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索命塔

第12章 索命塔

隨即,在看到那張雖被污穢掩蓋,卻毫不失清靈的容顏時,剎那間,對方的眼神溫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陽下漾著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於其中。

不錯,他終於知道,那位至高無尚的君王,為何會以屠國的代價來得到眼前的這位美人了。

因為,這個女子有著仙子般純凈的容顏,如清泉般的水瞳,只看一眼,就讓人怦然心動,烏黑如墨的長發披肩而下,就如瑤池仙女一般。

滄霓淡瞥那人一眼,雖然不可否認對方有著俊美的容顏,但是想到他不過是暴君手下的爪牙,她便投去輕蔑的目光道:「是,我就是滄霓!」

聽著她傲然而倔強的語氣,對方白皙的臉上,微微一怔。不錯,恐怕對方沒有想到,一個看似如此柔弱的女子,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但轉念一思,女子如此瘦弱,清靈的水眸帶著無盡的憤怒,孱弱的身子在微風的吹拂下,顯得有些不堪一擊。怕是受盡了千辛萬苦,此時會說出這樣冷傲的話來,也是理所當然了吧。

男子眼中,閃過一抹疼惜之色,不過轉瞬即逝。

他恢得常色,一臉肅穆的盯著滄霓道:「你現在想見皇上嗎?」

滄霓聽罷,神情先是一僵,繼而腦海里浮現出那惡魔的容顏,以及在他強要自己時的得意模樣,心中不由揪得緊緊發痛,想要爆發,卻又無從著手,只得狠狠的咬著牙道:「想,當然想。」

男子有些動容道:「你想通了?」

「是,我想見他,我恨不得現在見到他,然後殺了他。」

鎧甲男子當下臉色一變,上前一步,握劍的右手微微抬起,想要做出什麼舉動,可是看到對方的纖弱模樣,那抬起的台臂又不由自主的放了下來。這樣柔弱的身體,偏偏在說那句話時,似要爆發出無窮的力量。

清亮的眼神,帶著漫天的殺意,讓人不由自主的一陣陰寒。

如果不是他親自在場,恐怕死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女子,會說出如此有爆發力的語言來。

男子囁嚅著紅唇,想說什麼,終是沉默了片刻道:「以你的力量,是殺不了君上的。」

滄霓知道,方才自己說要殺暴君的時候,對方抬起的右臂準備對自己不利,可是後來,他為何又打消了注意,這是她不得而知的。但是,她並不覺得害怕,反而越發肆意道:「所以我後悔了,後悔當初他離我咫尺之際,我沒能果斷的殺了他。」

「在下姓刑,名毅。是看守這座鐵塔的侍衛長,也是皇上身邊的近身護衛。此次從塔里接姑娘出來,也是君上的意思。如果姑娘能一掃心中的怨怒忠心侍候君上,那麼從前的事,君上可以既往不咎。而且姑娘還可以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君上是說一不二的人,機會只有一次,姑娘請慎重考慮。」

聽著對方慎重且嚴謹的話語,滄霓只是滄涼一笑。

對方蹙眉,不解的盯著她道:「你笑什麼?」

「原來是他讓你來的?」

「不錯,是君上的旨意。」

「哼哼,榮華富貴?」滄霓喃喃的說著,帶笑的面孔卻是無盡的陰寒。

「不錯。」

「害死我父皇母后,殺害我滄瀾城民,如此國讎家恨還讓我忠心侍候,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你告訴那個暴君,想我忠心對她,除非我死。我滄霓身為滄瀾國的公主,就算是受盡萬千苦難,也不會在他身下苟且偷生。想得我,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當女子纖弱的身軀爆發出如此斬釘截鐵的話語,對方不由一怔,久久回不過神來。

「當真是你的意願嗎?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你恐怕會永困此塔。」

這一刻,刑毅的臉上表露出的惋惜得憐愛是那樣的明顯。因為,一個大男人被困於此地,都會因長期的壓抑而受不了發狂,又何況像這樣的一個女子呢?再說,曾經的她,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貴公主啊。

