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智慧泉水
「這舉，就是舉止動作，大到他走路的姿勢，小到彈指間的一點細微波動，都代表著他此時的心態、情緒，還有所屬的職業。」說到舉止的時候，趙思楠口氣已經認真了很多，易火能聽的出來，到了這個級別，就真正具備了一定的專業知識，從「衣著」到「舉止」的觀察力提升，就是一個普通人到敏銳的人的最大蛻變。
「那你現在看看，這個人的舉止和其他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順著趙思楠的思路指引，易火又看了眼那人，他離開這邊的桌子之後並沒有落座，而是四處在尋找下一位「買家」，但是在他尋找買家的過程中，易火終於品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那人在找人的時候，頭部搖擺幅度很小，並沒有一點東張西望的感覺，似乎轉動幅度最大的是眼珠子而不是脖子，而且就算是在光明正大的找人，也有一絲拘謹的感覺。
「我知道了，不敢大幅度擺頭！」易火終於摸上了門道，頭頭是道的小聲說道：「他平時偷東西習慣了，所以養成了拘謹的性格，他尋找偷竊對象的時候是不敢明目張胆的四處轉頭看別人的，所以常年養成的習慣讓他改不掉這些動作，就容易看出他是小偷了。」
「很聰明……」趙思楠點頭，「但是你又怎麼能確認他是個小偷，而不是警察，又或者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呢？要知道，有些常年探案的警察還有那些天生拘謹的人，看人也是這個樣子的。你觀察的還不夠仔細……他的腰背不直，肩部骨骼有些佝僂，就不可能是警察，他的肌肉放鬆，走路之間手臂搖擺幅度正常，就代表他不是一個大庭廣眾之下會感覺拘謹的人，更不是一個時時刻刻都謹慎萬分的人，因為這兩者全身肌肉常年緊繃，身體不自覺的內縮……當然，關於行為舉止還有肢體語言的觀察，我還有無數個細節沒有跟你說。不過你能注意到一點，就已經說明你非常聰明了，給你贊一個！」
「這……」被趙思楠誇獎了一句，易火只感覺自己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自己和這女警官的觀察能力簡直差了一萬倍，想來這個世界上任何的好人壞人，她都能一眼看穿吧——沒有人能躲過她的火眼金睛。
「不用不好意思，這東西一是靠天分，最重要的還是靠努力的。」趙思楠看都沒看易火，就猜出了他在想什麼，「天分你有，名師在這，自己努力學好，我已經看出這些人里哪個是妖獸了，不過我不會告訴你，自己判斷。」
「啊！」易火聽到趙思楠的話簡直驚訝萬分，正準備四處看呢，又聽到趙思楠的聲音，「別往回看，表現的正常點，那是一個非常謹慎的妖獸。」
「好吧。」強忍住自己的慾望，易火看了眼眼前的一些人，那些人神態各異又舉止不同，一時間易火根本判斷不出來哪個有鬼，哪個是正常人。
「我這次來呢，並不能待的太久了，所以這些技能還是教給你的好，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所以我既然教你功課了，那我也給你留個家庭作業，這作業的內容呢，就是靠自己分辨出，這裡的所有人中，哪個是妖獸。」
「這……這需要很長時間啊。」
「不急不急，別想一口吃個胖子。我可以給你半個月的時間……」
「那好吧，您繼續……我肯定認真學習。」既然這是一個持久戰，易火也準備做好洗耳恭聽的打算了。
「衣、舉、之後就是情，這情呢就單指表情，完全不要小看人類的表情，人類表情看似只有喜怒哀樂等數種基本表情，但是面部肌肉從緊繃到舒緩可以組合成上千種的微表情，這些表情大多是一閃即逝的，但是卻能最準確的反應出這人當時的情緒。有很多學者對微表情有過著作，人的表情是一門很大的學問……今天，我就著重先教你一些人類微表情的辨認方法，還有舉止動作分析，能學好這兩點，再粗通一點點眼和神的原理，你基本上就能辨認出這裡哪個人是妖獸，哪個人是人類了……」說到這裡，趙思楠開始講解關於分辨別人的詳細知識。
當然，為了掩人耳目，她在不斷教習易火和讓易火觀察周遭人們的過程中，也和其他人做過交流。她偽裝成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妻子，當然的，易火也自然成了她的兒子。
她到這裡來的目的，就是找地下的私家偵探探察自己丈夫的下落，這黑市裡的私家偵探和明面上的不同，會動用很多非法手段，查案找人還是很有自己的一套的……所以她們這個母子的身份，非常順理成章。
