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忙碌充實的修仙式全日無休讓艾霜棠忘記了外面還有人在虎視眈眈,直到真的找上門來才陡然驚覺,她拿到手的並不是歲月靜好劇本,而是地獄開局,師兄手拿地獄劇本已經先走了很長的進度條,現在進行當中,一個不好就會變成劇終。
修仙無歲月,時間果然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為師收到一個邀請,是洞虛山掌門邵玄燭發來的。」師尊把兩人叫到自己跟前,說出最新消息。
「這個時候發來邀請,恐怕並不簡單。」司殷一聽,立即懷疑背後的原因,他直言不諱道:「雖然邵掌門為人正直,洞虛山風氣正,門規嚴格,即便現在修仙界變得烏煙瘴氣很多,他們卻是難得的堅守正心的門派,但過於正直反倒襯托出其他門派的不堪,特別是那些因為飛升問題風氣漸漸歪了的門派,落在他們眼裡,怕是覺得洞虛山與邵掌門都在裝腔作勢故作清高。」
「師尊與邵掌門雖然頗有些交情,但師尊長久閉關,與他鮮少聯絡,更別說是發來邀請了。」
「弟子認為其中有蹊蹺。」司殷冷笑了一下,「指不定是誰在邵掌門面前告了一狀,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想要藉助邵掌門之手剷除威脅。」
「徒兒所言甚是。」師尊微微頷首,「邵掌門聯絡為師,稱他聽聞修仙界出了一個殺人如麻堪稱劊子手的大魔頭,犯下多樁血案,罪行累累,激起眾怒被圍剿,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被神秘人救走。現在外面傳出謠言,聲稱那大魔頭便是為師的弟子,當日救下大魔頭的便是為師。邵掌門不相信此事,但苦主們全都言之鑿鑿,謠言更是甚囂塵上,特意邀請為師出山,洗刷冤屈,以證清白。」
「此事為師早就心裡有數。既然泄露了行蹤,親自於危難中將你救下,便不可能在這山中繼續清修,麻煩事遲早會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會來的如此之快,甚至還找上邵掌門,顯然是有備而來。」
「我與邵掌門雖然頗有些交情,但知道的人不多。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邵玄燭還不是洞虛山掌門,與為師一起結伴探尋秘境,險死還生結下了一份交情,之後便一直有聯絡。為師素來喜歡山中清修,與旁人來往不多,邵掌門算是為師難得的友人,既然有心之人將主意打到了邵掌門的身上,把他推出來做筏子,那為師這一趟便不得不去。」
「雖然與先前預料的有些差別,但相差的並不是很大。為師雖然是個散修,無門無派,身後無勢力依仗,但為師的修為可不是吃素的,整個修仙界能與為師一戰的修士也就只有那麼幾個,大家彼此之間都心裡有數,若無解不開的深仇大恨決計不會貿然打上山來。」
「這山雖然樸素無名,卻是為師隱居修鍊的地方,有心之人便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會胡亂煽動旁人來抄了為師的居所。能與為師對戰的不會輕易出手,打不過為師的根本不敢到為師的面前來放肆。若是因此惹的為師大開殺戒,那才叫得不償失,貿然樹立絕非明智之舉。所以才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將事情捅到邵掌門面前,讓他邀請為師出山。」
「只怕是,邵掌門以為是洗刷冤屈,還為師清白,但那些假裝苦主的有心之人絕對是準備了陷阱就等著徒兒你自投羅網。到時候,除了邵掌門之外,恐怕還會邀請其他門派前去參加,準備把現場變成伏魔大會,當場要求為師誅殺魔頭以證清白。」
師尊氣質清冷,如天上皎皎明月不食人間煙火,又如空谷幽蘭,遺世獨立,山中清修遠離塵世喧囂的日子顯然適合他極了,沒有噪雜事打攪。雖一心修鍊,對人心險惡卻有著深刻的認知,對於心機深沉滿腹算計之輩肚子里的那些彎彎繞繞相當的了解。洞虛山邵掌門不過發來了一個邀請,他便已經將背後隱藏的內幕都猜得七七八八,推斷出那些有心之人可能的行動,預測這必定是一場鴻門宴。
若是不去,就算是有心人想要把髒水潑到他身上,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夠不夠,世間能與師尊對戰的人就只有那麼幾個,只要那幾位不親自出手,其他的便是來再多也不過是千里送人頭,師尊一心清修,但他一身的修為可不是吃素的。
能夠以散修之身走到今日,有這般成就,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踩著困難與磨礪,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該殺的時候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為了爭奪有限的資源彼此之間競爭激烈,天材地寶可不會自己跳到手裡來,機遇更是需要自己去尋找。
