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是作孽,好好的房子燒得一點不剩了。」
「我這把年紀,頭一年聽說臨州這麼多地方起火的。」
……
門外是老人家們觀望閑聊著,你一言我一語。
門內,袁亮的臉埋在陰影里,若有所思。
「我哥的身體,就這樣成為了塵埃……」葉雨時嘆息著,捂緊了胸口,荷蘭鼠似乎是在他懷裡睡著了,發出小小的鼾聲,呼嚕呼嚕。
袁亮轉頭,看著從拉鏈口露出來的一點毛絨圓溜溜的尾巴,這一宿的生死驚魂,這葉雨聲寄生的鼠子,竟成了事後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也就兩百米之外,知武路上的火焰正吞噬著早已經化成廢墟的店,還有不曾被人看見的,廢墟之下,早已經是一堆白骨的軀殼。
這場面再不會被人見到,這世上,大約只有袁亮知道。
他默默在木門的銅把手上掛出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吱呀一聲,又合上了門。
「小雨,先休息會兒。」他柔聲說著,「我給你熱杯牛奶。」
白色骨瓷的咖啡杯里,熱氣騰騰的牛奶讓葉雨時惴惴的心稍稍平靜了些。
「袁亮,哥……」他略帶生疏地喊著。
這些年,一個寡言,一個虛弱,除了雨聲,兩人竟鮮有直接的交流。
這場面,簡直是兩個社交恐懼重度患者的災難性交流。
「嗯。」袁亮小聲應著。除了昨晚那種生死關頭,他尋常的說話的音量,總是徘徊在聽不見的邊緣。
「我想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葉雨時抬頭望向袁亮。
袁亮個子高,又是站著,從他這個角度看坐在沙發上的葉雨時,一雙明眸纖長而濃密的睫毛,很難讓人忽略他的樣貌。
當然,這只是從他心頭一閃而過的感覺,倏然間已經被滿心的疑雲覆蓋。
他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地坐在了葉雨時的對面。
「我的心裡也有很多疑問要問你。」袁亮看著葉雨時,目光落在他右手腕上的銀環上,那似乎要毀滅世界的神輪彷彿又出現在他眼前,一個寒顫,他迅速挪開了視線,「你究竟是誰?」
話音落下,一陣風從門縫中吹來,撩起紫紅色的紗帳晃動,一時遮住了葉雨時的臉,下擺上的一排小鈴鐺叮噹作響,只這一瞬間,袁亮彷彿又看到了那連星月都可以吞沒的黑暗,但隨著紗帳落下,在他面前的,依然只是瘦弱的葉雨時,帶著疑惑的神情,反而想要從袁亮的身上找到答案。
「我就是我啊。」葉雨時理所當然地回答著。
袁亮打量著葉雨時:「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
「昨晚,你的手環被我扯下了,然後你……」袁亮還沒說完,突然手背上一陣刺痛,用力一甩,只聽到「吱」地一聲,荷蘭鼠被重重地甩在了地上。
原來是鼠子不知何時醒了,從葉雨時衣服里竄出來咬了袁亮。
葉雨時立刻將鼠子抱起,質問著袁亮:「你幹什麼?」
「雨聲你幹嘛咬我?」袁亮並不生氣,反而覺得奇怪。
而被葉雨時捧在手裡的荷蘭鼠顯得格外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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