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姻緣(十)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隔日一早,可卿還當去找張朱了。

這些年來,可卿堵張朱也算堵出了一點心得,從原本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一下子漲到百分之八／九十的成功率,再加上小黛玉這個報馬仔,自然順順利利的在大晉科學院前埋到了張朱。

「張朱！」可卿直接把張朱拉到僻靜處,劈頭的第一句話便是……

「我弟弟逼我嫁人了！」

張朱瞬間臉色變白，他也聽義父說了朝堂上旨提醒聖上可卿長公主婚事一事，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張朱心下一沉,手指微抖，千言萬語最後還是化為一句，「那……恭喜你了。」

可卿的臉也白了,這絕對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她氣道：「你就只有這話要說嗎？」

她以為自己不是獨角戲，但沒有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張朱眼眸微垂,退了一步,他跟長公主之間是不可能的,他是罪婦之子,而且……他無法給長公主幸福,與其讓她以後後悔，還不如早早就斷了。

看著他的動作，可卿越發絕望,弟弟說的沒錯,最大的問題不是什麼罪婦之子的身份，而是在他！

一直以來，一直都是她在努力著，但他卻仍一直站在原地不動，不肯為她再進一步！那怕到了這個時候，他仍然在退。

「我……我恨死你了！」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可卿突然重重的打了張朱一巴掌，然後又一巴掌，「我恨死你了！」

張朱不閃不避，就這樣受了她兩巴掌，但看著張朱亦是隱帶傷痛的眼神，可卿說什麼都打不下第三個巴掌，最後……

「我是真的恨你……」兩行清淚從可卿盤旋已久的眼眶中落下。

她累了，再也等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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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卿闇然回了皇子所，以往可卿幾乎每天都會往外面跑，而如今在皇子所一待數天都沒有出去，饒是太后也有些擔心，她不好去問自個女兒，只能召了林黛玉前去詢問。

畢竟林黛玉進宮這半年來跟可卿好的就像是一個人一樣，幾乎日日都形影不離，想來黛玉一定知道一點可卿突然變了性子的原因。

林黛玉這下真尷尬了，她雖然知道一點，但著實摸不清自家哥哥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家哥哥為什麼不肯再進一步，更不好把可卿的兒女心事跟太后說了。

畢竟這壽安宮裡人來人往，這事要是讓旁人知道了，怕是也對可卿長公主的名聲不好，眼下可卿長公主的婚事在即，那怕太后是可卿長公主的親娘，黛玉也著實不好說出口。

黛玉不肯說，太后頓時不悅了，太后臉色微沉，「林丫頭，做為女官，但最重要是得陪伴可卿，要是一問三不知，那要你何用！？」

這半年來，她冷眼瞧著，小石頭的確是喜歡找著黛玉，但不是找黛玉玩，而是找著黛玉的麻煩。而且黛玉對聖上始終不假辭色，瞧著兩人的神色，也不像是有什麼私情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像是兩個鬥氣的孩子，互不相讓著。

見兩人不似有私情的模樣，再見黛玉和可卿玩的極好，於是乎，太后也收回了先前的心思，真把黛玉當成陪伴女兒的女官來看了。

以往她也覺得黛玉這個女官也算得上是適合，特別是她極投女兒的緣，著實跟可卿交好，但現在嗎……她倒是有些疑心了，這根本不是投緣，而是狼狽為奸，和著一起騙她！

太后這話說的著實直接，那怕是黛玉也忍不住羞紅了臉，低聲道：「是臣女的錯。」

「可卿究竟──」太后的話還沒問完，壽安宮外的小宮女便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急道：「太后！不好了，公主竟然說要出家啊！」

「什麼！？」此話一出，不只是太后，就連黛玉都驚訝了。

黛玉急忙問道：「好端端的，長公主怎麼突然說要出家呢？」

「你不知道！？」太后厲聲責問道：「你不知道？你日日跟公主在一起，比公主身邊的大宮女還要親近，旁人不知道，你會不知道。」

要是以往，她也就由著這些孩子了，可是現在情況不同，可卿都要出家了，黛玉竟然還敢暪著她！

黛玉知道太后當真是怒了，可是……想想可卿與朱哥哥之事，黛玉還是硬著頭皮跪下說道：「臣女不知。」

「不知！不知！」太后這下是當真大怒了，「既然如此，你就到小佛堂里給本宮好好反省，什麼時候『知』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這壽安宮在歷朝歷代以來一直是先帝妃嬪的居住之所，無論以往有多受寵，曾經享過什麼樣的榮華富貴，沒了男人，什麼也沒了，不只是榮華不再，也沒了東西可爭，有不少宮妃在失去一切之後，便乾脆寄情於佛祖之上。

這壽安宮裡便在偏僻處安置了一處小佛堂，專門供那些太妃、太嬪念佛之用，小佛堂並不大，甚至還有些清冷了，除了一個佛像之外什麼都沒有，就連蒲團都是半新不舊的，不過會進壽安宮的大多都是些寡婦，也不再在乎什麼外在之物，倒也適合。

