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明月院清幽安靜,姜若皎繞過垂著葡萄藤的長廊,被侍女領進平西王太妃她們所在的禪房。
平西王太妃保養得極好,一點都不見老態,眉梢眼角仍帶著年輕時的美麗,只是褪去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慈和。
姜若皎應邀跪坐在平西王太妃近前,表示自己收到《雲氏食單》著實受寵若驚,愧對平西王太妃的厚愛。
平西王太妃道:「寶劍理應配英雄。我不擅廚下那些事,菜譜留在我手裡也是白瞎,還不如把它送給你這樣的聰明孩子。」她又詢問了姜若皎幾個問題,見姜若皎不卑不亢地答了,對姜若皎更為欣賞。她搖著頭嘆氣道,「可惜我那孫兒今日沒來,要不然真該叫他跟你學學。」
姜若皎想到寇世子,眉頭動了動。
她不願對這個紈絝子弟做評價,要她說好話她根本說不出來,說實話又怕說了惹平西王太妃不高興。
她這兩年混跡市井,學了不少她們小老百姓該懂的生存之道。
不管什麼時候,能不得罪這種大人物的時候盡量還是不得罪為好。
恩也謝過了,姜若皎等平西王太妃感慨完便起身辭去。
平西王太妃見姜若皎沒有接話,反而還恭恭敬敬地辭別,自然知曉姜若皎也聽說了自家孫兒的荒唐名聲。
平西王太妃再次在心裡嘆息一聲。
她這孫兒從小就愛胡作非為,她自己就是野生野長野著長大了的,起初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孫兒想做什麼都由他去。
結果她兒子回來后發現自己該當個嚴父了,二話不說開始管教孩子。這傢伙常年征戰沙場,壓根沒摸清楚教養孩子的章法,硬是管教得這孫兒越發叛逆。
現在父子倆僵得很。
想她本來該是享清福的年紀,臨老還得為兒孫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操心,著實惱人啊!
姜若皎不知平西王太妃心中的煩憂,起身往外走去。不想她才剛走到外面,就見寇世子正嬉皮笑臉地堵著自家妹妹說話。
姜若皎想到平西王太妃還在明月院內,頓時深吸了一口氣。她壓下心裡的惱火走了上去,把姜映雪擋在背後,一雙眼睛含著怒氣看向寇世子:「我跟你說過,不許再糾纏我妹妹。」
寇世子從來沒近距離打量過姜若皎,這會兒人突然擋到了自己近前來,他突然發現姜若皎眼睛還挺好看,目光亮得像是能把人灼傷一樣。
要是笑起來的話,這眼型應該非常美。
寇世子神使鬼差地說道:「你笑一個給我看看。」
聽到這種輕浮話,姜若皎懶得搭理他,拉起姜映雪就要走。
寇世子沒看到想看的,心裡哪能甘心,當下伸手抓住姜若皎的手腕不讓她走。
姜若皎腕上的肌膚細滑得很,寇世子抓住之後微微驚訝,只覺觸感又暖又軟。
他不由往姜若皎的手掌看去,那五指也是修長漂亮的類型。
只可惜常年練習擀麵和刀工長了層薄繭,姜若皎的手看起來比尋常女子粗糙不少。
寇世子向來喜歡美好的事物,見狀有些痛心地覺得姜若皎暴殄天物。
這麼好看的手當什麼廚子,理應好好護養起來。
姜若皎無端被人這麼抓著不放,心裡惱火得很,想掙扎卻被寇世子下意識攥得更緊。
旁邊的姜映雪這會兒總算反應過來了,收起傘朝著寇世子手臂猛砸了下去。
寇世子冷不丁挨了這麼一下,吃痛地鬆了手,不由怒火中燒地瞪向姜家姐妹倆,沒想到她們姐妹二人竟都是小母老虎。
他正欲發作,忽見對面清風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裴家公子裴徵從裡頭走了出來。
寇世子很不喜歡這人,因為這人從小就出色得很,現在更是整天被他爹掛在嘴邊。
他天生和讀書人不對付,對這種文質彬彬的傢伙沒有絲毫好感。
「見過世子。」裴徵上前朝寇世子見禮,笑容溫謙有禮地朝姜若皎說道,「多謝姜姑娘為家母做的齋飯,她比平日里多用了不少飯菜。」
姜若皎道:「不必言謝,公子已經付過錢了。」
寇世子在旁邊聽得牙酸,沒趣地轉身進了明月院,懶得再聽他們你來我往地說客氣話。
姜若皎鬆了口氣。
她落落大方地望向裴徵,客客氣氣地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
姜映雪耳朵有點紅,既是凍的,又是羞的,平時她從不和人動手,甚至連爭吵都少。
結果剛才難得鼓起勇氣捶了那紈絝世子一傘,竟就叫裴徵看了去!
