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原主喜歡雲升,又有打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在,不想入宮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可她還是在宮裡,並且沒多久便慘死。
蘇荔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有些無語的揮揮手,便轉身回了排房。
她背會兒茶經,就要去守爐子了。
去的時候,蘇荔決定,一定要認真工作,細心又耐心,最好評個勞模。
但是守爐子守了一個時辰,她渾身香汗淋漓,薄衫濕透,有些不舒服。
手裡的蒲扇搖的飛快,卻沒什麼用,手都磨疼了,還是熱。
夏日裡守爐子,這就不是人乾的活。
「好熱。」她嗚咽著嘟囔。
身旁的小宮女擦了一把汗,壓低聲音道:「等夏天過去就好了。」
冬天來了,這守爐子就成了巧宗,多的是人想搶。
蘇荔明白這個道理,她丟了一塊炭,讓不至於滅火,便靠在門框上打盹。
熱天原就愛睏,這烤著火,更是叫人熱的眼都睜不開。
小宮女看著美人睏倦,跟仙女似的,便低聲道:「你打會盹兒,我給你看著。」
反正也沒什麼事兒,有人進來了,有點聲響,自個兒就能醒了。
「如此多謝你了。」蘇荔眯著眼睛,嘟囔著說了一句。
小宮女看著她,有點羨慕,在宮裡頭,身份地位和容貌都是硬通貨,只要有一樣,人人都會讓著。
這蘇宮女生的太好,宮裡頭這麼多娘娘,就沒見過這般好的容色。
爐火併不旺,卻有些熱。
小宮女看著蘇荔鼻尖沁出細汗來,匯聚成晶瑩的水珠子,在臉頰上流淌,她生的白,更是不見狼狽,只想叫人跪在她跟前,細細的伺候著,將她身上的汗珠子擦拭掉。
她視線下移。
大家都穿著玉青色的宮女旗裝,都是一樣的款式布料,可穿在她身上,偏偏出塵的緊,這般窩在一處打盹,倒是入塵了,有幾分嬌憨。
胸前衣衫濕透,那玉青色的薄紗粘在身上,更是透出些許雪白細膩的色澤。
小宮女臉都紅了,人比人真比不得。
她抬眸的瞬間,又嚇壞了,小臉青白——
皇帝竟來了。
他負手立在那,只淡淡的望著室內。
小宮女看慣了室內的環境,猛然間面對室外的強光,猛然間一陣眩暈,撲通一聲跪下去。
不知他佇立多久,她只看到那熟悉的千歲綠常服袍子,上面綉著幾叢修竹,朗朗修修。
腰間玉帶在陽光下,晃的小宮女愈加心慌。
康熙不是個弒殺的人,可他也不是個好性,若是心中不虞,怕是會要她滾。
她跪的極實誠,膝蓋大約摸是磕青了,沉悶的聲音驚著了打瞌睡的人。
蘇荔猛然聽見聲音,輕喘一聲,擰著細細的眉尖,捂著胸口,睜開迷濛的雙眸。
玉百修長的手指,搭上那一片泅濕的豐盈。
她目光空茫的看著康熙,顯然還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就見他逆光立在門口,長袍玉帶,面若冠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對上那幽暗的雙眸,她還有些緩不過來,眼角濡濕。
她心跳的很快,砰砰砰砰的,瞬間出了一身急汗,臉頰也變得潮紅起來。
——
腦子快速辨別出危險,她聲如蚊吶:「給萬歲爺請安,您萬安。」
說著話的功夫,她也清醒過來,登時一僵,她動了動,心跳依舊很快,手心儘是綿密的汗水。
抿著乾澀的唇瓣,她也慌了。
被康熙抓到偷懶,要死。
「你怎麼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蘇荔知道,能過這一關,唯有賣慘,她可憐巴巴的眨了眨眼,長翹的羽睫上也有汗珠,她卻不敢擦。
她垂下頭,只偷偷的抬眼望他,小聲道:「心慌的不行,心都要跳出來了。」
「什麼時候開始的?」康熙挑眉問。
「方才。」蘇荔軟聲回。
在小宮女看來,她聽的心驚肉跳,什麼叫看見皇上就心慌,不曾想,乾隆有和她不同的解讀——瞧見他,心跳的就快,快到心慌。
康熙不置可否,宮女的愛慕罷了,他見多了。
看著那頎長的身影漸行漸遠,小宮女委頓在地,嘶嘶的痛呼起來。
「怎麼了?」蘇荔問。
小宮女疼的厲害,可憐巴巴道:「方才見著皇上,嚇了一跳,磕在地上磕疼了。」
宮女褲子寬大,蘇荔撩開她褲子,看著那腫脹的青紫,在白白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蘇荔想了想,去問妙玉討了一把冰,用帕子包了用汗巾纏在腿上,放下裙子也看不到什麼。
「又涼又疼。」小宮女苦著臉。
「乖,等會兒再去御藥房拿點紅花油或者跌打水抹抹就好了。」蘇荔隨口哄道。
處理完以後,她睡不著了,托腮發了一會兒呆,便捧著《茶經》來背。
她的目標是成為奉茶大宮女!希望明年夏天,她不用守著爐子烤火。
捧著背了好幾天,從熾熱到降溫,又下暴雨了,噼里啪啦的下了一天,整個人都變得清爽起來,特別舒服。
