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艾霜棠回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無精打采蔫不拉嘰的,她脆弱幼小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那一葫蘆的消食丹彷彿是在無聲的嘲笑,特別扎心。
是啦是啦,除了她以外洞虛山還沒有哪一個人是因為吃撐了而去找醫師的,以至於醫師小姐姐需要現場煉製消食丹。
是啦是啦,既然別人都用不上,那那一葫蘆的消食丹放著也是放著,送給師兄,說不定還會再次派上用場。既然她能夠把自己吃撐,誰知道會不會還有第二次呢。
道理她都懂,但是真的好心塞。
剛好這時候蕭玉塵和邵玄燭那邊的事情談完了,師徒三人休息的房間安排在一個院落里,見面方便的很。
把兩個徒弟叫到面前來有話要講,蕭玉塵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小弟子,這是被人欺負了?
蕭玉塵不太信,目光看向司殷,露出疑問之色。
司殷拿出醫師小姐姐送他的那一葫蘆消食丹,解釋道:「師妹一時興奮,在食堂里吃撐了、許是覺得丟臉吧,從醫師那邊回來之後一直都無精打採的。」
作為一個不吃飯不睡覺,連露水都不喝的大仙男,蕭玉塵深深的凝視了自己的這個小弟子幾秒。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說什麼,直接翻篇接了過去,讓艾霜棠鬆一口氣。
「我與邵掌門商議的時候,月華宮的明月尊者和玄劍門的青霄劍尊不請自來,告知七日後的丹陽城內要與我們當面對質。」蕭玉塵平靜陳述。
司殷的眼神立馬冷了下來,他隨手收起葫蘆,「來者不善!恐怕丹陽城內布有陷阱,說是對峙,實際上根本就是想要引我們入城,來個瓮中捉鱉。到底是心中有幾分顧忌,不想直接在洞虛山鬧事,平白樹敵。」
「所以為師便提議,不如廣邀道友作為見證人,也免得有人占著人多勢眾,顛倒黑白。」蕭玉塵轉述自己之前對月華尊者和青霄劍尊說過的話。
「那兩位聽了,怕是氣壞了吧。」司殷頓時嗤笑,「一個是月華宮的佼佼者,一個是玄劍門的中流砥柱,怕是以為自己的所有作為皆是正義,劍下沒有冤魂。聽別人的一番哭訴便熱血上頭,被人糊弄了都不知道,那些個家族門派,實力比不上他們倆,但論心眼城府,一心修鍊的傻子哪裡玩的過。」
「當日你好好看著你師妹便是,其他的無需操心。」蕭玉塵依舊是不咸不淡的語氣,「邵掌門願意讓你進青陽峰的靈泉療傷,這七天你便好好療傷,莫要辜負了邵掌門的一片好意。」
「是,師尊。」司殷垂下眼瞼。
艾霜棠安安靜靜的聽著,沒有插話。
雖然對修真界的現狀並不了解,但不妨礙她知道一條規律,如果一個圈子裡形成了一個潛規則,有人試圖觸犯甚至打破這條潛規則的話,就會受到整個圈子聯合起來的排擠甚至是封殺。這條規律放在以實力為尊的修仙界,其表現的方式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小打小鬧。
人多不代表就是正義,同樣的道理,群眾的眼睛雖然是雪亮的,但群眾的眼睛有時候也是瞎的。
艾霜棠不認為散修就比有家族和門派的修士低人一等,但有一點不得不承認,比起這些抱團的勢力,散修單打獨鬥,實在是太勢單力薄了。師兄招惹的修士團體似乎還不是一個兩個,對方一群人抱團,為了掩蓋自身的罪行,為了披上一層遮羞布,也為了打壓反抗甚至是損害自身利益的人,惡人先告狀,賊喊捉賊,聲勢浩大,落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很容易被帶節奏。
就算叫一大波吃瓜群眾來當做見證人,他們又不是警察,又不是陪審團,想要利用他們來壯大聲勢恐怕不太行。
輿論已經被對方搶先一步,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不同的團體之間有來往,有些團體就算沒有參與到師兄的這個事情里去,不代表那些人和參與到這個事情里的團體之間沒有往來。這些人能當個中立派的吃瓜群眾就不錯了,如果聽信盟友讒言,加入到對方的陣營當中來一起搖旗吶喊。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麼一想,修仙界的法治真是非常堪憂啊。
各地家族和門派就像是割據勢力一樣,沒有一個統一的組織能夠站出來管理這些家族和門派,一旦有了什麼紛爭,就只能夠各憑本事。
修仙之人雖然講究正道,卻沒有一部彰顯正道的法律來約束所有修士。凡人社會有統一的政府,而修仙世界依舊是割據狀態。名義上來說,仙界凌駕於所有修士之上,飛升是所有修士都渴望的事情,但人間跟仙界是分開來的,彼此之間並不能夠自由往來,仙界無法垂直管理修仙界,這造成了修仙界處於一個極為尷尬的狀態。
或許修士們都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態,所以絲毫不覺得哪裡不對,但是仔細想一想,凡人有政府來管理,仙界也有一個運行的管理機構,唯獨修仙界是四分五裂的狀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上不下的吊著。
