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未死!?
這廂賈赦決定親自去找賈代化談談心,另外一方面,賈代善與賈母也總算抽出手來談談賈赦之事了。
賈母與賈代善早就有了共識要張氏的性命,張氏的事情自然沒什麼好談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理有數就好了。
至於賈瑚,雖然是賈母讓賴嬤嬤所拋至荷花池中,不過賈母口中,倒是成了孩子貪玩,自己跌落水,至於為什麼賈瑚和賈赦口口聲聲說她企圖弒孫,也不過是賈赦與賈瑚在張氏死後心有不甘,聯手誣衊她罷了。
「老爺!」賈母糾著手帕,裝作溫婉道:「不如妾身陪老爺一起去清虛觀里跟赦兒解釋。」
她輕嘆一聲,「妾身沒跟赦兒商量過便先要了張氏的命,也是妾身的錯,怨不得赦兒與瑚哥兒怨恨起妾身來了。」
賈代善本就不相信賈母會做出弒孫這種事情,再見賈母滿腹委屈,但為了賈赦的名聲不辨解的慈母模樣,越發相信了賈母的說法,只當賈赦與賈瑚為了張氏之死而鬧起性子。
賈代善微嘆,「他也不是孩子了,做為榮國府未來的家主,他也該知道如何選擇。」
說句不好聽的,妻子再娶就有了,賈家才是最重要的。
賈母微微一震,萬沒想到都到這地步了,賈代善竟然還打算讓賈赦繼承榮國府!?那她的政兒怎麼辦?
賈母眼中殺意一閃而過,要是真逼很了,就別怪她不顧母子之情了。
賈代善想到賈赦一直不肯回家,也著實頭痛,他回來之後,雖然嘴上罵的凶,但第一時間便讓焦二親自跑了一趙清虛觀去喚賈赦回來,但賈赦說什麼都不肯回來,還說了好些對賈史氏的不敬之言,氣的賈代善也不讓人去喚了,決定好好冷冷賈赦。
一邊是溫柔體貼的妻子,一邊是叛逆的兒子,賈代善也著實頭疼,他拍了拍賈母的手道:「委屈你了。」
這些年來,也著實委屈史氏了,難為她不但認下赦兒,還對赦兒視如己出,盡心教養赦兒,只是赦兒太不爭氣了,白白浪費史氏的苦心。
賈母的眼眶慢慢紅了,原本不過是落淚,倒後來便忍不住大聲哭泣,著實把賈代善嚇了一大跳,「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賈代善歉疚道:「我知道赦兒是有些──」
不但賈代善說完,賈母搖頭道:「妾身不是擔心自個,妾身是為了政兒和珠哥兒擔心啊。」
賈母泣道:「赦兒和瑚兒恨透了妾身,妾身都一把年紀了,到時兩眼一閉,也就罷了,但妾身怕赦兒和瑚哥兒會把氣出在政兒與珠哥兒的身上啊。」
「這……」賈代善不由得一楞,他倒是沒有想到賈政與賈珠的將來,在他想來,這兄友弟恭自是自然,可沒想過會有兄弟鬩牆之事。
但他轉念一想,可即使賈赦念在兄弟一場不對賈政下手,但瑚哥兒呢?瑚哥現在就會誣衊祖母,小小年紀就如此狠毒,將來大了之後……
賈代善心下一沉。
「老太爺!」賈母哭倒在賈代善懷裡,「妾身明白赦兒與政兒的性子,政兒向來孝順端方,若是政兒當家,再怎麼的也會好生照顧赦兒那一房,但倘若是赦兒當家……」
賈母頓了頓,突然不說話了。
賈代善雖是猜出了幾分,但仍低聲問道:「若是赦兒當家會如何?」
「若是赦兒當家……」賈母慘白著一張臉,顯然是被嚇的厲害,「妾身只怕政兒這一房會沒個好下場!」
她這話雖然是誇大了,但也不是無地放矢,以賈赦與賈瑚的性子,他們不把張氏之死怪到她身上才怪,要是他們知道了他和賈政並非親兄弟,賈政說不得……
賈母的話語剛落,賈代善便微微一抖,顯然心裡也極為不平靜。
賈母低聲道:「老爺,妾身雖是在先老太太跟前發過誓,但是事關妾身的親骨肉,妾身不得不為政兒爭上一爭。」
賈母直直的望著賈代善,直接問道:「老爺當真不能換世子嗎?」
賈母這一番哭泣,要是早些時候,看起來還真是楚楚可憐,賈代善說不定會憐惜之心大起,什麼都應了。不過眼下賈母足足老了十來歲,又成了禿頂,賈代善沒把她推開就不錯了,想要有什麼憐惜之心當真是難了。
不過賈代善為了賈母的慈母之心感動,倒是把那禿頂給忽略了去,只是垂眸捏了捏賈母的手不語。
一直到就寢前,賈代善始終不曾對換世子一事說過半句話,不過他雖然一句話都不說,但賈母瞧其神情,便知道賈代善已然心動。
早在多年之前,賈母便開始計劃著這事,她堂堂一個高門嫡女,認一個母不詳之子為親子也就罷了,偏偏還得讓賈赦做嫡長子,這事讓她著實不滿,無奈那時她自一時不小心,腹中有了政兒,為了保住政兒,這才不得不應了先老太太的要求。
她當年本想著,弄死一個小小嬰孩應該算不得什麼難事,她有的是秘葯,又有人手,治死賈赦應該是分分鐘的事兒,萬沒想到先老太太把從一開始便防著她,倒是讓她無從下手了。
再加上賈赦病時,政兒也著實出了一些事兒,想著賈赦佔了政兒的生辰八字,顧忌之下,賈母這才收了手,只不過她雖不敢再要了賈赦性命,但這榮國公之位,她說什麼也不能讓賈赦這麼一個來歷不明之人給佔住了。
也好險先老太太走的早,這才給了她養廢賈赦的機會。不只如此,這些年來她不斷灌輸賈代善,賈赦一無是處,不過是個紈絝子弟,將來能平平安安的混吃等死即可,倒是賈政聰慧過人,將來必有一番大成就……云云。
一年不成便就二年,二年不成便就三年,好幾年的水磨功夫下去,好不容易,如今終於有些成果了。
