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把她弄丟了
趙靖施施然從他身上起來,慢悠悠的撣落身上塵埃,稚嫩的臉上揚起幾分得意之色,「仲父不覺得生氣嗎?」
「沙場上何止是咬一口,更多的是肉盡骨出。」東方未明站起身來,衣襟還垮塌著,肩頭的血還在慢慢的往下流,「皇上不覺得幼稚?」
「他們都稱朕為幼帝,既然是幼帝,自然只做那幼稚之事!」趙靖坐在鏡子前面,取了帕子幾欲擦去唇上的鮮血。
下一刻,東方未明摁住了她素白的手背,「不是想食肉寢皮嗎?那微臣的血,就不必擦了!」他躬身湊近她,鏡子里的兩人,靠得那樣近。若她不是一襲龍袍男兒裝束,此刻真當是般配得很!
鏡子里的兩人,男兒俊俏,女兒嬌俏。
鏡子外的兩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唇角維揚,趙靖笑得那樣涼薄,「仲父所言極是!」
他斜睨她一眼,近在咫尺的距離,只能看到她白皙的脖頸露在外頭,鼻息里滿滿都是她身上的淡淡的葯香,無需粉黛!禁不住,他灼熱的唇欺上了她微涼的脖頸。
冷熱相觸的那一瞬,趙靖的心猛地漏跳一拍,身子微微綳直!
「皇上也有緊張的時候?」他呵氣在她頸項間,那氣流便沿著她的衣襟鑽進了她的衣服里,暖了胸前的位置。他的雙手左右搭在她的肩頭,一手正好摁在她受傷的位置,力道微重,摁得微疼……
趙靖沒有吭聲,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鏡子里的,東方未明的臉!
「仲父之前不是說,有要事與朕商議嗎?」趙靖不緊不慢的說著,唇上的血已經乾涸,一張薄唇愈發的嬌嫩艷麗,燭光里殷紅如霞!
東方未明直起身子,長長吐出一口氣。扭頭看一眼肩頭的傷,幽邃的眸中慢慢溢開少許涼薄之色,「微臣在等!」
「等什麼?」趙靖問。
他不語,只是將視線落在門口處,彷彿是在等時機。
趙靖心下一窒,當即站起身來,「你想幹什麼?」
「皇上秉性聰慧,大智若愚!」東方未明慢慢悠悠的捋直衣襟,彷彿剛才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只是缺了點東西,所以臣思來想去,臣得讓皇上親自去體會。」
趙靖猶豫了片刻,「朕還沒做好準備!」
「準備之事理該是微臣服其勞,不必皇上親自動手!臣會好好保護皇上,煩勞皇上隨臣走一趟,有些事情因為有皇上的加入,想必會別開生面,格外有趣!」東方未明步步逼近。
趙靖下意識的往後退,「外面下著雨,怕是不便於行!」
「臣會保護皇上!」他淡淡的笑著。
可看在她眼裡,卻是那樣的驚懼,彷彿一瞬間回到了當年,回到了母親被逼死的那一日。心中的惶恐不安,孤獨無助,頃刻間噴涌而出。
外頭的雨,一直下……遮去了所有的聲音。
魏淑歌端著水盆進門,「皇上醒了?」
不知為何,跨入房間的那一瞬,魏淑歌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可到底哪裡不對,她一時半會也說不出來!
直到趙遠南進門……
趙遠南忙不迭取了衣裳,「奴才給皇上更衣!」
床上的「趙靖」一直沒說話,只是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面無表情的站在了床前,然後徐徐張開了雙臂等待著趙遠南更衣。
說時遲那時快,魏淑歌腳下生風,身形一動已經到了趙遠南身後。握住趙遠南的肩膀,魏淑歌瞬時將他撇到了身後,即出一掌直逼趙靖面門而去。
趙遠南駭然驚呼,「皇上!」
「你不是皇上!」魏淑歌冷喝。
趙靖是女兒身,饒是趙遠南是太監,她也不敢讓趙遠南更衣!所以按照趙靖的習慣,趙遠南拿了衣服是放在床邊,然後等著魏淑歌為她更衣,而不是直接讓趙遠南上手。
女兒身是趙靖最大的秘密,依著趙靖謹小慎微的性子,絕對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單憑這點,魏淑歌就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趙靖本人!
這個皇帝是冒充的!
趙遠南愣在當場,握著拂塵的手止不住顫抖!他眼睜睜看著魏淑歌摘下了那人臉上的人皮面具,登時露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腦子嗡的一聲炸開:皇上……丟了?