就這樣，易火偽裝成趙思楠的兒子，連續幾晚上都在跟著趙思楠學習辨人看人的能力，而這幾天他的收穫也是史無前例的巨大，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個複雜的人性在自己面前糾纏，他見識到了社會各個階層的人，看到了無數的故事，甚至看到了無數人的過往經歷……
從前的易火看一個人就只能看見那個「人」，有血有肉有笑有淚，但是他現在看一個人，卻隱隱約約就好像在看一本書，那本書里有著許多的故事，面上的歡笑不一定是歡笑，淚水也可能是偽裝的，只有故事才是最真實的，真實到可能連當事人自己可能都不明白……
幾天的學習之後他已經對識人看物有了不小的認識，然後他準備趁著有空去一趟靈泉國度，一是看看春風得意的宋錢大哥，二是看看猩紅的傷勢怎麼樣了，三還能順便要點記憶靈泉。
因為他最近在圖書館找到了好幾本有用的書，都是趙思楠推薦給他的關於微表情和肢體語言的，微表情有上千種，每個表情對應什麼情緒，每個肢體語言能解讀出幾種意思，易火想一個個都把它們背下來，雖說這東西活學活用，但是和學英語一樣，單詞先記住其他的就水到渠成。
所以，在一天的下午，易火趁著放學時間來到了靈泉國度。
靈泉國度自從八岐大蛇死掉之後，是一天比一天更好，每一次易火來到都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還有新晉生出泉水的靈泉，龍族後裔也越來越多——八岐大蛇死亡的事情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發酵已經傳播了出去，很多在各個世界流亡的龍族後裔都回到了這片故土，這裡也越發熱鬧了起來。
原先龍祭祀所在的村莊已經變成了一個小鎮，聖泉之城的復建工作越來越精細，大的工程已經復建完畢，只剩下一些精雕細琢的東西，以及法陣的修復了。
易火來到那初始的小鎮之後，就在熱情的龍族後裔指引下找到了猩紅。不得不說，易火就是靈泉國度真正的大英雄，每個見到他的人都非常熱情，而且易火能從他們的眉宇和表情之間看得出來他們是真心感謝自己的。
這讓他感覺很高興，也感覺他做的所有的一切意義巨大。
來到上次那個小房間之後，易火看到了坐在靈泉邊上發獃的猩紅，猩紅大概在這裡是極度放鬆的狀態，直到易火接近十米範圍內才看到他。
在看到易火之後，猩紅一臉的無聊就變為了驚喜，從地上爬起身來之後，她跑向了易火，「怎麼過來了，我想著你到周末才會來的。」
「有些擔心你們的情況，就想來看看。」易火笑了笑隨後上下打量著猩紅，她全身仍舊有看起來活動不便的地方，傷勢的轉嫁仍舊讓她虛弱，不過很明顯已經沒有大礙了，「你恢復的挺好。」
「療傷泉水非常有效，龍祭祀也挺照顧我的。」猩紅看到易火打量自己，有些臉紅，「你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我？」易火摸了摸臉，「不會吧，應該是一樣的啊，難不成是長高了？」
「不不不，我感覺你眼神不一樣了……」猩紅抬頭看了看易火的雙眼，隨後又趕忙避開目光，「你以前的眼睛非常清澈，似乎像一灘清水一樣，或者又好像初生的嬰兒那種眼神，你懂嗎？」
「嗯，好像有點懂。」易火想了一下自己見過的小孩子。
「但是現在清澈依然在，但是更銳利了，好像獵鷹一樣。」
獵鷹的眼睛，敏銳而機警，易火忽然就理解了猩紅所指——自己跟趙思楠天天觀察人，自己也時常練習，通了人情了了世故，眼神自然機警敏銳了許多。
「哈哈，說起這個，我倒是可以跟你說說。」易火說話之間，找了一塊石頭坐下，而猩紅就坐在了他的身旁，隨後易火就講起了自己這幾天的遭遇，「我遇到了一個非常厲害的女警官，她懂的非常多，也答應教我，讓我來彌補性格上的弱勢，這樣以後我就不會被壞人騙了……」
易火說話之間就給猩紅講了最近的經歷，聽得她也是瞪圓眼睛嘖嘖稱奇。說起人情世故，其實易火的朋友中除了宋錢算是粗通人情世故之外，其他全是一張白紙。易火自己不說，猩紅更是在海島長大，墨青鋒除了做面和練劍之外對其他事情一概不感興趣，龍女更是從小長在「八岐大蛇」的陰影之中，整天腦海里除了拯救靈泉國度，也沒有其他的什麼念想……
所以這群人可以說都是這方面的小白，如果有個善於偽裝的敵人過來的話，很容易的就能從內部瓦解掉這個看似堅不可摧的群體，甚至能欺騙和利用他們做出違背本意的事情來。
易火說這些的時候，猩紅聽得津津有味，一直驚嘆於原來人是這麼難懂的生物。當然，在兩人聊天的時候，也有其他龍族後裔的人通知了龍女和龍祭祀兩人到來的消息，很快的，這裡就聚集了四個人——但唯獨宋錢沒來。