裴徵道:「我正好要回城去,家母回留在這邊過夜,有輛馬車只兩婢子乘坐,二位姑娘若不嫌棄不如與她同乘。」
姜若皎見天黑沉沉的,怕一會要下雨夾雪,沒有拒絕裴徵的好意。她謝過裴徵,與妹妹挽著手下山,山下果然有兩婢子等在車邊。
裴家出身富貴,哪怕只是婢女乘坐的馬車也寬敞得很。
姜若皎兩人上了車,兩婢子才恭敬跟上。
她們也不說什麼閑話,只笑著取了些零嘴來招呼姜若皎姐妹倆,又將熱好的湯婆子塞給她們,說她們的手爐時間久了怕是不暖和了,車上正好備著熱乎的。
一路回城,兩婢子竟是無一處不妥帖。
姜若皎去過學堂,交過出身不差的朋友,對此倒是不甚驚訝。
這就是世家大族的底蘊,哪怕在他們家裡為奴為婢,日子也過得比尋常人舒服,涵養與容止自然也非旁人能比。
馬車將姜若皎姐妹倆送到姜家食肆門口。
姜若皎領著妹妹下車,上前與騎馬回城的裴徵致謝。
裴徵在寺里聽小沙彌提了一嘴姜若皎姐妹倆的身世,知曉她們姐妹二人失了雙親,族人又靠不住,可謂是舉目無親、孤苦無依。
此時見她們姐妹二人眸瞳澄澈,沒有絲毫攀附之意,心中愈發憐她們過得不易。
裴徵掏出一張名箋遞給姜若皎,溫聲說道:「要是遇到什麼難事,可以拿著這個來尋我或者裴府管事。家母一直食慾不佳,以後說不得還得勞煩姜姑娘為家母做些吃的。」
姜若皎猶豫片刻,還是收下了裴徵的名箋。
裴徵沒再多留,別過姜若皎姐妹二人上馬離去。
姜映雪跟著姜若皎進了屋,耳朵比剛才更紅了,鼓起勇氣對姜若皎說道:「阿姊,能不能給我看看名箋,我還沒見過這種人家用的名箋來著!」
姜若皎自己也才十五歲,這兩年又忙於打理食肆,壓根沒生出過什麼少女情思。
她哪裡會想到姜映雪會對裴徵有意,聽姜映雪說是好奇,便把名箋給了姜映雪,說道:「我在前頭收拾收拾,你看完就順便找個地方把它放好吧。」
姜映雪如獲至寶地接過名箋,腳步輕快地回了後院。
姜若皎看著她快活的腳步,臉上也不由多了幾分笑意。
當初她輟學回家接手食肆,除了不想讓那些面目可憎的族人奪產得逞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好好照顧年幼的妹妹。
妹妹從小活潑討喜,父母出事後卻是消沉了不少,一開始甚至連話都不太願意說。
如今妹妹能夠快活起來,姜若皎自然也跟著高興。
姜映雪回了後院,高高興興去了姐妹二人讀書習字的書房。
她坐定后,捂著怦怦跳的心好一會兒,才拿出名箋仔細看了起來。
裴徵的名箋紙質自然極好,拿到手裡只覺硬挺得很,像木頭做的,上頭還染著些許香氣,不是常見的那些甜膩膩的香,而是一種清淡雅緻的淡香。
姜映雪不太懂香,拿起來嗅了又嗅,也沒嗅出個所以然來。
只得放棄。
她的目光落到上頭的字上。
名箋這東西一般很少會給外人,所以大多都是親手寫的。
這就是裴公子的字嗎?