「奉攝政王之命替皇上幾日,你們既是皇上的心腹,自當小心謹慎,做得萬無一失,別叫人看出來!」少年人不緊不慢的說著,「把人皮面具拿來!」
魏淑歌捏緊手中的人皮面具,指關節微微泛白。扭頭看了趙遠南一眼,狠狠的將人皮面具擲向那人,「皇上在哪?」
「攝政王帶著皇上出宮了,至於去了何處,豈是咱們這些當奴才的能置喙?總而言之,若是不想讓大夏改朝換代,最好安分守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少年拿著面具走到了鏡子前,重新戴上人皮面具。
魏淑歌綳直了身子,「去多久?」
「少則半月,多則也不過一兩個月!」他冷笑一聲,「看不出來,皇上跟前還有這樣中心耿耿之人!」
「關你屁事!」魏淑歌咬牙切齒,「你最好祈禱皇上不會有事,否則別說是你,就算是整個攝政王府,我都不會放過!」
少年猛地一怔,「你是何人,竟然口出狂言!」
「休論我是誰,你只管記著自己是誰便罷!」魏淑歌轉身就走。
趙遠南急急忙忙的跟上,「淑歌,皇上……」
魏淑歌環顧四周,確信無人在側,這才跟趙遠南拐進了假山後的淺洞內站著,「你在宮中盯著,我必須儘快通知外頭的人追查皇上的去向!東方未明為人心狠手辣,皇上落在他手裡,不定會出什麼事!」
趙遠南恨得咬牙切齒,「該死的東方未明,不知把皇上弄到哪兒去了?這大雨天的,上哪兒去找人?」假山外的雨還在嘩嘩下著,彷彿沒完沒了,教人愈發煩躁不安。
「因為下著大雨所以宮中防備有所鬆懈,要不然東方未明怎麼可能輕易的從我眼皮底下把皇上帶出去?」魏淑歌斂眸,「昨兒沒什麼動靜,人是從哪兒被帶出去的?」
想了想,魏淑歌微微仲怔,「難道是皇上自己跟著東方未明走的?」
趙遠南一愣,「何以見得?皇上沒有武功,又慣來身子不好,肯定不會答應離宮!就算要走,也該帶著咱們才是!東方未明武功高強,要想把她帶出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相信,皇上一定是被東方未明挾持出宮的。」
「不!」魏淑歌搖頭,「皇上聰慧過人,若是知曉東方未明的意圖,絕對不會聽之任之!」趙靖心思敏銳,看什麼都比較透徹,按理說不會輕易著了東方未明的道兒!
「皇上這麼做,到底意欲如何?」趙遠南不解,「難不成皇上想走?」
「吃了甘棠送來的那麼多葯,走得了嗎?如果要走,兩年前就該走了!」魏淑歌面色微沉,「只不過,若真的是皇上自願跟著東方未明離開,怕是這會早就出了京城!」
趙遠南急了,「皇上身子不好,哪經得起外頭的折騰!東方未明這麼做,定是不懷好意!」
魏淑歌眯了眯眸子,「皇上說過,咱們江北之事早晚會被東方未明察覺,是以……」
「你是說江北?」趙遠南倒吸一口冷氣,「那東方未明會不會殺了皇上?」
「要殺人何必把人帶出去那麼費事?兩年的葯從不間斷,中間出點岔子不就得了?齊家那頭,可眼巴巴的等著呢!」魏淑歌在想,該怎麼順著趙靖的心思往下走呢?
二人相顧無言,未想著該如何找尋趙靖,反而開始逆向思維,想著趙靖會讓他們怎麼做?
假皇帝一離開,魏淑歌快速進了寢殿。
雖然是假皇帝,但是趙遠南必須跟著他,否則被齊家的人知曉,定是要出大亂子的!在趙靖沒回來之前,宮中必須保持原樣!
魏淑歌打量著寢殿四周,這地方她進進出出了兩年,是以對寢殿內的一切最是熟悉,只要靜下心來便能發現端倪。
屏風的位置似乎有些不一樣,被人稍稍挪動了些許。要知道趙靖在宮中兩年,逐漸養成了多疑的性子,所以她的東西必須保持原位不能移動。只要稍稍移動就足以證明有人闖入!
這是趙靖的習慣,外人根本無從知曉,但魏淑歌一直與她保持了應有的默契。寢殿,外人是不許進來的,這是趙靖的底線。便是東方未明,也是遷就她的這個習慣,饒是周之繼亦是不敢輕易踏入寢殿!
魏淑歌伸手撫過屏風的四周,一寸寸的撫過去,睜大眼睛不敢疏忽。在屏風的木質角上,被尖銳的硬物劃了些許痕迹!
是個「北」字!
「北?」魏淑歌綳直了身子,如今最熱鬧的莫過於江北。所以這「北」字,大抵說的就是江北!
深吸一口氣,魏淑歌眯了眯眸子,「去江北作甚?這江北如今的局勢……」
頓了頓,魏淑歌掌心凝了些許力道,用力的撫過痕迹,原就模糊的「北」字,徹底的消弭無蹤。她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免得到時候被東方未明的人察覺,給趙靖惹出大禍來!趙靖正是相信她,才會留這一字,她不能讓趙靖失望。
快速出門,魏淑歌撐了傘走在大雨瓢潑之中。
翰林院。
施中谷差點沒拿住手中的酒壺,「你說什麼?帶著去了江北?」
「大人!」魏淑歌行禮,身上被雨水濺濕,「要查皇上的行蹤倒也不難,難的是若然找到了,咱們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啊!萬般無奈,還望大人明示!」
施中谷猛灌兩口酒,皺著眉頭坐著,「皇上什麼都沒留下嗎?」
「只留了一個北字,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魏淑歌抿唇。
「什麼都別辦!」施中谷音色沉沉,「皇上是個聰明人,敢跟著東方未明出去,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江北那地方如今正是動亂之際,皇上去了未必就是壞事!」
魏淑歌一愣,「此話何解?」
「你們在江北的事兒,怕是已經被東方未明知曉!」施中谷嗅著酒香,突然笑了起來,「既然咱們不敢動手,那就讓別人動!這江北,又不是東方未明一人的!」
魏淑歌仲怔,俄而瞪大眼睛。
大雨嘩嘩的下,柯伯召急急忙忙的進了太傅府,「恩師,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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