之所以會造成這種狀態,恐怕是因為修仙界實力為尊,實力低了無法服眾,實力高了是奔著飛升去的,一個個閉關修鍊參悟天道,根本不願意出來管這些嘈雜事兒。修仙界與仙界又是處於割裂狀態,修仙界無法派人過來垂直管理修仙界,肅清風氣,制定出完善的規則來。
這種情況下,就算修士有一套自己的正義道德觀,一旦修士多了起來,不穩定因素也會隨之增長。
就以司氏一族的事情來說,如果修仙界有一個統一的組織的話,就算組織裡頭可能有內卷的情況,起碼有了一個可以秉公辦理的窗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苦主求助無門,自己來推翻一切加諸於司氏一族身上的不合理待遇,還要冒著被整個圈子封殺的危險。
艾霜棠真心覺得師兄沒有黑化成真正的大魔頭,除了師兄自身的性格原因,一定還有師尊教導。
作為一個剛剛踏入修仙之路的小萌新,艾霜棠不禁為自己的未來感到了深深的憂慮。
指不定修士飛升失敗就是因為仙界根本不想要這些法外狂徒呢。
雖然天條在很多故事裡都被黑出了翔,主要是仙女下凡的故事裡,仙凡不得相戀這個天條簡直是橫跨在男女主角愛情中間最大的障礙。說起這個就不得不吐槽那些寫故事的窮酸書生,別說是天帝的女兒了,也不說皇帝的女兒,就問問縣太爺的女兒看不看得上他們。人家仙女天上呆的好好的,思凡跟個幹啥啥不行的書生,這是腦殼裡多少水啊,找其他仙人不香嗎。寫聊齋故事狐妖艷鬼自薦枕席的也是,什麼仰慕公子才華,媽的智障。
天條的存在感貌似只體現在仙凡不得相戀這一條上,其他的並不清楚,但也能側面說明一個事情,仙界是有名文規定管理條例的地方。這些從沒有法治的自由修仙世界中飛升上來的修士,會不會心中根本就沒有天條的存在,是上屆仙人眼中的法盲呢?
能飛升的一個個都不是普通人,就算都是仙人,仙人與仙人之間的實力也是有區別的。應該不可能因為是出生於仙界的仙人,所以就天生比從修仙界飛上去的人實力強大。所以能夠飛升的修士,就算到了仙界應該也是有排面的,而不是一下子從雞頭成了牛尾。
就拿孫悟空來舉例,他一開始是凡間的妖,因為實力強大被天界招安上去,實力已強過了大部分的天兵天將。
這樣一想,一個個信奉實力為尊,毫無遵守天條意識,自我意識爆棚,實力強大的仙人不斷飛升到仙界去。這麼多法外狂徒,恐怕仙界的管理者也要為此頭疼吧。
誠然,門派是有門規的,但能夠修鍊到飛升的修士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子,被捧著供著,享受了這麼多年老祖宗的待遇,到了仙界后就算不是刺頭,肯定也不會多麼乖巧。
一個兩個不是問題,常年累月的不斷飛升上來,不知道仙界是個什麼章程。
艾霜棠發散思維,胡思亂想開腦洞,知道這種場合沒有自己插話的餘地,畢竟她對修仙界的了解非常的少。師尊既然親自出面了,那麼整個事情的最終決定權便交到了師尊的手裡,就算師兄是當事人之一也不能越過師尊去,而作為被帶過來的拖油瓶,就更加沒有指手劃腳的餘地了。
然後,在她的眼皮底下事情就這樣談完了。
艾霜棠滿腦子的問號,這就完了?隨便說一下就完了,都沒有思考對策嗎?
就算是隨機應變,船到橋頭自然直也太隨便了吧,難道都沒有一個相應的計策嗎?全靠莽???
艾霜棠人都懵逼了。
離開師尊房間的時候,還有些恍恍惚惚的,她拉了拉司殷的衣袖,不可置信的問:「這樣就完了?」
這根本就不叫做商量對策吧,只不過是交流了一下信息而已。
司殷反問,「那師妹你有什麼想法?」
艾霜棠一時語塞,她這個小蝦米能有什麼想法呀,就算她想把那些人都抓起來關牢里用法律審判他們,但她有這個能力嗎?
然後又不死心的問了句,「我也要去?」
「師妹莫非想要獨自一人留在洞虛山?這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
不等司殷講完,艾霜棠斬釘截鐵的說:「我去!」
在這種師兄得罪了一大群人,師尊接下來肯定要得罪一大幫人的情況下,她哪敢一個人落單呀。就算邵掌門跟師尊的交情看起來確實不錯,但洞虛山裡要是混進了間諜卧底呢。根本沒法保證她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對她友善的對吧,所以說跟在師尊的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想到七日之後的丹陽城,艾霜棠的腦子裡不禁浮現了各種法外狂徒的囂張名場面,不僅眼前一黑,悲痛欲絕道:「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制裁我,而不是一群法外狂徒叫囂著說我有罪,然後一擁而上想要打死我。」
司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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