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養的「野貓」會咬人
「皇上此言何意?」趙遠南忙問。
「東方未明跟齊雲山不一樣,此人疑心甚重。齊雲山一直在朝廷里摸爬滾打,半輩子都在跟人爾虞我詐,對於自己的權謀之術格外的自信。」趙靖眯了眯眸子,「但東方未明一直以來過的是刀頭舔血的日子,深諳用兵之道,將每一次較量都當成生死博弈,所以他的謹慎程度遠勝過於齊雲山!」
趙靖長長吐出一口氣,「齊雲山,他老了!」
魏淑歌斂眸,「那麼,咱們會被發現嗎?」
「會!」趙靖望著她,「一定會!」
趙遠南神色有些緊張,「東方未明心狠手辣,若是教他發現,那咱們……」
「可他不會殺我!」趙靖扯了唇,笑得那樣寒涼,「他知道是我做的,但沒有確鑿的證據,他不會輕舉妄動。最多是小懲大誡,明裡暗裡的警告我!」
「他會這麼大度的容忍?」魏淑歌不信。
「這不是容忍,只是因為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對付我,就等於給齊家一個鑽空子的機會,與其對付我,還不如跟我聯手對付齊雲山!」趙靖抿一口水,「何況,我身上還有他想要的東西!東方未明要的是實打實的權勢,他要麼不做,真要下手,必定不會給敵人轉圜的餘地!冷劍出鞘,見血方歸!」
魏淑歌心驚肉跳,「這宮闈傾軋,可比江湖上還要險惡得多!」
「江湖是一人斗群雄,朝廷是一人爭天下。」趙靖起身,「你們先下去,我得好好想想,該怎麼把退路做得更好看一些!」她笑得那樣無害,眸中星光璀璨,彷彿那些朝堂廝殺只會讓她充滿了活力,鬥志昂揚!
合上殿門,瞧著空空蕩蕩的寢殿,趙靖一襲明黃色的寢衣,手中捻著精緻的銅剔子,漫不經心的挑著燭火。
「燭光越是明亮,燃燒得越快,死得也越快!」趙靖顧自沉吟。
燭火搖曳了一下,應是有風進來。
趙靖捏著銅剔子的手,微微緊了緊。須臾,面上的緊張之色又漸漸淡去,「看樣子,以後入了夜朕都得把窗戶封起來,免得到時候摔著磕著,還得賴朕!」
沉穩的腳步聲步步逼近,頎長的身影遮去了她此生所有的光芒。他俯首下來,那雙極是好看的眸,就這麼迎上她的一臉怨憤。
趙靖瞪著他,「外頭下那麼大的雨,沒想到仲父還是進了宮!」
「更深露重,怕皇上又疼得沒人照顧!」他如今是輕車熟路,進了門便坐在了棋盤前,「趁著還沒開始疼,微臣陪皇上走一圈如何?」
「若是輸了呢?」趙靖問。
東方未明眉心微挑,「微臣沒想過這個問題!」
「現在可以想了!」趙靖坐定,明黃色的袍子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
寢殿內溫暖如春,可對弈的局面卻不見得有多暖。
一個眸露探究,一個自信滿滿。
「皇上想怎樣?」東方未明終是開了口。
趙靖笑靨涼薄,「若是仲父輸了,朕就要仲父……」
「要微臣的命?」他面不改色的抬了眼皮子。
趙靖微微勾起唇角,少年人一臉的邪肆不羈,看他的眼神里透著難掩的邪氣,「仲父的命就是朕的命,要了你的命就等於自戕。朕沒那麼傻!」
她的手輕輕撫過自己的肩頭,「朕這肩頭叫狗咬了一口,讓朕疼得厲害,所以朕想著若是能咬仲父一口,是不是能把這疼痛稍稍轉移一些,與仲父一同分擔?想來仲父也是願意的!」
東方未明眯了眯極是好看的眸子,無言的落下棋子。
見狀,趙靖捻起了棋子,「仲父不做聲,朕就當你默許了!生死博弈,一局定輸贏!」
「皇上的話似乎越來越多!」東方未明凝眸瞧著棋盤上的棋子。
「不分散仲父的注意力,朕怕贏不了!」趙靖眉睫微垂,捏著棋子的指關節,微微泛著青白之色。她跟東方未明的棋藝,可謂是不相上下,之前是東方未明大意了,所以讓她僥倖贏了他。但若是真正的棋藝切磋,趙靖還真的沒有十足把握!
縱觀棋盤上的黑白交鋒,趙靖宛若領著千軍萬馬的將軍,從困局中殺出一片天地。血路之後,是東方未明黑沉的面龐,越發僵冷的局勢!
他算是看出來了,小丫頭面上嘻嘻哈哈,卻不是個省油的燈。為人處世喜歡劍走偏鋒倒也罷了,然這下棋亦是從不按套路來,彷彿是隨心所欲,可實際上卻是大有文章!
