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他還是找來了
不只是崇雨覺得緊張,更緊張的是崇雨身後的桑中。桑中的手,已經快速摁住了手邊的劍柄,似乎只要崇雨叫出聲,桑中就會不惜一切的出手。
趙遠南是誰,即便掐著崇雨的脖子,可視線也沒能放過桑中的異常。這些年在宮裡,早就練得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他恰當好處的鬆了手,似乎是已經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崇雨癱軟在地上,不斷的捂著脖子乾咳嗽,一張臉乍紅乍白得厲害。她眼睛裡帶著淚,就這麼哀哀戚戚的望著眼前的趙遠南,眼神里說不清楚是感激還是害怕。
下一刻,趙遠南的指尖已經輕輕挑起了她精緻的下顎,迎上她那雙淚眼通紅的眸。他挑眉看了一眼緊張到了極點的桑中,唇角咧開涼薄的笑,「你們兩個串通一氣,雜家能相信你們嗎?這把柄握在你們的手裡,保不齊哪一日雜家就成了第二個付勝全。」
「不會!不會!」崇雨疾呼,「若是公公不願相信崇雨,崇雨願意一死,不願髒了公公的手!」說著,她突然衝過去,拔出了桑中的佩劍,驚得桑中一聲大喊,快速摁住了崇雨的手。
「你瘋了?」桑中厲喝,雙目猩紅。大概意識到趙遠南還在這裡,自己不能太過分,桑中當即沉了音色,低低的沖崇雨道,「公公還沒開口,你著什麼急?找什麼死?」他狠狠奪回崇雨手中的劍,咣當一聲歸鞘,畢恭畢敬的跪在趙遠南跟前,「公公,卑職和崇雨本就是同鄉,且卑職可以發誓,此生誓死效忠公公,絕不敢有二心。若違背此言,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趙遠南盯著崇雨,崇雨的眼睛里滿是期許之色。他微微仲怔,忽然想起了自己。他看趙靖的眼神,似乎也是這樣的,因為滿懷期許,所以不由的將畢生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了別人的身上。這本身就是很可悲的事情,可做起來卻是這樣的甘之如飴。
「起來吧!」趙遠南重新落座,斂盡眉眼間的神色,淡淡然的開口道,「既然你們願意跟著雜家,那雜家一定不會虧待你們。以後,好好的給雜家辦事,明白嗎?」
「是!」桑中與崇雨異口同聲。
趙遠南長長吐出一口氣,「雜家不知道旁人是怎麼坐上這內侍總管的位置,可雜家知道,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有今時今日的位置。」他冷眼看著眼前兩人,「你們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最好也自己有個底兒。若是哪一日犯了雜家的忌諱,別怪雜家不念舊情。」
「明白!」崇雨行禮,嗓子略顯干啞,「請公公放心就是。」
趙遠南撫著椅扶手,眸色凜冽,「記住,你們不只是替雜家辦事,還是在為皇上效忠。若是你們敢心生背叛,雜家會讓你們知道,什麼叫悔之莫及。」
「是!」桑中行禮,「卑職遵命!」
趙遠南笑了,笑得那樣殺氣騰騰。既然坐上了這內侍監總管的位置,那麼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血洗內侍監。所有跟付勝全有關的人,都必須悄無聲息的消失。當然,不能突然間全部消失,否則會引起東方未明的注意。他們得悄悄的消失,一個接一個的「發生意外」才行!
內侍監的事兒,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因為有南宮醉的了卻無痕,悄悄的斂了所有的痕迹,即便東方未明和齊雲山想查,也是無從查起。這付勝全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南宮醉這麼做,也並不覺得心虛。剷除了付勝全,在內侍監安插趙遠南,對皇帝來說真是如虎添翼!
但對於魏淑歌來說,她覺得最慶幸的是趙靖沒事。這一場苦肉計,趙遠南的成功,是拿趙靖的命換來的。試想一下,如果東方未明當時放棄了,那麼趙靖會如何?在不知道蠱可以解毒的情況下,趙靖……
後果不堪設想!