滄霓的臉上除了凄冷與諷刺,便無其它。

「告訴他,只要我活著的一天,我就詛咒他,此生,不得善終。」

「你真的決意如此?」

「不僅是此刻,永遠都是。」

「那好吧,是你自己把你推入了萬仗深淵!」說罷,刑毅剛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他硬朗的身軀僵硬的轉了過去,背對著滄霓,大袖一揮,幾名身強力壯的士兵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把她帶入索命塔,沒有我的命令,永世不得讓她踏出一步!」

「是!」

兩名士兵聽令后,就毫不留情的扣押著滄霓,冷漠的朝索命塔的入口走去。

滄霓最後一次,閉上眼,貪婪的呼吸著這陽光而自由的空氣。

接下來,她的生命,終要與黑暗和潮濕相伴嗎?

表哥會來救她嗎?會,一定會的,這是她唯一的希望。

天色漸暗。

四周有霧氣繚繞。

夜華宮內,男子背脊挺拔而冷毅,一身金縷華衣,頭戴金色冠宇,眉間一點陰霾閃過,如臘月的暴風天氣。此刻,只見右手輕抬微縷鬢髮,鳳眼輕挑,環視四周。神聖而充滿威儀的樣,彷彿根本就不屬於凡間。

遠處,煙雨迷濛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索命塔陰暗的身影。此塔的塔頂由綠色琉璃瓦鑲邊,塔身由米黃色的磚和灰白色的大理石砌成,上面雕有凶獸的圖案。尖塔挺立在重重的雲霧裡,似隱似現,可望而不可即,充滿恐怖與駭人的氣勢。他已很久不曾盯著那裡入神了,可今天,為何他的視線再次落在那裡?

就在他眼神變得茫然迷離之際,刑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屬下刑毅,參見皇上。」

玄冥微微回過神來,整理著自己那飄忽的思緒,隨即朝身後的太監望去。宮女們噤然而認趣的退了下去。

目光再次落向刑毅的時候,不由帶著一絲期盼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發現空無一物以後,他的臉色恢復了平靜,語氣帶著入骨的冷漠與陰寒道:「她沒來?」

刑毅抬頭看了一眼皇上那漠然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妙,跟隨了皇上這麼些年,雖然對他的脾氣不曾摸清太多,但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每當皇上在極怒之際,臉色不會表現太過明顯,可是眼底閃過的暗芒可以遇見,他的內心已經開始狂燥。

看來,這個女子在皇上心中,頗有地位,否則皇上也不會呈現出如此一面。

盡量刑毅並不想去觸怒他,但還是不得不說了實話道:「是的皇上,滄霓她拒絕了。」

「哼,拒絕?」

對方紅唇一彎,露出一個極度猙獰與不屑之色。

刑毅不敢言語,只是深深的埋著頭。剎那間,空氣中的氣氛,驀地冰凝到了極點。

「與其關在索命塔那樣陰森寒冷的地方,她也不肯低頭?」

「皇上……」刑毅揚起的薄唇想說什麼,可是看到玄冥那幽暗的神情以後,什麼話到了嘴畔也成了無言。

「看來,她想成為第二個雪姬。」

此話一落,刑毅俊朗的臉上不由滲出一抹冷汗。不錯,當初的雪姬娘娘皇上極是寵愛她,可是她竟仗著皇上對她的寵愛極度嬌縱蠻橫,先是錯殺了數名宮女,后又買通太監,秘密監視皇上的一舉一動,如與哪位宮女美人靠得太近,便用陰暗的手段將對方刺殺。

在得知真相之後,皇上雖對她仍有不舍,但憤怒更多的替代了寵溺。為了懲治雪姬,她被關入了索命塔,其中皇上給過她悔過的機會,可是雪姬娘娘過於高估了自己,她斷然拒絕了。殊不知,皇上並沒有再給她第二次的機會。從此以後,她便永與黑伴寒冷相伴。

