」
「累得不想吃,借師兄的床給我躺一下。」
木楓川扶著樊溪躺在自己的床上,樊溪閉著眼睛,雙眉緊皺。
」溪兒,你的腰給師父看過嗎?「木楓川忍了很久,還是問了出來,」你的身子,「木楓川頓了一下,「你的解藥可有什麼進展?」
樊溪睜開眼睛,沖著木楓川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這幾年尋過的葯和方子不是都寄給師兄看過了嗎?我很努力,師父也很上心。雖然那些方子很多根本沒人用過,也不知道用了身體會有什麼反應,但是,師兄信我,總會找出法子來。」樊溪說著坐了起來,「走,讓我看看師兄給我留了什麼好吃的。」
樊溪吃得很慢,眉頭一直松不開。木楓川胸口好像堵著個巨大的石頭,他想要說什麼,嘴唇顫動了很久,輕聲問,「溪兒,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找出害你中毒的那個人,你會怎麼樣?」
「我會讓師兄替我報仇。」樊溪挑了一筷子青菜,往木楓川嘴裡送,「我至今也想不明白,為什有人要把我毀成今天這步田地,我當時不過是個孩子,即便我那從未謀面的父母與人結仇,我又做錯了什麼呢?」樊溪的眼底浮出冷意。「幸好,有師父和文先生。還有,「樊溪轉向在一旁發愣的木楓川,」我遇到天下第一好的師兄,才能走到今天,才能繼續撐下去。」樊溪是真的累了,他放下筷子,靠住木楓川的肩膀,「還要勞煩天下第一好的師兄,再幫我揉揉腰,要不今晚怕是睡不著了。」
木楓川將樊溪抱到床上,耐心給他揉腰,身體的溫暖隔著衣料緩緩透出來,木楓川覺得手心痒痒的,他乾脆將樊溪的衣服拉起來,想了一下,將雙手合在一起,用力搓熱了,才將手伸進去,樊溪的腰很細,肌肉包得也緊實,中間脊柱骨節凸起十分分明,木楓川的手指沿著骨節,一節一節地按下去,再往下摸......木楓川偷偷去看樊溪,樊溪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睛已經閉上了,木楓川低頭看到雪白中衣隱藏不住的那一大片青紫,他的喉結快速地滑動了幾下,將手虛握成拳,開始輕輕給樊溪捶腰。北疆的環境對樊溪的身體還是太刻薄了,樊溪在這裡很容易疲憊,不一會兒,樊溪的長睫毛凝結不動,原本繃緊的腰部肌肉鬆馳下來。木楓川拉過被子,給熟睡的人蓋好,他卻守著一盞孤燈,徹夜無眠。
木楓川回京復命述職,帶的是邊部的騎兵,走的是行軍的路,他不可能讓樊溪跟著一路吃沙子顛簸受苦。
「我先回去,將所有事情料理停當,然後哪裡都不去,專門在文濟堂等著你,你和師父只管慢慢來,千萬別累到自己。」木楓川將樊溪送上回傷兵所的馬車時,事無巨細地囑咐了很久。樊溪微笑著聽他說完,迅速地左右環視一眼,惦起腳,忽然用手摟住木楓川的脖子,木楓川覺的自己的臉頰被飛快地淺啄了一下,他還沒回過神,樊溪已經跳上車,落下車簾之前,木楓川眼睛里映出的是那個乾淨得扣人心弦的笑臉。
終於掙到這一天,可以回家了。
文卓閑和樊溪在傷兵所又逗留了一些時日,整飭這裡的銀子兩千兩早就撥下來,握在文卓閑的手裡,文卓閑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帶著樊溪將大小事情安排好,晴姑娘也來幫了不少忙。樊溪親身體會到努爾晴的熱情開朗。安穩心神,方能醫好身形,樊溪真心覺得這位姑娘本身,稱得上這裡不可或缺的一副良藥。
還有陸嘉,樊溪注意到這位傲嬌將軍往傷病所跑得未免太勤快了。文卓閑帶著樊溪離開的那天,晴姑娘和陸嘉肩並肩地站在一起與他們道別。
「以後這裡的事情就要勞煩姑娘了。」樊溪看著努爾晴說。
「這就不勞樊大夫擔心了。」陸嘉答道,「快點啟程吧,有人數著日子等你呢。」
樊溪很有眼力的立刻轉身上了車,車子漸行漸遠,樊溪隔著車窗,依稀看見陸嘉同努爾晴站得很近地在說話,說著說著就拉起了姑娘家的手。樊溪含著笑,放下了車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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