事實上,賈母還是少了解了一點賈代善,賈代善早些年時就有些心動了,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讓他不敢換了世子,而如今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小兒子一家可能會因此沒了好下場,賈代善也不由得猶豫了。
賈史氏雖有些私心,但她說的沒錯,政兒性子最是端方,若是他為家主,那怕他再怎麼看不上赦兒,看在赦兒為其兄長的份上,必定會盡到兄弟的責任,好好照顧赦兒,並讓賈赦一房衣食無憂,要是瑚哥兒與璉哥兒是個明事理的,也必定會提攜子侄。
但是赦兒不同,赦兒的性子最是小氣,沒事也喜歡欺負政兒,這些年來要不是有著史氏壓著,還不知要鬧出多少事呢。
如果他和史氏不在了……
不只史氏憂心,就連賈代善都為了賈政那一房的將來而煩惱了。
但要是換世子……想起代化堂兄的警告,賈代善輾轉難眠,當真是為難了。
也不知是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賈代善一整晚都做著惡夢,不是夢到賈赦當了世子之後,是怎麼拆騰著賈政那一房,便是見到了賈家之後被抄家滅族,賈母一把年紀,還得去獄神廟裡遭罪,幾個孫子死的死,病的病,偌大的賈家分崩離析。
賈代善硬生生從夢中驚醒,好不容易再睡著之時,不料又有新的惡夢在等著他。
賈赦既然親自來了一趟,自然不會不給賈代善帶點『禮物』,見賈代善因著賈母的眼淚便就相信瑚哥兒會誣衊祖母,而賈母是為了顧全大局是以委屈求全,饒是早就對賈代善失望的賈赦也不由得氣樂了。
賈赦冷哼一聲,「究竟是誰誣衊誰了。」
既然賈代善這麼愛聽枕邊風,他就讓他直接聽個爽。
賈赦大手一揮,讓原本在榮國府里游散的女鬼輪流哭給賈代善聽。
別看賈母好似大方的在賈代善回來之後提了自個的大丫環給賈代善,但事實上賈母的妒嫉心可不比王夫人小到那裡去,這些年來,不知道賈代善有多少通房姨娘遭了賈史氏的毒手。
賈史氏說的好聽,說是把那些年華老去的通房發嫁了出去,其實盡往著見不得人的地方賣去。通房都尚且如此,那些姨娘也得不到好,被葯死還算是幸運的,更多的是被賈史氏以什麼身有惡疾為由,直接丟到莊子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寧的被庄下人給活活整死。
其中還包含了曾經給賈代善生了一女的陳姨娘,陳姨娘是賈代善下屬贈送的禮物,據說是從那種地方買回來的,當真是生的如花似玉,一進門便得了賈代善的喜歡,要不是她當時下好有了身孕,原本賈代善是打算把她帶到東北去的。
不過饒是連賈代善都沒想到,陳姨娘這一養胎,就把自己的小命給養掉了。
陳姨娘生完孩子之後,被賈史氏以生有惡疾為由送到莊子上的,沒多久之後便聽說她病死的消息,不過饒是賈赦都沒有想到,陳姨娘不是病死,是被活活餓死的。
瘦到只比骷髏多一層皮的陳姨娘搖搖晃晃的飄到賈赦身前,那副鬼模樣看的鬼頭都倒抽一口冷氣!
丑!真的是太丑了!他終於見到了比他更丑的鬼了!!!
陳姨娘對賈赦福了一福,「見過大老爺。」
賈赦微微點頭,直接輸了一口陰氣給陳姨娘,陳姨娘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復原來的模樣。
賈赦淡淡的吩咐道:「你知道該怎麼做,記著,不許吸賈代善的陽氣!」
說到此處,賈赦意有所指的瞧了一眼鬼頭。
還好鬼頭還有點分寸,沒對賈代善下手,不然……
鬼頭別過臉,哼著小調。
且不說賈代善這邊輾轉反側,一整晚都做著惡夢,賈代化那邊也睡不好,就在賈代化半夢半醒之時,他隱約聽到……
「賈代化……賈代化……你真對得起我啊!」
賈代化微微皺眉,這聲音似乎是……
「我可憐的赦兒。」賈代化夢裡隱約出現一個身材玲瓏的女子,那怕瞧不清其容易,看起身形,也猜得出必定是個絕世美人。
只聽那女子哭訴著,「我可憐的赦兒,竟然被史氏那女人欺負著,你做為賈家族長,竟然不給我兒一個公道!」
賈代化呆楞許久,傻呼呼的問道:「你是……」
那女子凄厲道:「我是赦兒他娘,賈代化,你枉為賈家族長,竟然縱容──」
那女子話還未說完,只聽賈代化直接說道:「不對啊!赦兒他娘還活的好好的啊!」
赦兒他娘是何等身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京里也該有些消息才是,但……他可沒聽說赦兒他娘重病,或著是死了的消息啊。
饒是賈赦與那女鬼排練了無數次,都萬萬沒有想到賈代化竟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那女鬼下意識的望向賈赦……
老大!這劇本不對,該怎麼演?
賈赦這時那管得了接不住戲的女鬼,他當場楞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伯父剛剛說了些什麼?
他娘還活著?他娘沒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