所幸現在趙靖安然無恙,不然魏淑歌覺得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出了宮,魏淑歌去了一趟醉花紅。
驚鴻是斷然沒想到,魏淑歌會親自過來,「思雲,快點關門!」
「不必了!」魏淑歌瞧了一眼窗外,「臨街的鋪子如果突然關門,定然是東家有事,難免會招人懷疑。找個僻靜點地方,說會話就是!」
「好!」驚鴻領著魏淑歌去了自己的房間,思雲就在外頭守著,一樓大堂內還在做著生意。
驚鴻行了禮,「宮主,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我心裡還是不太放心!」魏淑歌坐定,面色凝重,「眼下宮裡的局面已經穩定下來,所以我出宮來看看你、你們!」她頓了頓,有些猶豫。
驚鴻當然知道魏淑歌的意思,「宮主是沖著少使來的吧?」
魏淑歌抿一口茶,低低的應了一聲,「他……可有什麼動靜?」
「宮主也知道,少使的武功之高,咱們萬萬不及。所以少使到底在做什麼,此刻身在何處,咱們也是不知情的。只願少使不要跟著咱們,那便是阿彌陀佛了!」驚鴻輕嘆。
魏淑歌放下手中杯盞,「但願他不在附近,否則少不得要打一場了!」她其實想說的是,若然夜青敢背叛魔宮,殺無赦。可夜青終究是師父唯一的兒子,魏淑歌實在也是不忍心痛下殺手。
「宮主。」驚鴻壓低了聲音,坐在魏淑歌的身邊,「驚鴻能不能多問一句。」
「問吧!」魏淑歌斂眸。
「若然少使真的有了異心,宮主又當如何?」驚鴻問得很認真。
魏淑歌苦笑一聲,不答。
「宮主,您要知道,少使離宮多年,一直生死未卜。誰也不知道這些年,他到底在外面做了什麼事,或者是,是否有另立門派,咱們一點都不清楚內情。若然貿貿然的相信了少使,一不小心被他出賣,那京城裡的兄弟姐妹,只怕都要遭此大禍。宮主,驚鴻擔心……」驚鴻把自己的顧慮說出來,當即鬆了一口氣。
可擔心的又何止是驚鴻一人,魏淑歌何嘗不是提心弔膽。
「未查明真相之前,我不想錯殺一人,無鸞尊使是我恩師,若我一不小心誤傷了她的兒子,我這輩子都還不清這孽債。」魏淑歌起身,「他不會善罷甘休的,若是真的找你們麻煩,能避則避。我已經發了消息前往總壇,知會無鸞尊使,想來她安排好了宮中要務,一定會趕來!即便不來,也會給我一個答覆!」
「是!」驚鴻頷首。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查出夜青現在棲身何處。」魏淑歌輕嘆,「查出來馬上告訴我,你們切莫輕易前往。這京城裡頭,未必能找到與之抗衡之人,經年不見,他的武功只怕更高深莫測,你們都不是他的對手。」
「卑職明白!」驚鴻點點頭。
「對了,南宮醉的事情,皇上很滿意!」魏淑歌轉了話題,「驚鴻,你辦得很好!」
驚鴻卻突然紅了臉,「也、也虧得南宮醉是個識時務之人,否則這買賣還真的未必能談得妥當。」轉而又道,「當然,也多虧了宮主與皇上謀划妥當,此事才算圓滿解決!」
「你臉紅什麼?」魏淑歌挑了眉,「驚鴻,你該不會是假戲真做,真的動了心思吧?」
「驚鴻身似浮萍,又是青樓出身,哪有這個福分?」驚鴻臉上有些愧色,「南宮醉雖然成日醉酒,喝得醉醺醺的,但也的確是個正人君子,不會趁人之危。我雖然欣賞他,但也還沒到心動的程度。宮主,您就別取笑驚鴻了,否則來日里尷尬,都要怪宮主的不是!」
魏淑歌輕笑一聲,「你倒會推卸責任,罷了,你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只不過驚鴻,青樓出身不是你的錯,不要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也不要妄自菲薄。英雄多屠狗,俠義出風塵,男人接受得了便罷,不能接受,咱們也得堂堂正正做人,從不曾矮人一截。」
「是!」驚鴻笑著點頭。
驀地,魏淑歌突然面色一緊,冷然抬頭望著屋頂。她示意驚鴻莫要說話,自己則快速竄出了窗戶。
魏淑歌的速度自然是極快的,饒是夜青也必須謹慎,未必能準確無誤的跟上她。所以眼下的情況,她是斷然不敢回宮的,萬一在宮裡動手,波及趙靖,她魏淑歌真的萬死難辭。魏淑歌直奔城外,身後之人如風一般緊追不捨。一直跟到了城外的樹林里,魏淑歌縱身一躍落在了樹梢,隱沒於暗處。
這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兒,速度很快,尋常人根本無法察覺。
四下格外靜悄悄的,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風過樹梢,這般靜謐得出奇,實在讓人心內不安。
魏淑歌一雙銳利的眸,快速環顧四周,除了風聲什麼都沒聽見。她很肯定,方才那人的確是跟著自己過來了,但眼下身在何處,卻是尚未可知。此處林木茂密,藏一個人實在是太容易,要找一個人,光靠肉眼是件很難的事。所以現在,只能靠魏淑歌自己敏銳的感知來探查此人的蹤跡。
驀地,身後陡然一陣寒風襲來。
魏淑歌駭然,快速轉身,幾乎沒有時間多想,反手便是一掌推出。身輕如燕,借著掌力的推出而快速朝著另一棵樹退去。那一刻,她終於看清楚了躲在林蔭里的那個人。
瞳仁,猛地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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