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試探魏淑歌
柯伯召一抹額頭的雨水,「東方未明去了江北,雖然不知道何時走的,但消息絕對可靠!」
齊雲山躺在床榻上,此刻幾乎是驚坐起,不敢置信的望著柯伯召,「此話當真?」
「當真!」柯伯召斬釘截鐵,「攝政王府稱病,不過是為了遮人耳目,東方未明的真正目的是江北!而今人已經出了京城,正在去往江北的路上!」
齊雲山眯了眯眸子,剛走到門口的齊如峰當即冷笑兩聲邁入,「這算什麼大事?江北那地方如今鬧飢荒,百姓餓得面黃肌瘦跟狼一樣,保不齊見著東方未明這樣衣冠楚楚之人,當場就給撕了!」
聞言,齊雲山不語。
柯伯召道,「江北雖然亂,可若是出什麼事,那江北駐軍還有朝廷委任的欽差,都會受到牽連!牽扯甚廣,不可肆意而為!」
「伯召所言極是!」齊雲山點頭,「東方未明武藝高強,整個大夏都挑不出幾個能與之抗衡的人。他敢去江北,定是因為水師之事!」
「還有那賑災之事!」柯伯召補充,「不知道為何,學生總覺得這次的賑災之事,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齊如峰嘲笑,「疑神疑鬼,草木皆兵!這分明是東方未明設計好了,自己劫了官船,再將官糧帶走賑災,藉此來拉攏民心!還有什麼可說的?」
不過齊雲山卻不似齊如峰這般蠢笨,滿是褶子的臉綳得愈發生緊,「伯召且說來聽聽!」
柯伯召躬身行禮,「學生聽說這批人不但賑災,還強拆民房!」
齊雲山猛地挑眉,「什麼?」
「就因為這樣,學生才覺得此事……」柯伯召擔慮。
「依我看,此事是東方未明的故意而為之,他這是博了好處,臨了想將這污水潑在咱們的頭上!」齊如峰哼哼兩聲,「東方未明本就是個奸詐狡黠之人,若是攝政王府有什麼事兒,誰都會將這筆賬算在咱們齊家!而今東方未明故意讓自己的人賑災,又強拆民房引起民憤,到最後肯定會反咬咱們齊家一口!」
齊如峰怒然轉身,「我可不會等!」
「你幹什麼去?」齊雲山輕咳兩聲,「回來!」
齊如峰站在房門口,沖著自家父親笑得何其嘲諷,「父親慣來謹小慎微,膽子就跟針鼻兒似的,做什麼都是畏首畏尾。是以這些年,都被東方未明欺負到頭上來了。既然父親不敢做,那就讓兒子去做!我就不相信,以咱們齊家的權勢,還鬥不過一個莽夫!」
音落,齊如峰拂袖而去。
齊雲山呼吸微重,「混賬東西!」
「恩師息怒!」柯伯召忙道,「身子要緊!」
「看看這副不成器的樣子,就這樣還罵東方未明是莽夫?真正的莽夫是誰,怎麼不自己照照鏡子?愚蠢!愚不可及!」齊雲山恨鐵不成鋼。
柯伯召輕嘆,「恩師莫要氣壞了身子!」
「此事交給你,務必要攔著他!」齊雲山滿是褶子的臉上,溢開些許倦怠之色,「伯召,為師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你的身上,你可莫要讓為師失望啊!」
「恩師放心!」柯伯召行禮。
出了房門,柯伯召臉上的緊繃之色,瞬時消弭無蹤。唇角微嗤,眸色微沉。
「相爺,太傅待您真是信任有加!」福子撐著傘,攙著柯伯召上馬車。
柯伯召心頭嘲諷:左不過是兒子不成器,想給齊家的滿門富貴再找個庇護傘罷了!說到底,門生終究不如親生兒子,這是不爭的事實!
相府的書房裡,刑部尚書李明瑞又來了。
「相爺!」李明瑞行禮。
柯伯召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坐,等久了吧?」
「無妨!」李明瑞直起身子,「相爺這是剛從太傅府回來?」
「去看看老太傅的身子是否有所好轉。」柯伯召淡淡的笑著,「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
李明瑞頷首,「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太傅的身子,可有好些?」
「唉!年紀上來了,便有些病痛難消!」柯伯召又不是瞧不出來,這刑部尚書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上次來是為了官船和官軍屍體被找到的事兒,這次嘛……估計還是來討主意的!
這廝擔不起那麼大的責任,又不敢得罪齊雲山,轉而就來了丞相府,尋思著把柯伯召也給拉下水!一個太傅一個丞相,加起來應該足以抵抗東方未明的威勢!