「他最近在閉關，我估計這次閉關得超過半年的時間。」在易火故事講完的時候，龍祭祀告訴了他宋錢沒有過來的原因，「這次金蟾吞了金山，能量已經爆發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而且這金蟾天生自帶戰鬥技能，看起來是一個級別非常高的寵獸，這次爆發能力非同尋常……而宋錢本身靈力過弱，想要促成兩人的融合，除了修鍊之外，還需要進一步的能量共通。我已經幫他刻畫了溝通能量的法陣，他會在那裡不斷的跟金蟾融合，擴張自己的身體靈力儲存能力，同時藉此提升自己的靈力修為。」
龍祭祀解釋的很細緻，易火也點點頭表示明白。
他第一次見人長時間的閉關，他自己因為時間和家庭原因從沒如此過，聽了之後倒是有幾分期待。
「閉關能提升的力量比平時修鍊更大吧？」對修鍊的問題，易火還是有不懂的地方。
「是的，閉關能更專註，而且長時間的修鍊能讓身體更適應快速提升的狀態。不過，閉關修鍊只能針對那些平時戰鬥無數，但是又缺乏修鍊的人用。如果平時修鍊過於勤奮，反而適得其反，萬事萬物都是有個度的。」龍祭祀點了點頭，「如果你真想嘗試閉關的話，等你小學畢業就可以了。」
「為什麼？」易火眼睛瞪大。
「你忘了英雄學院的事情嗎？」龍祭祀露出笑容，「猩紅這些天可沒少跟我聊這件事，那幻獸師公會大長老，我雖然沒見過她，可是聽過不少關於她的傳聞。她雖然平時比較低調，但是真認真做事的時候，總是驚天動地的。英雄學院開辦肯定轟轟烈烈，而且你肯定要被她抓去當學生。到時候你小學一畢業，根本不可能去上普通初中，進入英雄學院之內，你還怕沒時間閉關？到時候如果大長老發現你有閉關的必要，別說你本身就想閉關，就算你不想，她也會把你鎖死在房間內你信不信？」
「這個……」聽著龍祭祀溫柔又有幾分調侃的話，易火直接就想起了那個潑辣無比的大長老，誰都得聽她的話不說還得懂得「尊老」，一點不守規矩的行為都會被她皮鞭教育，最關鍵的是，那個女人實力深不可測，想反抗都不可能。
所以想到那個恐怖的大長老，易火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龍祭祀你說得對！」
「不過，跟著師父修鍊的話，進境會非常迅速的。」聽到別人對自己師父談虎色變的樣子，猩紅忍不住的就插了一句嘴，她總是無時無刻不在維護著任何對自己好的人。
「好吧。」龍祭祀看了猩紅一眼，有些想笑，但是易火看到她常年身居高位又比較矜持，所以嘴角只是微微的上揚了一點——性格不同的人，連笑容都不盡相同，「不說大長老壞話了，我們來說說易火吧，剛才我聽到你跟著別人學識人辨物的能力，學這種東西，肯定有記憶泉水比較好用吧。現在很多靈泉的泉水都非常充盈，也不像過去那樣稀缺了，我去給你多弄一些靈泉出來，還能順便送你一點更有用的東西。」
龍祭祀是一個非常細心的人，她能管理一個族群，自然得面面俱到。她主動開口省去了易火開口索要的尷尬和麻煩，說完這句話之後不等易火回應，就主動差人去取了靈泉。
這次除了有「記憶泉水」之外，那龍祭祀的侍衛取來的還有另一種靈泉。
「這種叫做智慧泉水，喝了能讓你心思空明，注意力更集中，思維更活躍。」龍祭祀說話之間，就把兩個裝滿靈泉的木製水壺遞給了易火，而且為了便於區分，龍祭祀還用術法在那漂亮的水壺上刻上了雋永的字，一個字是「憶」，另一個水壺上則是「慧」。兩個不同字體，代表著不同的靈泉。
「謝謝龍祭祀。」易火看到兩壺靈泉之後彷彿看到了自己學習能力直線上升的希望，當下就出聲感謝。
「不用，如果沒有你，現在哪有靈泉，估計有也只有一個個乾涸的沙坑而已。」龍祭祀笑道：「以後有需要的話，儘管來取就是，不用經過我的同意，這靈泉最少有你一半兒的。」
一句簡單的話，讓易火再次感受到了龍族後裔所有人對自己的感謝和信任，雖說他立志當英雄是不圖回報的，但是能感受到自己幫助過的人回饋過來的善意，讓他感覺一切都是那麼值得。
「易火，你放學來這裡的，沒事的話你先走吧。」猩紅看到易火的事情辦完，雖然想留他陪自己，但是卻第一時間為對方著想，「天色太晚的話，回家你父母肯定擔心……」
「對，沒事就先走。」龍女也笑道：「時間還早的話就去圖書館看看，等你學會了那些本事，回來教給我們大家。」
「好，那沒問題……」易火抱著靈泉，看著靈泉國度的風景和人，裂開嘴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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