「是！」黛玉也沒反抗，乖乖跟著嬤嬤就要去佛堂中。

正當這時，天靖帝突然大步走了進來，黛玉微微福了福身，正要和嬤嬤退下之時，突聽天靖帝喝道：「且慢！」

天靖帝在兩人一錯身之時，頭也沒回，一反手準確無誤的牢牢的捉住了黛玉的手腕，強勢的不讓她離開。

黛玉猛地被捉住了手腕，下意識的微微掙扎，「聖……聖上……」

天靖帝不理，只是握著她的手微微的緊了幾分，他微一躬身，「母后，這事還請緩緩。」

太后瞧著天靖帝握著黛玉手腕的手好一會兒，微微皺眉，薄怒道：「還不快鬆手，你一直握著人家小姑娘的手像什麼樣！」

就連黛玉也羞紅了臉，整個人又羞又惱，又有幾分怒氣，她雖然還小，不過也到了說親的時候了，男女授授不親，聖上這樣握著她的手像什麼樣？那怕再著急也不該如此。

她下意識的連忙抽了抽手，但天靖帝反而握的更緊了，而且還往他方向拉了一拉，黛玉險些都被他拉了過去，還好她連忙穩住身形。

黛玉頓時急的一身汗，一想到要是被拉過去會撞到啥……

黛玉整張臉一瞬間紅了起來，就連耳朵也紅的厲害，心臟碰碰直跳，就連耳間都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一時間，緊張的連太后與聖上之間說些什麼都沒怎麼聽見了。

「母后。」天靖帝頓了頓，「姐姐那事……還請母后交給兒臣！」

「交給你？」太后怒道：「你可知道你姐姐她竟然想要出家！」

她最最不能理解的便是這一點，好端端的為什麼出家！大晉朝自開國以來，還沒有出過半個出家的公主！

「兒子知道。」天靖帝微微點了點頭，正色道：「就是知道，兒子才請母后交給兒臣！」

可卿的事情已經夠麻煩了，要是讓母後知道只怕會更麻煩。

太后……畢竟是先帝一手培養出來的，這性子賢淑是賢淑了，不過也繼承了平康帝某方面的性子，就是……好面子！

對母后而言，她絕對容不得可卿嫁一個一事無成的罪婦之子，她丟不起這個臉。

但天靖帝認為，面子一斤值多少錢？就算真值錢，也及不上姐姐的幸福。

好吧！他也瞧不上那人，可是為了姐姐，他願意退讓一些，無論怎的，總比姐姐當真出家好些。

太后忍不住怒了，「你們姐弟倆究竟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她可是他們的親母后啊，女兒都要出家了，她反倒是個連半點緣由都不知道的！

一想到可卿，太后難得的有些歉疚了，說起來，可卿跟小石頭同歲，她注意到了小石頭的婚事，結果倒是忘了自家女兒的婚事，還是到了大臣上摺子之時才想到女兒也是時候該出嫁了。

不過萬沒料到她還沒開始相看呢，女兒就鬧著要出家，連想找伺候著女兒的女官問一個清楚明白，還被兒子給阻止了。

太后氣道：「我可是你們的親母后啊，你和可卿都是從我肚皮里出來的，有什麼不能跟自個親娘說的？」

天靖帝微一遲疑，低頭道：「母后恕罪！」

但是不該說的，天靖帝還是一個字也沒說。

太后氣結，但終究是拗不過天靖帝，最後只能怒道：「罷了！罷了！你去吧。」

「是。」天靖帝二話不說，向太後行了個禮之後，轉身拉著林黛玉走了。

就連大宮女都有些傻眼，忍不住低聲問道：「太后，這林女官怎麼辦？」

太后都要她到小佛堂反省了，結果被聖上這樣拉走了，這……難不成等聖上走了之後，再押林女官到小佛堂里反省嗎？

太后頓了頓，不答反問道：「押那林家小姑娘！？」

太后突然笑了，「你瞧瞧，從剛剛到現在，聖上放過那林家小姑娘的手了嗎？」

大宮女想了想，搖搖頭道：「沒有。」

說起來，聖上當真從頭到尾都一直捉著林女官的手，瞧著林女官被聖上拖著走的模樣，她都覺得有些好笑了。

「那就是了。」太後有些無奈又安慰的笑了，「那就是了。」

大宮女有些不明白，但瞧著太后的意思，林女官這事怕是不了了之了。

太后又是哀聲，又是嘆氣了好一會兒，最後……

她沉吟道：「讓人去請林夫人進宮吧。」

大宮女細細琢磨著，低聲應了聲是，看來……以後可不能輕慢林女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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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頭就這樣一直拉著黛玉，直到出了壽安宮后還這樣拉著。

這宮裡的宮女太監都是訓練過的，能靠近壽安宮伺候的更能說是太監、宮女中的精英，可以說無論發生了什麼，都能做面不改色，天崩不驚，但乍見天靖帝與林黛玉的那一瞬間，幾乎所有的人都剋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眾人不約而同的下意識的往天靖帝握住林黛玉的手望了一眼，然後眼神飄忽了起來。

聖上會不會速度太快了點？不過就在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那怕所有人都好奇著，不過有誰敢去八卦著聖上的事情，只不過眾人退下的時候，又忍不住往聖上與林女官相交的手腕上瞧了一眼。

林黛玉的小臉漲的通紅，頭低低的壓根不敢看人，頭一回覺得恨不得有個洞給自己鑽進去。

「放心吧！」天靖帝一直拉著林黛玉到沒人的地方，這才柔聲道：「我知道這事不關你的事，我不會讓母后罰你的。」

「％＊＆＾」黛玉輕聲說了幾句，但因為聲音太細，天靖帝壓根聽不清。

「你說什麼？」天靖帝聽不清楚，直接溱近了些。

「放手！」說著黛玉忍不住把手抽了一抽，天靖帝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握著黛玉的手，他尷尬問道：「我握了很久？」

他怎麼都不記得了？他下意識的又握了握。

黛玉含羞帶怒的望了他一眼，「放手！」

眼眸間隱隱有著又氣又羞的紅痕，眼波盈盈間隱隱有著水光流轉，一瞬間，天靖帝不由得看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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