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墟
夜幕悄無聲息地降臨，將這片廣袤森林籠罩在一片深深的黛色中。
淡雅柔和的月光灑落在大地的每個角落，若隱若現，毫不強烈。
如和煦春風，似芬腴秋水。
牽動著每個遊人的心，照亮了每條歸鄉的路。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今晚的月亮格外渾圓雪白，就像莫陽每次在驛站傍晚時洗刷乾淨的最後一個盤子，光滑透亮的白瓷面上總會映出他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
莫陽沒有爸媽，自他記事起就一直生活在這座安靜祥和的千葉鎮。驛站的老闆對他來說就像爸爸一樣，雖然是個鐵公雞，但一直格外關心著他。
莫陽總是洋溢著半熟少年特有的熱情與活力，他會早早把一天的活都幹完，跑到橋頭和小虎玩上一整個下午。一起去海里游泳，到森林周邊去采蘑菇，還不忘去驛站對面開水果攤的大哥哥那裡要上兩個蘋果……
他本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
一口濁氣吐出，莫陽緩緩睜開了雙眼，按照天姝交給他的方法，那顆靈石的精華已盡數吸收，白天那鑽心的痛楚到現在已然消失。
此時的莫陽給人一種特有的成熟氣息，兩頭的肩膀開闊立挺起來，健壯的小臂以及寬廣的胸膛都微微粗壯了幾分，貼身的粗糙布衣下隱隱約約露出六塊稜角分明的小腹，連身高都長了些，但比起天姝來還是略微矮了半頭。
小麥色的皮膚散發著青春期的激情與活力，之前稚嫩秀氣的面龐變得成熟許多，清澈明朗的漆黑眸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對夾雜著幾分霸氣的邪魅，射出陣陣銳利的目光。兩道鋒利挺直的劍眉愈發濃厚墨黑。
莫陽能夠清晰的感受到此時自己體內的巨大變化，渾身充斥著爆炸性的力量。一股股不知名的氣息隨著心臟的跳動不斷起伏著。舒緩且悠長，綿綿不絕，流向身體的每一處。
望向一邊的天姝，她坐在草地上，面前燃燒著明亮溫暖的火焰，火堆上正架著一隻色澤油亮的金黃烤雞，四溢的香氣撲鼻，簡直讓人慾罷不能。
莫陽拍拍屁股，轉身便飛快跑來，一臉笑嘻嘻的賤樣。與他那成熟堅毅的面龐倒有幾分不符。
兩隻腿僅僅是擺動了幾下，卻只覺腳下生風，腳掌每一次蹬向地面都及其有力，只是一瞬便能竄出四五米。枯黃的草坪被掀起一個個不大的坑洞。
「哇塞，我現在居然這麼厲害!」莫陽失聲驚訝道。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他便能從五十米開外跑到天姝的面前。
「當然了，你的靈脈現在已經覺醒了，很快就能成為靈氣師了。」天姝沖他笑了笑，顯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現在的莫陽更加充斥著成熟男子漢的氣概，讓人賞心悅目。
「什麼？我難道現在還不是靈氣師嗎？」莫陽撓了撓頭，他覺得自己應該都和靈氣師一樣厲害了。
「怎麼可能，你只是剛剛邁入靈氣師的大門而已，現在是『淬靈期』。」天姝解釋道。
莫陽的眉毛皺了皺，一臉埋怨的樣子道：「淬靈期又是什麼？當個靈氣師也太麻煩了吧。」
「淬靈期就是說淬鍊靈脈的一個階段，增強它的柔韌度，使其能夠更好的接受龐雜繁多的靈氣而不至於一潰而散。」
「現在只不過是增強了你外在的身體，體內的靈脈才剛剛覺醒，還差的很遠呢。」天姝擺了擺手，一臉不屑道。
「嘿嘿，那有什麼的，我覺得現在我已經很厲害了。」莫陽挽起袖子，露出小麥色的結實胳膊，健美的肱二頭肌和小臂展示出幾道優美的線條。
天姝俊俏的臉上浮現幾層鐵青色，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她嬌小的拳頭再次砸在莫陽的頭頂……
這次天姝倒是多動用了些力氣。
就是現在的莫陽也依舊扛不住她的一拳，還是呲牙咧嘴的捂著腦袋蹲在地上，臉上掛著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還是打不過她……」莫陽心裡苦。
「你就別臭美了，吃點東西，明早咱們去鎮上。」天姝風輕雲淡地說道。
看到自己面前香氣撲鼻的誘人烤雞，莫陽的口水早已泛濫成河，肚子也在替他不住的喊道「我好餓啊!」
他已經好多天都沒有吃肉了。
「那我就不客氣啦。」莫陽摩拳擦掌，笑吟吟地瞅著烤雞，本來玉樹臨風的小夥子如今倒像個猥瑣大叔。
他伸手抓起一隻肥嫩流油的雞腿猛撕下來，直接填到滔天巨口中。
「別吃那麼多啊，給我留點!」
「哎呀，天姝姐姐，女孩還是少吃這些油膩的食物，我替你吃就好啦。」
「給我住口，你這個肉食動物!」
「哎呀，你怎麼打人啊？」
……
夜深了，諾大的森林陷入一片沉沉的寂靜。草坪之上是一座巨大的藍色冰屋，雖然冒著絲絲寒氣，但卻能隔絕外面凜冽的冷風，裡面還算溫暖。安慰睡著的是天姝。
莫陽躺在空曠的草地，枕著半截腐朽了的枯木，在風中瑟瑟發抖，時不時的打個響亮的噴嚏，心裡還在不斷抱怨。
「這個天姝，說什麼為了讓我鍛煉體魄，促進靈脈的堅韌程度。阿嚏——不就是在故意玩我嘛。」莫陽的身軀縮成一個球，卻敢怒不敢言。
……
「莫陽!你還不起來，太陽都曬屁股了。」天姝單手提起莫陽，將他甩向蔚藍的天空。
淬靈期的莫陽，不僅需要淬鍊靈脈，更需要練就一副堅韌的身體。
日頭剛剛出來不久，陽光還算溫和宜人，灑在身上暖暖的。
還在天上飛著的莫陽，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天空，連太陽似乎也伸手可觸。
「這夢，可真美。」
「哎呀我，這啥情況啊!」巨大的失重感從腳尖傳到頭頂，激的他渾身發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再一轉眼，草地上已經出現了一個人形大坑，有近半米之深。莫陽正四肢大開，直挺挺的趴在裡面，喉嚨里發出陣陣低吼。「天姝……你……」
「幹嘛，你有意見？現在你最需要練就一身強健的體魄，不然，怎麼承受的了靈脈中的靈氣？」
「淬靈期不僅指淬靈脈，當然也是淬靈體咯。放心，現在這點小打小鬧還傷不了你。」天姝的臉撇到一邊，一隻玉手掩飾著她滿臉的邪笑。
見莫陽遲遲不肯動彈，天姝張開五隻白嫩纖細的手指，一股洶湧的水流從掌中噴涌而下，灌入那坑中。
莫陽的身體傳來一陣陣鑽心的刺痛，臉上火辣辣的疼。突然，一道清涼感傳遍周身，整個身體灌入了水中，令他猝不及防。
「噗哈!」
莫陽從水坑中鑽了出來，身上的衣服濕答答的貼在身上，臉上掛滿了幽怨憤怒的表情。
「能不能不要這麼暴力啊。」他哭喪著臉，哀求道。
「別廢話了，快走吧，一會你身上還得濕一趟呢。」天姝沖他招了招手，轉眼間消失在原地，留下一臉茫然的莫陽。
「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