不知怎地,姜映雪竟覺得這字跡有些眼熟,越看越覺得這字自己應當是見過的。
她雖不怎麼愛讀書,記性卻不算差,想了一會便想起自己曾在哪兒瞧見過這樣的字。
姜映雪起身跑到門邊看了看,見姜若皎還在前頭忙活,一時半會不會回來,頓時躡手躡腳地從花瓶底摸出把鑰匙,走到書櫃一處抽屜前輕手輕腳把鎖打開。
這抽屜里放著她姐姐去學堂時的各種信件。
前幾年女子學堂對面開了處「會友堂」,每個女子學堂的生員都可以在裡面擁有自己的信箱,並且提供相應的寄信服務,同城的、不同城的朋友之間可以藉由信件往來。
會友堂聘請的大多是天生聾啞之人,既可以給他們謀條生路,又可以保證不會向任何人泄露通信人的身份。
當初姜若皎覺得挺有意思,跟其他人一起照顧過會友堂的生意。
那時候姜映雪對會友堂很好奇,纏著要看姜若皎收到的信。
姜若皎不肯給她看,她就偷看姜若皎把鑰匙藏在哪,悄悄地取出來看了!
只是那時候她看不太懂那些信上講的是什麼,只覺得對方的字還挺好看。
姜映雪拿起抽屜里那厚厚的一疊信,略過姐姐與好友往來的信件,最後在底下翻到了幾封她要找的信。
她的心又開始怦怦直跳。
因為擔心姜若皎突然回來,姜映雪把其他信放了回去,將抽屜重新上好鎖。她拿著取出來的六封信坐到書案前,將它們與剛拿到手的名箋比對起來。
名箋上的字明顯成熟不少。
那時候的裴公子應該也才十四五歲。
不會有錯的,這字就是出自裴公子之手。
姜映雪看著眼前的名箋和六封信,想到了回來前那紈絝世子輕薄姐姐的事。
明明是那紈絝世子自己混賬,卻還用那種要吃人的目光看她們姐妹二人。
如果不是裴公子出現,那紈絝世子保不準還要倒打一耙。
那傢伙還說姐姐是母老虎,可姐姐要是不兇悍起來,怎麼能護住食肆和她這個妹妹?
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才能結束?
姜映雪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六封信上。
到入夜後,姐妹倆照常躺在一起睡覺。
姜映雪安靜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問姜若皎:「阿姊,你喜歡裴公子嗎?」
姜若皎聽了這話,眉頭一跳。她沉聲告誡道:「別說這種胡話,小小年紀的把喜歡不喜歡掛在嘴邊像什麼樣?」
姜映雪道:「我也想有個出色的姐夫呀。」
姜若皎搖頭說道:「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她與裴徵倒是有過一次交集。
那時候她通過會友堂與裴徵通信,彼此都沒說明身份,只不過裴徵在後面幾封信與她傾吐了一些家事,她也就從那隻言片語里推斷出裴徵的身份了。
當初說好是不記名的書信往來,真正見到裴徵時她也沒想過提那一茬。
那都是兩三年前的事了。
當初她離開學堂時雜事纏身,根本沒與這位筆交的朋友打過招呼,她著實沒那個臉去攀交情。
往後也只當從來沒有過交集就好。
姜若皎說道:「等我為你覓個好夫婿,再考慮要不要招個贅。你別瞎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姜映雪聽了,沒再多說什麼。
她就知道她阿姊是這樣的想法。
姜映雪猶豫了好久,才側過身小聲湊到姜若皎身邊說道:「阿姊,我想去學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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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這幾天狀態不好沒更上
這篇文是我三五年前(夢裡冒出來)的想法,略帶一點狗血元素,不過主要表現在,小SB狗男主發瘋,其他都不重要(?)
狗血口味感覺比隔壁《皇姐》輕挺多,但是小SB狗男主依然會反覆吃醋和發瘋,因為這是我的萌點(輕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