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他是個人精!
「沒錯,還得過當朝丞相這一關。」齊雲山乾笑兩聲,瞧著面色青白的李明瑞,「李大人,凡是都講求個證據,東方未明雖然是攝政王,可也不能濫殺朝廷命官,何況還是刑部尚書。」
可就這麼幾句話,刑部尚書李明瑞就會被打發了嗎?不可能!李明瑞在朝廷上為官數十年,這摸爬滾打的也算是看得明白。
「可是、可是丞相大人,太傅大人,攝政王府要做的事情,那是誰都攔不住的!」李明瑞慌了神,看這樣子,眼前兩位大尊佛怕是不會幫他了,那他又該如何求生呢?八具屍體,查下去之後,誰知道會牽扯出什麼。眼下四方門已經插手,這樁案子的背後定然小不了。
李明瑞雖然是刑部尚書,可是……他吞不下這麼大的案子。而且現在外面流言蜚語,說是刑部私縱死囚,當初行刺皇帝的那幫黑衣人,就是刑部的這幫死囚所為,為的是報復朝廷。這還是輕的,若只是報復朝廷倒也罷了,怕就怕現在流言越傳越不得了,只要這事兒跟謀逆串上關係,那李家算是徹底完了,鬧不好得跟杜鶴鳴一樣,或舉家流放或誅九族!
「先回去吧!」柯伯召道,「只要你做好本職工作,定然不會有事。攝政王就算有心要對付刑部,沒有十足的證據也怕落人話柄。他若要做,必要做得光明正大!」
李明瑞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再多說什麼。既然這兩人擺明了不作為,他只能先行回去,再另想法子。這太傅府和丞相府,算是指望不上了。李明瑞甚至想著,自己恐怕會成為第二個杜鶴鳴!私縱死囚的事兒,只要有些跡象,東方未明一定會把事情坐實!
行了禮,李明瑞失望的走出太傅府。站在太傅府門前的時候,李明瑞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太傅府的匾額,俄而苦笑兩聲,「哼,今日你們不仁,莫怪來日我不義!既然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船要是翻了那麼誰都別想好過!」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太傅府的門面,拂袖上了馬車。
回到尚書府之後,李明瑞再也沒有出來過。
京城裡的流言蜚語,越傳越烈,到了最後直接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刑部。
攝政王府的書房內,周之繼畢恭畢敬的行禮,「爺,外頭的流言蜚語已經差不多了。人言可畏,眼下的刑部已經是人人自危,而且更重要的是,尚書李明瑞再也沒有走出尚書府半步!顯然這件事不只是對李尚書造成了困擾,想來對朝廷也會頗有影響!」
東方未明提筆練字,一個偌大的「婉」字躍然紙上。他放下墨筆,靜靜的凝望著白紙黑字,若有所思的斂了眉眼,「明兒天一亮,該公布的東西會貼滿京城的每個角落,最後刑部就不再是原來的刑部了。」
「是!」周之繼頷首,「卑職已經按照王爺的吩咐,把東西準備妥當了,只要天一亮,京城就會徹底沸騰。不只是沸騰,整個朝廷的威信都會面臨嚴峻的考驗。」
東方未明輕哼一聲,臉上卻也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這些年他南征北戰,什麼樣的勝利喜悅沒嘗過,可是現在他愈發嘗不到征服的樂趣了。那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心越來越冷,越來越冰涼無溫呢?他走出了書房,站在迴廊下,扭頭望著八角樓的方向,風吹著那些銅鈴肆意的搖晃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這份安靜,讓人覺得心裡不安而慌亂。有那麼一瞬,東方未明渴望著某些聒噪的聲音,總覺得那聲音里透著倔強,帶著與他年少時極為相似的野心與堅強。
是夜,不平靜的夜。
春風極樂園裡,琴音裊裊,屏風後有人身姿單薄。燭光羸弱,房門推開的那一瞬,有風進來,燭光當即四下搖晃,屋子裡暗影輕搖。
「姑娘!」老鴇進門。
琴音依舊,無人應答。
老鴇行了禮,「姑娘,青衣回來了。」
「讓她進來!」女子的聲音柔柔軟軟的,格外好聽。
一名青衣女子進門行禮,老鴇已經退出去,小心的合上了房門。
青衣行禮,「姑娘,事兒已經辦妥,明兒天一亮便是塵埃落定。」
琴聲戛然而止,屏風后的女子幽幽然站起身來,「辦妥了?人呢?」
「處置妥當了!」青衣回答,「請姑娘放心,卑職謹遵姑娘的吩咐,做得無跡可尋,免得到時候被四方門的人看出來。南宮醉雖然厲害,可到了姑娘這兒,還是晚了一步。再加上攝政王府已經開始行動,所以這京城裡頭的夜,會格外的平靜!咱們就算有所痕迹,也會因為攝政王府的動作而被徹底掩蓋過去。」
女子笑得涼涼的,即便隔著屏風,也能察覺到來自於女子身上的無溫之氣,「東方未明會把一切都做得乾乾淨淨,果然是極好的!這段時間,不許旁生枝節,所有人安分守己的待在原地,該幹嘛幹嘛,別給我惹事生非。若然誰敢不聽指令,無論是誰都要按規矩辦!」
「是!」青衣頷首,「姑娘,南宮醉已經發現了那八具屍體的印記,想必會開始調查六壬門的事情。」她微微一滯,張了張嘴,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雖然隔著屏風,卻好像長了透視眼一般,能清晰的看到屏風之外的,情緒變化。
女子輕哼,「你是想說,明明可以遮掩得乾乾淨淨,為什麼要故意的拖泥帶水,露出破綻?六壬門的事情,本就遮掩得極好,藏得極好,除了自己人,誰都找不到誰都查不到。可現在,卻剖開了肚子把一截腸子露在了南宮醉的跟前!南宮醉是誰,那是個人精。」
青衣抿唇,躬身行禮,「卑職就是這個意思,南宮醉不是善茬,一旦讓他開始插手六壬門的事情,咱們瞞得極好的路子,怕是都要被他攪合了。這人別的本事沒有,找蛛絲馬跡確實一等一的好!姑娘,您既然做了決定,就得有萬全的準備。」
「準備什麼?」女子問。
青衣深吸一口氣,彷彿是做了很大的決定才開口道,「隨時準備,撤離京城!」
這是實話,大實話!