實力弱小的宵小之輩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不敢貿然與師尊對上,所以這場鴻門宴,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以眾人相逼,讓他親手誅殺弟子以證清白。
對於這場邀請引發的後續,師尊明白,司殷也非常的明白。
此趟兇險,但必須去,有些事情並不是躲在這裡就能夠解決的。不如趁早快刀斬亂馬還乾脆一些,只要利用的好,這場針對司殷的鴻門宴,或許能夠反過來變成那些人面獸心的畜生們的審判會。反倒是一直躲著才會失去了先機,變得被動起來。
修仙界以實力為尊,誰的拳頭大,誰的話語權就大,人家都欺負到頭上,畏手畏腳才會叫人得寸進尺。做惡的人反過來惡人先告狀,肆意污衊別人,顛倒黑白,試圖拉不知情的人下水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夠坐視不管,此風不可長。
這不但關乎到他們師徒的名聲,也關乎到了整個修仙界的風氣。
雖然修仙界的風氣正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變化,但依舊有許多心懷正義之人在默默的維護著人間正道,絕不能夠讓宵小之輩攪渾了水,顛倒黑白。
既然想出了這一招,想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司殷釘死在恥辱柱上,把他打成一個大魔頭,那不妨將計將就計,讓對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師尊這漫長的歲月,可並不是光用來長年齡和提升修為的。他就是看透了人心險惡,才會在這麼一座山裡隱居清修,遠離塵世的喧嘯。
人多是非多,就連修仙之人也逃不開這條規律,越是枝繁葉茂的門派,裡面的各種是非就越是多,彼此之間鬥爭傾軋的事情屢有發生。
師尊和司殷都很淡定,對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全部都心裡有數,但艾霜棠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心裡實在沒有底氣,擔心自己身份暴露不太敢在修為高的修士面前露臉。
就算師兄說過,一般修士不會隨便深入窺探其他修士的靈魂,這是一種近乎攻擊的行為,會招來極大的反彈。普通的神識窺探有他的仙靈之氣就足夠應對,但艾霜棠心裡還是沒底,可能這就是心虛在作祟吧,越是擔心被人發現,就越是害怕。
要是師尊和師兄都出去了,留她一個人在這裡,她更加害怕了呀。這時候如果有人打算趁著師尊不在過來偷家,只有她一個人留在這裡,豈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為了小命著想,必須跟緊師尊與師兄的步伐,一起前去洞虛山,千萬不能夠落單。
不過就算艾霜棠想要留在這裡,師尊也是不會讓她一個人落單的,說完了洞虛山掌門邵玄燭的邀請,兩人探討了幾句之後,師尊拿出一條項鏈來。
「這是為師專門為你煉製的法寶,可庇佑神魂不受窺探,若遇到危險會保護你的安全。」
艾霜棠接過項鏈果斷給自己戴上,摸著項鏈,心裡終於安心多了。
師尊和師兄都沒有太緊張,似乎對此胸有成竹,這無疑緩和了艾霜棠的緊張感,但隨即心裡又生出疑惑來。
她想起之前師兄的反應,明明很不想暴露出自己與師尊的關係,聲稱「藏起來也沒用,藏起來也會被找出來」,但現在真的找上來了,卻是反應平平,難道是因為邵掌門與師尊相熟,有信心把鴻門宴變成敵人的審判會?
兩人離開師尊的房間,師尊讓他們倆離開前看看有沒有想帶上的東西,艾霜棠趁機問:「師兄看起來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
「哦?」司殷低頭看著艾霜棠,隨意一問,「哪裡不一樣?」
「我以為師兄很不想暴露與師尊的關係。」艾霜棠老老實實的回答。
「我自然是不想。自我出山之後,便一直不曾透露師承何方,就是不想讓我的事情打攪到師尊清修,但現在既然已經被知道,藏著掖著反倒叫人以為有可趁之機,何況師尊修為高強。」嘴上這樣說,司殷的眉宇之間的戾氣卻更加濃了,眼底的光冷極了,顯然心裡並沒有嘴上說的這麼平靜。
「那師兄是在擔心什麼?」艾霜棠疑惑的問,不知道師兄為什麼嘴上說的跟表情眼神完全不是一回事。
司殷看向遠處,他沉默了好半晌,最後才嘆息了一聲,說:「師妹,修士活得久啊。」
艾霜棠看著司殷,對這一聲嘆息一開始還不明白,但很快便反應過來,茅塞頓開。
活得久,就意味著來日方長,這次搞得鴻門宴只是個試探而已,看看師尊的反應,收集情報分析信息,能成最好,不能成還有下一次。只要背後真正策劃了一切的元兇找不出來,類似的事情就會不斷發生。
還未暴露出兩人師徒關係的時候,師兄在外面再怎麼搞風搞雨,師尊都可以在山裡隱居清修,但暴露出來了后,就不一樣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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