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他(六)
他以為……她會追過來繼續纏著他的,可她沒有。
走了幾步的傅景時心情莫名的有些糟糕,就在他剛從口袋中掏出煙來的時候,一隻小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身後傳來小心翼翼的聲音:
「傅景時,你可以不抽煙嗎?」
回頭,此時殷喜就站在他的身後。風吹后她的齊劉海,殷喜眼睫微顫,眸子中很清晰的倒映出他的面容。
「你管我?」傅景時說出來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多啞。
殷喜沒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見他拿著打火機就將煙給點燃了,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說道:「傅景時,其實我一直覺得這個年紀抽煙的男生很非主流。」
「你還記得前些年在網上流傳的非主流照片嗎?都是和你差不多的年紀,長得人模人樣的,但走哪都愛叼著根煙,拍照的時候還總愛蹲在某個旮旯角落,我覺得那樣可丑了。」
傅景時步伐邁大了些,他見殷喜哪怕是小跑著也要跟著自己,忍不住吐了口煙圈在她臉上。「你覺得我和他們很像?」
「反正我是不喜歡男生抽煙的。」
他噴過來的煙霧嗆的殷喜嫌棄的揮了揮手,趁著這個機會,她還想多給傅景時宣傳些吸煙的壞處,誰知他腳步一停,忽然就抱住了她。
「傅……」
這個擁抱來的猝不及防,然而還不等殷喜反應傅景時拉著她就往別處跑出。身後傳來罵罵咧咧的追趕聲,殷喜全程呆愣,只能任由前面的少年拉著自己狂奔。
「靠,讓他跑了!」
當傅景時抱著殷喜藏在小巷的角落時,一群人揮著棍子停在了小巷中。
其中一人罵罵咧咧的將垃圾桶踹翻,暴躁的說道:「肯定還在這周圍,多叫幾個兄弟過來堵他,今天我非要把他打得叫爸爸!」
這是什麼情況?
此時殷喜整個人正被傅景時抱在懷中,見周圍已經安靜下來,她抬頭看向傅景時,誰知才剛剛張嘴,卻被傅景時快速用手捂住了。
「噓——」
很快,又有腳步路過的聲音。殷喜看到傅景時微微皺了皺眉,眸子中多了抹狠戾。
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人煙稀少的小巷少了燈光的照亮,變得陰森詭異。殷喜不安的往傅景時懷中縮了縮,攬著他脖子小聲的問道:「他們還在找你嗎?」
傅景時輕聲一應,指尖纏住了她的發。
想起上次被幾個小混混圍堵的經歷,殷喜覺得這次追他們的人更為兇狠。又是幾聲棍子敲打牆壁的聲音,等人路過後,殷喜無奈的看著他,問道:「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仇家呀?」
傅景時拉緊了她的頭髮,低頭問她,「怕嗎?」
怕,怎麼不怕!
剛才在倉惶中一回頭,殷喜可是看到了有十幾號人在追他們。然而真實的話到了嘴邊,她抬頭對上傅景時專註看她的眸子,心跳快速蹦了一下后,她張嘴說道:「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
「……」
躲躲藏藏了很長時間,等到傅景時和殷喜從小巷中繞出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再次走到燈火通明的街道上,殷喜終於鬆了口氣,她低頭見傅景時還毫無自知的牽著自己的手,忍不住靠他更近了些。
「喂,剛才追你的那些人都是誰?」
「我怎麼知道。」
傅景時反應淡淡,煙癮又上來,他剛想拿煙,才意識到自己掌中還捏著只手,微愣了一下,很快就鬆開了。
殷喜撇了撇嘴,將小手背到自己身後,繼續問道:「你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追你?光我遇到的就兩次了,你一定是惹到人家了。」
「我沒惹。」
傅景時眯了眯眸,不屑的嗤笑一聲。