直到有一天,過去了很久。她才恍然明白,皇上似乎已經放棄了她。然而,當她害怕了四周一切,動用了所有力量,最後也不曾得到皇上的寬恕。

這些年,她一直痴痴的待在塔中,為表自己悔過之心,她每晚都會用歌聲替死去的罪人超度,企圖能感動皇上,可惜,皇上再也沒有在眾人面前提到過雪姬二字。

不錯,在他的心中,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她死在了自己的放肆,愚昧,還有傲慢之中。是的,像玄冥這樣如神一般的男人,豈是一個女人可以牽動他的?

想到那樣一個美麗的女子,最終會落得與雪姬娘娘那般同樣悲慘的下場,刑毅的臉上,頓時有同情,惋惜,悲哀,一起閃過。

抬頭,還想說什麼,玄冥已經做出一個極不耐煩的表情揮了揮袖道:「下去吧,朕想一個人呆一會。」

「是!」

黑暗的囚室里,有絲絲冷風灌入,睡在木榻上的囚婦們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身子。

儘管白日里她們如何的排斥對方,可到了晚上,為了一丁點的溫暖,她們也顧不得這一切的一切了。

小玉緊靠著滄霓,握住她右手的小掌不由微微一顫,淺聲道:「姐姐,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滄霓平躺著,眼中的淚光被黑夜掩去,她澀然一笑,淚滴從眼角滑落。

「沒事,一會就暖了。」此刻的她,何止手是冰的,連心都是冰的。

小玉卻將對方的手握得更緊了:「姐姐,要不放在我胸口暖暖吧。」

「不用了,我不冷。」

「姐姐,今天你出塔了,我還以為,他們會放了你,想不到,你怎麼又回來了?」

面對小玉的疑問,滄霓心中滿是悲愴,眼中的淚,越發兇猛,還好借著黑夜,無人能夠看到她的狼狽。

「因為姐姐是屬於這裡,可能永遠都走不了了。」

小玉聽完,先是沉默,隨後又難過道:「姐姐,其實小玉想你走,可是又捨不得你走。」

「為什麼?」

「因為外面的世界比這裡好啊,可是你若是走了,小玉就會更加孤單了。」

滄霓心中再次難受無比,伸出另一隻手,顫動的撫摸著小玉的頭。喃喃低泣道:「小玉,我不會走,我陪著你。」

「真的嗎?」

黑夜裡,雖然什麼也看不見,可是滄霓還是能感受到小玉正仰著頭,凝望著她。透過想像,她似乎看到了小玉那雙真摯且充滿渴望的雙眸。

「真的。」

她的回答,讓小玉「咯咯」一笑,隨後小玉雙手將她抱住,似乎是想取暖,又似乎想離她更親近一些。

「姐姐,你今天出去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外面是什麼樣的啊?」

聽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這樣期盼又渴望的詢問自己,滄霓突然更加難受想哭了。想當初,自己還是這麼大的時候,卻成天依偎在母后的懷抱里,對於自己想要的任何東西,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而身下的小玉,卻因見不到藍天,大地,而惋惜無比。在這個十四的女童眼裡,她嚮往的不過是自由生活,嚮往的不過是自在呼吸,能夠看到藍天,能夠感受陽光的普照,雪花的垂落。

而那個暴君,竟然殘忍得,連她唯一的要求,也無法達到。

「姐姐,你怎麼不說話了?」

小玉輕輕搖晃著她,她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當下輕聲對小玉說道:「小玉,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去,我一定會帶著你一起走,讓你看看外面的世界,讓你像別的孩子那樣快樂成長。」

她原以為這句話會讓小玉高興,不料小玉卻落寞而酸澀的回道:「姐姐,我知道你是在安慰小玉。不過,沒關係,出不出去都不要緊。反正,你就給我講講你今天在外面看到的吧。」

看來小玉對於出去,完全不抱希望,否則那樣的一個孩子,也不會說出這樣絕望的話來。

轉念想想,莫不是自己過於天真,要跟玄冥斗,自己真的斗得過他嗎?連個孩子都看得如此透徹,而她為何還痴人說夢呢?

