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棋子
秋娘無語,對於一個瞎眼的人來說,梳什麼髮髻有什麼差別,無所謂的說:「不用繁雜的,哪種方便就梳哪種吧。」。
綠苗應了聲是,那雙手便靈巧地盤扭起了頭髮,待要插上了枝珠花鈿,秋娘擺了擺手說:「不用那些,反正也沒旁人。」
綠苗猶豫了下,看了看天色,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
秋娘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四下看了看,之前一直蒙在眼前的那層翳的確是淡了些,模模糊糊已是能大概看到物品的輪廓了。
綠苗不知秋娘要幹什麼,小心問到:「姨娘?」
秋娘沖綠苗微微一笑:「綠苗,我能看清一些了!」
綠苗大喜,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緊緊拉著秋娘的手,紅著眼眶一個勁兒的說:「太好了,太好了!」
這個傻姑娘啊,秋娘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臉。
主僕兩人正是溫情脈脈之時,忽然聽到院里傳來馬婆子十分諂媚的聲音:「哎呦,我說今兒清早就有喜鵲飛過來喳喳的叫呢,原來是杜嬤嬤您大駕光臨,您有什麼吩咐,打發個小丫頭跑一趟過來招呼聲就行,這天熱的,別把您曬著了......」
「姨娘在嗎?」杜嬤嬤的聲音很冷淡,馬婆子卻像感覺不到杜嬤嬤的冷淡似的,忙不迭的說:「在,在,姨娘精神頭好著呢,天天喝著夫人送來的補品,那小臉紅潤的......」
那語氣聲調,似乎自己才是清月閣的主人一樣。
綠苗聽的一肚子火,立刻就要走出去,腳剛抬起,卻被人抓住了胳膊,綠苗扭頭一看,是秋姨娘。
秋娘似乎能看到綠苗眼中的不解一樣,微微一笑道:「扶我出去!」
綠苗愣愣的「哦」了一聲,忙小心的扶著秋娘往門口走去,莫名感到姨娘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呢。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馬婆子那諂媚的傳報聲:「稟姨娘,杜嬤嬤來了!」
秋娘微微撇了撇嘴,這馬婆子分明一個變色龍啊!
杜嬤嬤走了進來,看著被綠苗扶著看向自己的秋姨娘,神色複雜,沒有太過客氣,杜嬤嬤直接說:「夫人要見你!」
秋娘愣住,綠苗愣了下漸漸激動起來,扶著秋娘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姨娘,夫人,是夫人要見你呢!」
杜嬤嬤抬了抬手:「抬進來!」
兩個小廝立刻抬進來一個大木箱,杜嬤嬤示意打開,滿箱子炫目的精美衣飾和頭面晃花了眾人的眼,但不包括還不清的秋娘。
聽到綠苗明顯的抽氣聲,秋娘忍不住輕聲問道:「怎麼了?」
「好漂亮!」綠苗明顯不在狀態,秋娘眨了眨眼睛,漂亮,肯定不是吃的,沒意思!
杜嬤嬤有些詫異的掃了眼秋娘淡定如常的臉,以為秋娘過度驚喜沒反應過來,心中暗暗鄙視,這種女人要不是機緣巧合進了侯府,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這些好東西,杜嬤嬤有些不耐煩的催促綠苗:「快給姨娘梳妝打扮一下,我在外面等。」
綠苗忙應聲,秋娘看到幾團模糊的人影走了出去,身旁的綠苗激動異常的給自己開始換衣服梳頭髮塗脂抹粉,秋娘莫名覺得詭異,夫人不是自己婆婆嗎?怎麼弄的要去賣身見客一樣。
被自己的想法雷的不輕,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倒騰成什麼樣子的秋娘,迷迷糊糊被綠苗扶著坐上了杜嬤嬤抬來的軟椅,一路晃晃悠悠往夫人所在的紫芸院走去。
下了轎,被晃的太久犯困,神情獃滯的秋娘,被綠苗扶著繞來繞去走了一會兒,總算停住了。
只聽綠苗跪下磕頭:「見過夫人!」
秋娘怔了下,反應過來,實在不想磕頭就胡亂行了個禮,隱約聽了一聲輕微的嘆氣聲,便宜婆婆的聲音傳來,詢問秋娘身子怎麼樣,有什麼需要的之類。
秋娘莫名其妙的應答著,這麼長時間不聞不問,怎麼突然關心起自己來了?
常言說得好「黃鼠狼給你拜年——不安好心」,堂堂侯府當家夫人,跟自己這麼個微不足道的小妾聊家常,怎麼想都覺得詭異,而且對方言談之間很是漫不經心,似乎在等著什麼一樣。
正當秋娘心頭越發疑惑時,忽聽得外面小丫鬟稟報:「小侯爺來了!」
呼啦啦一片腳步聲傳來,一個帶著幾分痞癩的少年聲音響起:「娘,好好的叫我來幹什麼?我這正困著呢。」
「天還不黑,你睡什麼覺?」便宜婆婆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精神起來,秋娘有些恍然,難道她是在等著小侯爺,自己那位便宜丈夫嗎?
荊策有些不耐煩的說:「誰說非得天黑才能睡,我樂意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誰,娘你有事快說事,我還忙著呢。」
「你有什麼可忙的?對了,我聽說昨個兒你在校場練了一上午箭,就算想練騎射,也沒得一上來就這般用力的,仔細把手磨破了,傷了胳膊......」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娘,你到底有事沒事?」荊策最不耐煩自己老娘念叨,心情本就不爽,語氣自然很不耐煩。
「你--」崔氏被荊策堵得沒話說,恨不得拍這熊孩子兩巴掌,不過想到今兒叫他過來的目的,擠出一張笑臉裝作想起什麼的樣子道:「我是想起秋娘進門這麼久,也沒給你見過禮,她最近身子好多了,就叫她過來給你見個禮,來人,上茶!」
一個小丫鬟立刻將一杯茶遞到秋娘手中,秋娘眨巴著眼睛反應不過來,這是唱的哪齣戲?
荊策這才注意到,屋裡站著那位打扮的異常光鮮亮眼的女子,居然是那個醜女人!
身體比思維更快做出反應,荊策嗖一下跳到一邊,恨不得離秋娘遠遠的。
看到荊策的這一舉動,屋內眾人神色各異,崔氏微微勾起唇角,好久沒有見過兒子這麼有意思的反應了。
「你,你,你--」過分驚訝讓荊策不由結巴起來,他捋了捋舌頭控制不住的火氣上涌,憤憤的指著秋娘喝到:「你在這兒幹嘛?」
秋娘也正是滿頭問號,不明白夫人這是唱的哪出大戲,但很清楚一點,自己肯定是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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