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姜成白
趙靖也不知道,此舉能不能救鍾弗一命。可她知道,若是自己什麼都不做,鍾弗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待會讓蕭元進來看看!」趙靖斂眸,記得當時自己也沒有多久,這烈性劇毒便解了。而現在鍾弗身上的毒並不太深,且沒有那般劇烈,想來不至於耽擱太長時間。
趙靖白了一張臉,坐在床邊靜靜的等著,始終不肯離去。
魏淑歌站在窗口瞧了一眼,外頭的風雨更甚,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風雨交加,真是冷得厲害,果真不是好天氣,順帶著沒好事。合上窗戶,魏淑歌回眸看了一眼病榻。趙靖守在床前,瞧著倒也沒什麼神色,但魏淑歌知道,趙靖心裡是慌亂的。
一心要守住天下,心有餘而力不足。
「皇上,您可莫要累著!」魏淑歌走到了趙靖身邊,擔慮的開口。
趙靖瞧著掌心的傷口,「朕沒事,只要鍾弗無恙,一切都會安然無恙。」
「是!」魏淑歌點頭。
燭火微弱,搖曳隨風。趙靖望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鐘弗,眉眼間凝著沉重的愁緒,心裡的擔慮就更不用說了。她在想,刺客是不是齊雲山派來的?柯伯召是不太可能,鍾弗又沒有兄弟自然不會兄弟鬩牆,來一批鳳凰城的殺手。除了齊雲山,趙靖想不出第二個人選。
可齊雲山殺鍾弗,又有些不太可能。殺了鍾弗,無疑是把他自己也陷入了一種困境之中。鍾長天是什麼人,齊雲山應該比誰都清楚,殺了鍾長天的兒子,鍾長天也不會放過齊雲山。來日追究起來,齊雲山落不得好處,所以此事便顯得格外怪異!
「皇上,此番事情來得太突然,咱們的人一時半會的也都沒反應過來。這刺客武功太高,連攝政王都沒有防備,顯然不是尋常人可以請得動的!」魏淑歌道。
趙靖頷首,「江湖上可有什麼能人異士,一招斃命?慣用毒?」
魏淑歌搖頭,若有所思的開口,「世子爺也是有武功的,除非是毫無防備,否則不可能一點抵抗傷都沒有。看這世子爺的傷,一劍穿胸,理該斃命。可對方卻沒有,而是精準的從心口邊緣擦過,這到底是想殺人,還是想留命,卻是不得而知了。」
「你的意思是,不是鍾弗命大,是對方手下留情?」趙靖心頭一震。
「對!」魏淑歌瞧了一眼床榻上雙眸緊閉的鐘弗,「世子的傷口位置很精準,差之毫厘,便是生死一念。這一劍若是換奴婢來刺,只怕世子是不可能活下來的,理該當場斃命!」
「當場斃命?」趙靖咂摸著這幾個字,「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殺人卻留命,留命也只留一口氣?」到底是誰?
趙靖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事兒實在是太奇怪,恐怕的東方未明都未必想得明白。
齊雲山也沒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可沒想過要取鍾弗性命。聽得消息來報,說是世子爺已經被送進了宮裡,並且……
「雖然皇上和攝政王沒有對外宣稱這少年人便是世子爺,但咱們的探子不會有錯!」守歸跪地,「太傅大人,此事怕是……怕是鬧大了!」
齊雲山端坐花廳,狠狠摜碎了手中的杯盞。
守歸磕頭,「大人恕罪,卑職實在不知為何會變成這樣?」
「你可都交代清楚了?」齊雲山冷喝。
守歸忙道,「都說清楚了,大人,卑職辦事從來沒有粗心大意過,這一次亦是如此。千交代萬交代,絕不敢傷人性命,只是將人帶回來罷了!大人,卑職真的……」
話還未說完,室內瞬時一片漆黑。燭火熄滅,四下陡然變得格外安靜。
有黑影落座,無聲無息。
「是我動的手,又如何?」黑影低低的開口,音色帶著幾分凜冽,嘲冷,「太傅大人,想跟鳳凰城聯手,這想法是沒錯。鳳凰城譽王,手握重兵,只要鍾長天點個頭,太傅府就是如虎添翼。別說是東方未明,就算是整個大夏加起來,都未必敢動太傅大人一根毫髮。」
齊雲山淡淡然坐定,守歸快速退出,守在外頭。
花廳內,安靜異常。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殺了譽王府世子?」齊雲山冷哼,「若是被人查出來,世子是傷在我太傅府的手裡,你可知道我面臨的將會是什麼?天下公敵,譽王府也不會放過我,到時候你也不會有好下場!事到如今,你還想著能脫身?一條船上的螞蚱,誰都跑不了。」
黑影陰測測的笑著,「太傅大人所言極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自然跑不了!那太傅大人可想過,您想跟鳳凰城聯手,但鳳凰城未必會願意同你聯手。一個巴掌拍不響,最後還成全了攝政王府和皇帝。太傅大人,為他人做嫁衣,不值得!」