在沮喪的同時,滄霓只能鼓起勇氣,不讓自己再去多想,當下對玉兒美好的描述道:「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碧藍碧藍的,宮裡的牡丹花兒開了,大朵大朵的,又紅又香,林子里的鳥兒很吵,但給人的感覺充滿了生機。還有,四周的空氣很甜,閉著眼睛去嗅,會讓你所有心事都煙消雲散,還有園子里的翠柳……」

轉眼,滄霓在索命塔的日子已經快三個月了。

不過這三個月對索命塔的罪人來說,那是毫無知覺。

因為他們在塔里的日子,已是暗無天日,不分晝夜。活著,只是一種折磨,他們失去了人權,無暇顧及今昔何昔。只抱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心態。

漸漸的,他們淡忘了自己活著的意義,只知道,自己就是囚犯,奴隸。就因在此,受著非人的折磨,直到死去。

唯一心中還有念想的滄霓只盼著,那個如詩般高貴的人兒會來救她。

此時的她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了,整個人單薄得就連一陣風都可以捲走。那深陷的眼眶,讓人看著不由憐惜。昔日烏黑亮麗的秀髮,現在也失去了光澤。原本就瘦小的玉掌,眼下已經布了一層厚繭,在臉上摩擦,粗礪無比。

小玉嫻熟的用手搓著那些棉布衣裳,小臉泛起一絲喜色道:「姐姐,今兒我聽到杜鵑的聲音了,聽大夥說,春天要來了,估計下了這場雪,天就會暖起來了。」

是啊,對於她們這些專門浣衣的奴隸來說,天暖起來,就如上天賜來的禮物。冬天這刺骨寒水,簡直凍到人的心窩。

滄霓扶著腰,艱難的擦擦額上沁出的冷汗,擠出一個滲白的笑容道:「是啊,天暖就好了。」

冬日裡,幾乎每個浣衣的囚婦,手都紅腫青紫,嚴重的因口子裂開而血流不止。

小玉看著她的模樣,歡喜的神情瞬間在臉上凝固,當下她略帶慌亂的說道:「姐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

滄霓一怔,心中也不知為何,這幾個月來,自己確實異常無比。胸口時不時會痛以外,還經常腰酸,易乏,嗜睡,更嚴重的是,她吃不下任何東西,成天都覺得虛弱無力,有時還一直想吐。

她時常在想,自己是不是在這裡面染上了什麼病,快要死了?雖然有些害怕,但她沒有跟小玉說。

因為她是小玉在這裡面唯一的依靠,她不想讓小玉擔心。是的,哪怕是死,她也消無聲息的死去算了。別再給旁人帶來痛苦了。想到父皇母后的死,自己那般傷心,小玉雖然不及自己,但一定也會難過。

思及這裡,滄霓只能咬了咬牙搖搖頭道:「我沒事。」

旁側一婦人卻罵道:「你說沒事那還不快把這堆衣服清洗完?你看看,每次都因為你的拖累,大家都要受苦。」

小玉忙放下手中的活,走到滄霓身畔,撫了撫她的額,當下面色緊張道:「滄姐姐都發燒了,你們就體諒一下不好嗎?」

她話剛說完,對面那位精幹的婦人就站了起來,伸起食指就在她額頭猛的一戳道:「死丫頭,你總為她出頭幹什麼?你看看,自從她來到這裡以後,你就為她吃了多少虧。到現在,你還幫她!」