她將那兵法與朝上術術融會貫通,悉數付諸在黑白棋子的交鋒里,有那麼一瞬,他都誤以為眼前坐著的並非小女子,而是個心繫天下的君主!進可攻退可守,似乎並不是她喜歡的路數,她總愛殊死一搏,總在被人逼到角落裡的時候,突然殺出一條血路。彷彿只有這樣,才算痛快,淋漓盡致的勝利滋味!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仲父似乎心有旁騖。」趙靖淡然自若的望著棋盤上的棋子,「終究還是輸了我半子!」
「你是如何做到,一盤棋只贏一子半子的?」他問,終是放下手中棋子,正襟危坐的端看她,「以皇上的能力,大獲全勝亦不在話下!」
「敢問仲父,贏半子是不是贏?」趙靖問。
東方未明斂眸,「是!」
「那不就得了?」趙靖眨著明亮的眸,「這是朕從仲父身上學到的道理,凡事不要趕盡殺絕。若是大獲全勝而不給人留有餘地,早晚會把人逼得狗急跳牆!給人留有希望,也是給自己留有希望。朕沒什麼本事,只看著仲父怎麼做,自己就怎麼學!仲父覺得,朕學得如何?」
東方未明隔著燭火望她,靜默不語。
明滅不定的燭光倒映在她臉上,那張稚嫩的面龐正值青春年少,懵懂的少女身披龍袍,明亮的眸子里有星辰閃爍。她笑盈盈的看他,彷彿惡作劇得逞,又好似滿足了小情緒!
可他卻忽然覺得,她將她自己籠在了迷霧中,再不似初時的愛哭、膽小。長長吐出一口氣,東方未明落地,「皇上贏了!」
「那獎勵呢?」她眼巴巴的望著他。
東方未明揉著眉心,「皇上……」
「仲父都一把年紀了,還巴巴的騙著朕這小姑娘,不怕人笑話?雖不是君無戲言,可終究是男子漢一言九鼎,不是嗎?」趙靖不依不饒,「再說了,仲父乃是行伍出身,理該軍令如山!」
「皇上所言極是,左不過微臣入宮其實是有事與皇上商議!」東方未明躬身,「如今夜已深,微臣想著……」
還不待他說完,趙靖亦是下了地,伸手摁住了他交拱的手背,「一碼歸一碼!仲父不會以為朕年輕就這麼好騙吧?今兒這棋局是仲父要玩的,應了朕又反悔,這是什麼意思?」
語罷,趙靖輕哼兩聲,「仲父,男兒大丈夫,不是這麼輸不起吧?」
東方未明直起身子,「皇上!」
「別跟朕說什麼理由,朕雖然年紀小,可一諾千金這四個字還是懂的!」她背過身去,「既然仲父不願意履行承諾,那你走吧!」哪知這話剛說完,她的身子卻慢慢的蜷了起來,素白如玉的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心口位置,口中發出低低的嚶嚀。
東方未明一愣,估計她是心絞痛又犯了!二話不說,東方未明長腿一邁,上前去扣她的雙肩,想著將她抱到床上去躺著。
誰知他剛彎下身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小妮子卻突然眼睛放光,那爪子比他預想中的更快。衣襟被爪子快速扯開,肩胛處的精壯當即露在她的視線里。
小小的一隻野貓,就像是聞到了腥味,幾乎可以用撲上去形容。卻因為他的手一松神一怔,二人的力道都失了控。
他這輩子都沒像現在這樣狼狽過,被「野貓」撲在地上,肩胛當即被她狠狠咬住。貝齒死死啃著,就像是饞嘴的貓兒,怎麼都甩不掉。
糯軟的唇,帶著屬於她的微涼,嚴絲合縫的貼在他灼熱的肌膚處,冷熱交替中,有殷紅的熱流慢慢湧出。她溫熱的呼吸,悉數噴薄在他的皮膚上,那麼近……那麼近……
趙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氣力,如同餓狼一般緊咬著不肯撒口。她滿心滿肺的恨,恨不能將眼前這人身上的肉一塊塊都啃下來。然而這僅僅是情感上的恨,理智上她什麼都做不了,除了這一口泄憤,她還是趙靖,還是他掌心裡的棋子,不過傀儡罷了!
唇齒間、口腔里,滿滿都是鮮血的滋味。
濃郁的氣息湧入喉間,讓她腹內翻滾幾欲作嘔。
終於,她呼吸微促的鬆了口,眼帘半垂著,長長的羽落著斑駁的剪影。視線所到之處,是他鮮血淋漓的肩胛骨!當看著自己的齒痕烙印在他身上的時,她竟有那麼一瞬的失神。
鮮明的齒痕,鮮血密布,若這是一副鋼牙,估計能將他整副肩胛骨都咬下來!殷紅的液體涓涓而下,滴落在他的衣襟上,那藏藍色的袍子染了殷紅過後的亮澤如墨,如同盛開斑駁的暗色梅花,何等艷麗奪目。
「咬夠了?」他不冷不熱的開口。
趙靖冰涼的指腹慢慢撫過他染血的傷口,「等洗乾淨,再抹點腐骨的葯,這疤痕便能留在身上一輩子!」眸中星辰璀璨,她笑得那樣恣意,「仲父意下如何?」
「還不下來!」這人還是那樣的冷,就算被咬了一口,卻是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他看她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也沒有半分情愫,就像是看個陌生人,卻又似空洞縹緲,叫人看不穿也猜不透!
此時此刻,趙靖還趴在他的身上,穿著寬敞寢衣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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