可柯伯召這話,不禁讓李明瑞起了別的心思。太傅老去,這承接之人……
「李大人今兒來是為了什麼事?」柯伯召捋著袖口,淡淡然的問。
李明瑞深吸一口氣,不禁壓低了聲音道,「下官今兒來,是想向相爺回稟江北之事。依著相爺的法子,咱們真的在那些粥棚里找到了朝廷丟失的官糧!這些官糧和官船上的,實屬同一批!」
「哦?」柯伯召表示詫異,「這麼巧?」
「是!」李明瑞面色微恙,卻不敢抬頭去看柯伯召銳利的眸,「此事已經交付江北的衙門,還有欽差守軍,這會整個江北怕是都震驚了!」說到這兒,李明瑞的聲音越來越弱。
柯伯召不說話,只瞧著李明瑞的手在袖管里直打顫,估摸在心裡掂量著此事的後果。若是教攝政王府知道,賑災之事被人動了手腳,這官糧……
「攝政王的性子,李大人也是知道的!估計這會早就得了消息,已然氣得渾身發抖!」柯伯召誇大了些許,略顯惋惜的搖頭,「攝政王府的手段,足以讓人心驚膽戰,這朝堂怕是很快就會有一場腥風血雨了!」
李明瑞乾澀的吞咽著口水,面色發白。盯著面帶為難色的柯伯召,李明瑞音色顫抖,「丞相大人!大人,此事、此事不是下官造謠生事,是真的、真的在粥棚里搜出了官糧,與人無尤啊!」
柯伯召慢吞吞的倒上一杯熱茶,推到李明瑞跟前,眸中微涼的望著他,「你覺得東方未明,會信嗎?」依著東方未明多疑的性子,自然是不信的。
李明瑞不敢吭聲,看向柯伯召的時候,眼神裡帶著顯而易見的不知所措!當初就是因為懼怕東方未明,所以從太傅府出來之後,他便直接找到了丞相府,找到了柯伯召!
「還望丞相大人能指點一二,此事該如何善了?」李明瑞是真的沒了法子,雖然是個刑部尚書,可比起東方未明,也不過是螻蟻罷了!
「怕是很難!」柯伯召慢條斯理的開了口。
「可是丞相大人,上次是您說的,照著齊太傅的意思……」李明瑞慌了,「如今出了事,您可不能不管!下官這身家性命,可都在您的手上!」
聞言,柯伯召輕嘆著搖頭,「而今的局勢對於咱們來說,基本上已經沒了轉圜的餘地!李大人也不是外人,本官不妨與你實話實說!方才本官從太傅府回來,剛剛得了一個消息!」
李明瑞豎起耳朵,「丞相大人請說,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柯伯召招了招手,李明瑞便湊了上來。
「攝政王東方未明,已經親自起身前往江北!」柯伯召壓低聲音,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晰。
李明瑞駭然,「相爺這話,可是當真?」
「太傅府的消息,還能有假?」柯伯召徐徐起身,面露為難之色,「李大人,此事本官愛莫能助,你自己看著辦吧!該給的消息,本官已經給你了,接下來你就自求多福吧!」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李明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子愈發抖得厲害,「你可要救救下官啊!下官家裡上下幾十口的性命,可都交到您手上了,您不能見死不救啊!」
「若是攝政王以為官糧一事是下官所為,那下官可真的是……」李明瑞帶著哭腔,「丞相大人,下官跟您發誓,此事真的不是下官所為!查到官糧的時候,下官也是嚇了一跳!」
柯伯召眸色微沉,「官糧真的不是你刻意而為之?」
「不是!」李明瑞急忙搖手,「當初下官也是掙扎了很久,但還沒來得及下手呢,這……」
柯伯召微微捏緊袖中拳頭,面不改色的盯著眼前的李明瑞,「此事容本官好好想想,你先回去!暫時按兵不動,免得到時候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李明瑞一抹額頭的冷汗,訕訕的離開丞相府。
福子進門,「相爺。」
「出去了?」柯伯召問。
福子點頭,「不過李大人的臉色很是難看。」
「難看是正常的!」柯伯召深吸一口氣,「我要好好想想,該怎麼辦才能萬無一失!」
「相爺,這江北的事,真當如此棘手嗎?」福子不解。
柯伯召揉著眉心,原本也不算太棘手,不過是齊雲山跟東方未明的狗咬狗。可現在東方未明去了江北,這事就變得棘手了!
江北一行,諸事有變,一些既定的結果也可能會因此有了變數。他們遠在京城,東方未明在江北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消息都不可能直達京城,中間周轉兩日,還不定要生出多少是非來!
瞧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柯伯召緊了緊眉頭,「福子,去收拾一下東西,準備細軟便是!我要入宮一趟,向皇上請一道旨!」
福子忙道,「相爺忘了,今兒一早宮裡頭便來了消息,說是皇上昨兒夜裡又發病了,這會誰都不見!」
「病了?」柯伯召想起了攝政王府,「如此巧合?攝政王犯了舊疾,皇上也緊跟著病了?」
「怕是不敢插手江北之事!」福子道。
柯伯召點點頭,「那倒也無妨,不過一道旨意!皇帝蓋個章也就成了!」語罷,柯伯召如釋重負,「去準備,我收拾一下入宮!」
「是!」福子行了禮,快速退下。
誰都知道趙靖年紀小,有些事兒壓根不必經過小皇帝,直接讓小皇帝蓋玉璽就行。只是這一次的趙靖,似乎病得真的有些嚴重,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連蓋玉璽都是趙遠南代之!
甘棠遠遠的看著,看著柯伯召領了聖旨出門,眸光微微沉了些許,轉身快速離開。
「魏姑姑!」柯伯召喊了一聲。
魏淑歌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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