由於用力過猛,小玉若不是挽著滄霓,怕是自己就要栽到池子里去。

當下她怒然的瞪大眼睛,大喝道:「我才不要你管,我樂意。」

「喲,你這個死丫頭片子,想挨打是不是?」就在對方挽起衣袖之際,滄霓漠然的站了起來,深陷的水眸冷冷的瞪著對方道:「你若再干動她,我就跟你同歸於盡!」說罷,她看了看對方,又抬了抬手中的捶衣棍。

那婦人雖然不相信滄霓能打得過自己,可是若相互鬥毆讓監管的士兵看到,自己也沒啥好果子吃。

當下,她只能冷哼兩句,陰森森的說道:「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老娘才不跟你們斗!」

說完,那婦人便憤憤的蹲下身,繼續揉弄起身畔那堆衣服來。

小玉挽著滄霓,神情這才微微一松道:「姐姐,你沒事吧?」

滄霓搖了搖頭,喘著粗氣,只覺渾身發冷,咬了咬牙,強迫自己蹲下身去。

好不容易把今日的活幹完,小玉一如既往的拿著饅頭腌菜過來。是的,這是一天里,所有囚犯最開心,最放鬆的時刻。因為這一刻,沒有任何苦痛,只有分享食物,驅除飢餓的美好感。

不知為何,一嗅到那腌菜的味道滄霓就沒了胃口。當下,她捂著嘴,把頭扭到一邊,不想去看那黑乎乎的東西。

「姐姐,喏,該吃東西了。」

當小玉伸過來的時候,滄霓早已剋制不住,大吐狂吐。

小玉慌了,忙把東西放下,蹲下身,半抱著她道:「姐姐,你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滄霓捂著鼻子,虛弱無比的攤倒在地,手上的腳鏈頓時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小玉眼中有淚花迸出,大聲道:「姐姐,你到底怎麼樣了?你這樣子,我好害怕。」

「別怕,沒什麼的。」

「那你吃東西啊。」

「我不想吃,你吃吧!」

聽到她有氣無力的聲音,看著那蒼白無血色的臉,小玉發抖道:「可是你已經好久沒吃東西了,每天就沾一點點粥,這樣下去,我真的好怕。」說完小玉想哭,可又不敢哭。

滄霓無力的搖了搖頭,把遮住臉頰的青絲挪開,輕聲道:「快吃吧,吃完扶我去休息一下就好。」

「我不吃了,我現在就扶你去休息。」

就這樣,小玉什麼也沒吃,就把滄霓扶回囚室。

她難受的躺在木榻上,全身傳來的酸痛感覺似要散架,她努力的閉上眼睛想讓自己進入夢鄉,這樣才能減輕她的痛苦。是的,一天之內,最美好的時光就是夢裡,因為在夢中她可以見到父皇和母后,可以看到她最想念的表哥。

只有在夢裡,她才覺得自己還活著,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滄瀾公主。

可是當她剛剛躺下,其它奴隸便紛紛踏入囚室。

此時囚室里的燈還沒完全熄滅,當為首的那個女囚看到滄霓正躺在她的位置時,不由暴跳如雷的喝道:「你在幹什麼?那個地方是你睡的嗎?」

小玉看看已是渾身疲倦的滄霓,又看那個精練的婦人,心道不妙,她就是今日在池畔與她們糾纏的女人。這個女人曾與黃秋娘關係甚密,後來黃秋娘死了,她便一直很厭惡滄霓,前陣子因對她底細不清楚,還有所顧忌,可最近,越發猖狂起來。

本來白日就有口角之爭,眼下,滄霓又躺到了屬於她的位置,她心中自是不舒服。

「姚姑姑你就讓我姐姐躺會吧,她身體不舒服,她發燒了,飯也沒吃。」小玉拽著她的手,不住哀求。

這個姓姚的女人曾是宮裡的宮女,快三十歲的時候因耐不住寂寞,和宮裡守門的士兵偷偷私會被抓住,然就一直被關在這裡。

這婦人不顧小玉的哀求,一把就將她甩出多遠,大聲道:「我呸,平日做事拖後腿就不說了,連我的床位也占,簡直是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到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囂張。」