這兩天也跟小宮女混熟了,她叫夏蟬,今年十三歲,她才知道夏蟬父親今年升上國子監教授,也算是門生遍天下。
「要是父親早兩年升上來,我就不用進宮了。」夏蟬深覺遺憾。
她這樣的情況很多,入宮小選當宮女的時候,家裡不發達,進來幾年後,家裡頭飛黃騰達了,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卻只能在宮裡頭伺候。
兩人絮絮的說著話,就聽有人過來傳話,說是天氣不好,皇後娘娘著涼生病了,萬歲爺從乾清宮撥過去兩個宮女照看,一個選了蘇荔,一個選了魏千蕊。
叫她們兩個趕緊收拾收拾,去坤寧宮伺候。
蘇荔心中一緊,跟著小太監的腳步,匆匆往皇后處趕,等到的時候,魏千蕊也到了。
話里說的是,叫兩人過來侍疾,但作為乾清宮出來的,還真沒人敢使喚。
鈕鈷祿皇後跟前的大宮女白芷過來迎接,她生的圓潤喜慶,笑起來甜甜的,眯著眼睛軟聲道:「皇後娘娘身子不舒服,不能安排,二位姐姐若有不舒坦的地方,儘管尋我和素清便是。」
客氣了幾句,這才帶著她們兩個去內間請了安。
瞧見這兩個姑娘,白芷就有些愁,這養心殿不聲不響進了兩個大美人,可她們都不知道。
坤寧宮布置的清新典雅,牆紙甚至是淺綠色底上面印著粉色的小碎花。
皇后病著,這會兒臉色蒼白,穿著中衣躺在榻上。
兩人請過安,便侯在一旁伺候。
蘇荔沒做過伺候人的活,再加上這皇後宮里有八個宮女伺候,而白芷和素清兩個大宮女,一個立在床頭,一個立在床尾,把持的嚴嚴的。
她們倆存在了意義,更傾向於是個證明皇后得寵的吉祥物。
呆了半天,她就替皇后累。
接待她們這些宮女,確實不需要梳妝,但后妃要來問安,她就看著皇后撐著虛弱不堪的病體,一遍遍的起身更衣。
第一個來的是佟貴妃,提前就叫人來說了。
半個時辰過後,她這才踩著花盆底,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
她穿著湘妃色的煙籠紗旗裝,熙熙攘攘的綉著各色花卉,看著嬌艷華麗。頭上帶著赤金點翠百鳥朝鳳的鈿子,耳上是纏絲金鳥籠,裡頭的小鳥丁點大,栩栩如生,還會微微點頭搖晃。
那胭脂色的紅唇一張一合,笑聲便在坤寧宮裡頭響起來,看得出來她很快活。
「你病的辛苦,身體可還撐得住?」佟貴妃自說自話,捧著蓋碗碰了碰唇,笑眯眯道:「你我是一家子姐妹,雖不是骨肉血親,卻也親愛多年,替你分憂,那是應當的。」
鈕鈷祿皇后氣的臉都青了。
蔥白無血色的手指指著佟貴妃,半晌才啞著嗓罵:「放肆!」
她病的沒什麼力氣,就算是罵人,聽著也軟軟糯糯的,沒什麼威勢。
佟貴妃跟她鬥了這麼多年,皇后說起來是善良,但難免軟弱了些。
「你精力不濟,還是好生的照看自個兒身體才是。」佟貴妃說話特別刀,能刀進鈕鈷祿皇后的心坎里。
偏偏她言笑晏晏,張揚又恣意,那是被皇后和皇帝慣出來的底氣。
「別德不配位,損了自己的福分。」佟貴妃嫣紅的小嘴叭叭的,可能說了。
蘇荔垂眸低頭,默默吃瓜。
一旁的魏千蕊雙眸瞪的溜圓,義憤填膺地衝出來:「皇後娘娘不過偶感風寒罷了,很快就會好轉起來。」
她跪在地上,昂著頭,一心為皇后的樣子。
佟貴妃皺眉,這倆宮女,她不認識。
「稟貴妃娘娘,這是乾清宮三等宮女魏千蕊,那是乾清宮御茶房一等宮女蘇荔,萬歲爺遣兩人過來侍疾。」白芷上前介紹。
她說這個,不過是拿皇帝給皇后撐腰,明擺著告訴佟貴妃,這裡是坤寧宮,皇帝在罩著,想要奪權,也要看萬歲爺答不答應。
這裡是坤寧宮,不是阿貓阿狗隨意拿捏的宮殿。
佟貴妃不高興了。
她興沖沖的來,好不容易捉著皇后虛弱的機會,不曾想竟有皇帝的眼線在。
她高高的抬起眉毛,不悅之情簡直快要溢出眉眼,皇后她除了逼迫奈何不得,魏千蕊一個三等宮女罷了,容不下在她跟前放肆。
「你算什麼東西!」
佟貴妃冷冷一巴掌甩在魏千蕊臉上,啪的一聲脆響,震得她手疼,艷麗的面上滿是寒霜,她薄唇微翹,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
「以下犯上,還請皇後娘娘做主。」
她把這個鍋,又甩回去給鈕鈷祿皇后。
蘇荔在心裡豎起大拇指,這宮裡頭就沒有蠢人,佟貴妃在頃刻間,便能接著機會,反手咬皇后一口,並且名正言順。
眾人看向鈕鈷祿皇后,她脫力的躺在床上,厚厚的脂粉都遮不住面色蠟黃,和佟貴妃的張揚艷麗不同,她素來節儉,頭飾也不過通草絨花罷了。
這樣一看,更顯氣勢弱。
端看她如何破局,蘇荔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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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荔:吃瓜。
康熙:吃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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