女子笑了,笑聲中透著顯而易見的嘲諷。俄而燭光一晃,青衣再回眸時,屏風後面已經沒了人影。她走了,慣來如此,來去自如。
青衣嘆一口氣,瞧著推門而入的老鴇,「姑娘走了?」
老鴇頷首,「是!」見著青衣這般容色,老鴇有些猶豫,「你是不是惹姑娘不高興了?瞧著你臉色也不太對,你們兩個……」
「我可不敢惹姑娘不悅。」青衣無奈的斂了面上神色,「只是姑娘有些事兒做得好生奇怪,讓我有些不太理解。明明可以一勞永逸,為何要這般費盡心思?刻意漏了馬腳,暴露了六壬門的事情,不是擺明了要讓人順藤摸瓜找到咱們嗎?」
老鴇也不明白,「姑娘的心思,咱們誰都猜不著,你也別費心去猜,她說什麼你便照做就是。這八具屍體的事情,還有京城裡的流言蜚語,刑部明兒一早就會炸了窩。等著看好戲吧,姑娘的局啊……南宮醉縱然有三頭六臂,也未必能破!」
青衣沉默不語,不能破不代表什麼都查不出來。世間之人,只要在世上存留過,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早晚會被查出來的。她緊了緊袖子里的雙手,面色沉得厲害!
今晚無星無月,風颳得厲害。
即便入了春,這倒春寒亦是不容小覷的。
宮外不太平,宮裡也未見得安靜。趙靖披著大氅站在乾元殿的園子里,瞅著後院的桃樹,嘴裡哈著迷濛的白霧。微光里,今年的桃樹光溜溜的。因為是年前移植的,所以不會開花,能活著已然實屬不易。
「皇上,天冷進屋去吧!」魏淑歌提著燈,「今晚風颳得厲害,您仔細身子。」
「淑歌,宮裡何處有桃花?」趙靖問。
魏淑歌先是一愣,然後扭頭望著趙遠南,「桃、桃花?」
趙遠南忙道,「有有有,御花園裡有幾株,後宮里也有,開得最好的是明園外頭的,約莫有一小片,十多棵桃樹連成一片倒是極好的。皇上,您問桃花作甚?今年春寒料峭,冷得厲害,桃花還沒開呢!」
「欠了人一樣東西,輾轉反側的睡不著。」趙靖自顧自的說著,「桃花將將要開的時候,記得通知朕,朕要第一時間還了這個承諾。」
「皇上今兒是怎麼了?」魏淑歌擔慮的望著她,「您是不是遇見什麼事兒了?是今兒外頭的那些流言蜚語?皇上在擔心刑部的事情?刑部之事,想來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落定的,東方未明不看僧面看佛面,定然也不會下手太狠,他畢竟沒有證據。」
「你如何知道他沒有證據?」趙靖輕嘆,「你們都不了解東方未明,他要做的事情,一定會早有準備,沒有十拿九穩,絕對不會出手。但是他一旦出手,就絕對不會給任何人反擊的機會!今年的花都開晚了,約莫是需要血熱一熱的才行。需要,朕的朝臣之血!」
「皇上,刑部還有文大人呢!」趙遠南低低的說。
趙靖點點頭,「文於野一時半會是做不了刑部尚書的,能擢升至刑部侍郎就不錯了!」她轉身往寢殿內走,心窩處絞痛得厲害,可她身子綳得筆直,沒叫任何人看出端倪。直到進了寢殿,趙靖才捂著心口扶著桌案慢慢的滑坐下來。
趙靖下意識的抱緊了身子,冷得瑟瑟發抖,疼得撕心裂肺,眼皮子沉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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