說罷,挽起衣袖就要行動。

旁邊其它女子也紛紛伸出手指責道:「就是就是。」

「拖我們後腿,害我們受累。」

「就她是大小姐身子啊,我們也累啊。」

「自己不吃飯怪誰啊。」

「來了這裡,還當自己是誰啊?」

那姓姚的女人聽了這些以後,怒氣就更大了,當下就拉著滄霓的胳胳,往地上一拖。

滄霓從夢中驚醒,手臂的疼痛讓她看清楚了眼前的現室。

自己被人拖滾在了地上,小玉趴在囚室一角偷偷哭泣,右手還捂著前額。隱約間,有鮮紅的血流滴落。

看到這裡,再柔弱的滄霓也憤怒了,陡然站起來,就發狂的朝對方衝過去道:「你對小玉做了什麼?」

那婦人輕蔑的冷哼一聲道:「不知死活,我就是教你們規矩而已。」說完,她一把揪住滄霓的頭髮,就要打。

滄霓原本很虛弱的身體,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什麼,突然變得瘋狂而拚命。

瞬間,兩人就抓住對方扭打在了一起。雖然滄霓手臂沒什麼力氣,可是她利用臂上的鐵鏈狠狠在對方的額上撞擊。不一會兒,對方的額頭就青紫紅腫,大喝道:「你這個賤人,敢打我。」

語落,她掐著滄霓的脖子就一腳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原本還不顧一切猛豁出去的滄霓,剎那間怔愣在了那裡,身子如失去陽光的花朵,一點一點的枯萎下去。

那婦人氣紅了眼,正舉起手再要還擊,卻見對方臉色不對。再一看,她竟如枯藤般,悄無聲息的滑落在地。

姓姚的婦人先是一愣,繼而罵道:「怎麼?想裝死?剛剛不是還狠著嗎?」

「姐姐……姐姐…….」小玉慌忙沖了過來,不顧自己的傷,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滄霓。

滄霓捂著肚子,清瘦的臉上充滿了痛苦與掙扎。

這時旁人開始驚呼:「啊……血……」

小玉低頭,一看滄霓的大腿兩側,竟有無數血花飛濺出來。那腥熱的氣息,是那樣的清晰而明朗。

姚姓婦人再囂張,就算再猖狂,看到這一幕,也傻了眼。

當下不可思議的搖頭道:「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踢了一下她的肚子,怎麼可能,怎麼有這麼多血?」

「姐姐…..姐姐你怎麼樣了?」

「好……好……好痛……」滄霓捂著小腹,蹙著眉頭,不住的呻吟著。

小玉的手已經被鮮血染紅,大腦在失去控制的下一秒,她忙大喊:「快幫我叫人啊,我姐姐流了好多血,快點啊。」

可是,囚室裡面的人,除了各自搖了搖頭,驚恐的退到了一側以外,竟沒有半點聲音。

因為她們是奴隸,根本就沒有資格去求救,一但激怒了這裡監管的士兵,輕則被打,重則喪命。

眼看,姐姐身下的血猶如盛開的蓮花,大肆綻放。小玉淚在眼中打轉,也顧不得再多,當下就大喊道:「來人啊,救命啊,來人啊…….」

喊了半晌,沒人回應,她連忙用手上的鐵鏈不住在石臂上敲打,鈧鏘有力的「叮咚」聲,終於引起了巡遊者的注意。

他們滿是威儀的走了過來,語氣帶著不耐煩道:「幹什麼幹什麼?找死嗎?大晚上不睡覺,吵什麼吵?」

小玉臉上掛著淚痕,忙指著躺在地面已經奄奄一息的滄霓道:「官爺,快救救我姐姐,她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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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妃不好惹:暴君請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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