「混賬!」齊雲山冷斥,「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改變本官的計劃?再者說,以你的武功,怎麼可能抓不住世子,反而傷了他?傷了他,為何又沒有殺死他?姜成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渾水摸魚這種事,本官做得多了,豈會看不出你這點伎倆?」
被稱為「姜成白」的黑影,隨即低啞的乾笑兩聲,「是,太傅大人什麼都看明白了,我就是在渾水摸魚。京城裡的涇渭太過分明,一有什麼事,就會落在太傅府或者攝政王府的頭上。這對於太傅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所以我得讓京城裡的水,先變得渾濁,如此才能有利於太傅大人的計劃!」
「京城裡的事情,不是你該管的,你只要聽從我的吩咐就是!」齊雲山拍案而起,「姜成白,你這次的禍事闖大了!若是查起來,本官護不住你!」
「放心吧,東方未明殺不了我,譽王世子也沒看到我,我出手很快,所以……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姜成白嗤冷,「倒是太傅,若是讓人看見太傅大人如此緊張的模樣,難免會叫人覺得,太傅這是做賊心虛了!鳳凰城的副將還在宮裡守著,鳳凰城的奴才還沒有全部撤離,一旦知道是太傅大人下的手,恐怕……太傅府就會有滅頂之災。太傅大人以為何如?」
「你!」齊雲山繃緊了身子。
姜成白說的沒錯,太傅府出去的人,不管是不是奉了齊雲山的命令,這鍋都得落在齊雲山的頭上,所以齊雲山跑不了。而姜成白的武功太高,就算他們知道姜成白的存在,也未必能抓得住他。這麼一想,齊雲山便有些氣餒。
黑暗中,齊雲山默不作聲的坐了回去。
見狀,姜成白輕笑了一下,「太傅大人,這就對了嘛!咱們才是一路人,所以我不會害你的。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不是嗎?你想要朝堂想要天下,而我要的就簡單得多了!我要皇帝生不如死,我要東方未明死無葬身之地,這跟你的野心並不衝突。」
他幽幽然站起身來,「我沒有殺死鍾弗,我只是借著東方未明的手,把他送到了皇帝的身邊而已。君與臣,若是沒有嫌隙,就會聯手無敵。唯有讓君臣心生嫌隙,太傅大人才會有機可乘!您說呢?」
齊雲山不吭聲,這話說的沒錯,但是……風險太大。若是宮裡這幾個人,連成一氣,那他齊雲山就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一旦鍾弗感恩帝王,說服鍾長天效忠朝廷,那齊雲山這輩子都別想大業有成。所有齊雲山在想,這姜成白到底是幫他?還是害他?
「皇帝是攝政王一手扶持起來的,相比起太傅大人,他更相信東方未明。若想讓皇帝快速成長,並且跟東方未明決裂,那只有把皇帝最想要的東西摻雜進去。」姜成白笑聲尖銳,在這漆黑的環境里,顯得格外驚悚,「皇權和攝政,本就不能同存。太傅大人難道就不想看到,皇帝跟攝政王自相殘殺的畫面?」
齊雲山笑了一下,也不知這笑到底是什麼意思。黑暗中瞧不清楚容色,只見他雙手負后,幽幽然的往外走去,「姜成白,本官暫且信你一回。這天下大事,沒有什麼能瞞得過我的眼睛,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最好放聰明點。你要對付皇帝和攝政王那是你的事,但你若是傷及我太傅府,別怪我不客氣!」
說話間,齊雲山已經走了出去。
姜成白沒有出去,仍是待在黑暗中,發出那種類似低低的,類似於夜鳥的聲音。隱沒於暗處,蟄伏於死亡的邊緣,周旋在夜空中,隨時都會要人性命。
「你放心,這仇我一定會報!」姜成白冷笑,轉瞬間消失無蹤。
齊雲山瞧著外頭的風雨交加,眸色微沉。
守歸快速上前,「太傅大人,雨下得太大,怕是明兒都未必能停,您還要出去嗎?」
「些許日子沒去看一眼了,心裡不踏實!」齊雲山的口吻不再是沉重,而是透著幾分無奈。無奈的望著外頭的夜,夜裡的雨。可雨下得再大,他還是上了太傅府後門的馬車。
馬車揚長而去,直奔長街。在街上饒了幾圈之後,確定馬車後面沒有任何人尾隨,齊雲山的馬車這才停在了春風極樂園的後門。後門的位置早就有人候著,齊雲山一到,老鴇子趕緊領著人進了雅閣。
外頭的與下得很大,雨聲嘩然,遮去了所有的聲音。雨幕濃郁,模糊了所有的畫面。
齊雲山推開門進去,屏風后的琴聲,瞬時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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