酒吧和KTV是他和樂川經常出入的地方,其實真正愛惹事的人並不是傅景時,而是樂川。
不過話雖如此,但是真正打起架來的時候,傅景時卻是最狠的。
上次招來的小混混,其實是樂川在酒吧中和他們起了衝突,因為當時傅景時也在,他們找不到樂川后就想拿他撒氣,卻沒想到被傅景時收拾的更慘。
說到底,傅景時這兩次被追的實在有些無辜。
不知情的殷喜還在對他各種數落,耳邊除了車輛鳴笛的聲音就只剩她的念叨,傅景時隨手又將一支煙點燃,這次竟沒覺得她煩。
「嗚嗷——」
正當殷喜還想對他進行思想教育的時候,黑暗的角落忽然傳來一聲軟膩膩的嗚咽。
殷喜腳步一停,站在原地聽了會兒后就想往垃圾桶邊走,卻被傅景時一把拉住了。
「你去哪?」
「那邊箱子里好像有隻小狗。」
不顧傅景時的阻止,殷喜直接去垃圾桶邊把那隻小小的箱子抱起。
「傅景時你快看,真的是一隻小狗!」
這應該是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狗,又瘦又小渾身還發著顫,殷喜忍不住將它抱在懷中輕哄,還不時拿下巴輕蹭它。
「你到底還走不走?」
傅景時對貓狗都沒什麼的興趣,見殷喜只顧著哄狗理也不理自己,抬腳就要離開。
「阿時——」
知道他這人脾氣不好,殷喜趕緊抱著小奶狗追上了他,她拉住他的袖子,想了想開口說道:「傅景時你還記得那次咱們在雨中偶遇嗎?那時我是出來找我家小白的,就是一隻白白軟軟的小貓,長得可漂亮了。」
「不記得。」
傅景時抽完一支煙后又拿出了一支點燃,殷喜眼眸閃了閃,因為有事求他,所以此刻並沒有阻止。
「其實那隻小白貓也是我在路邊撿的,當時它也是和這隻小狗一樣,被人遺棄在街邊,你說它們是不是很可憐?」
「這世上可憐的人多了,你要一個個去救?」
傅景時掀了掀眼皮,夾著煙看殷喜,「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家情況有些特殊,他們不太喜歡我養小動物,更何況我家裡已經有一隻貓了,所以、所以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不等殷喜將話說完,傅景時就直接拒絕了她。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小區門邊了,傅景時走了幾步見殷喜低垂著腦袋滿臉沮喪,忍不住眯了眯眸。
「傅景時——」
懷中的小狗好像是找到了溫暖源泉,它窩在殷喜懷中不時的伸舌頭舔她一下,殷喜的心軟的一塌糊塗,本想在試著說服傅景時一些,抬頭卻發現——
小區大門已經空無一人了。
果然夠冷漠。
殷喜嘆了口氣,抱著小狗回到了自己家中。
……
毫無意外,在秦曉珍看到她懷中抱著的東西后頓時臉色大變。她故意做出極度怕狗的樣子,躲在殷宏身後不斷地賣慘。
謝況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家裡有一隻貓已經讓我每天提心弔膽的了,你還要抱只狗回來,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雖然表面上委屈驚慌,但秦曉珍眼睛中的光特別亮,她尖叫著說道:「殷喜我知道從我進門起你就不喜歡我,可是我哪裡做的不好你說出來我可以改啊,你至於一次次的變著法整我嗎?!」
香水的事情秦曉珍已經發現了,當時她氣的直接將瓶子砸到了殷喜房門前,趁著殷宏不在就嚷嚷著早晚把她趕走。此時有那麼好的機會,她高興的不得了。
「老公,你知不知道她趁我們不在都幹了些什麼?」
演出氣急了的樣子,秦曉珍的手一直在抖,她哭著說道:「小況前幾天都和我說了,你送我的那瓶香水就是她倒入的花露水又砸在自己房門邊的,她還將花露水栽贓給小況說是他弄的,這麼小的孩子用心如此險惡,你說她以後——」
「夠了!」
殷宏應該是剛回家不久,他西裝革履面上還有些發紅。喝過酒的他被秦曉珍一激就變得暴怒,衝到殷喜面前就要把狗摔到地下。
「你幹什麼?」
殷喜死護著小東西不讓他奪走,暴怒中的殷宏直接甩給她一巴掌,跺了她一腳說道:「賤.貨!」
賤.貨。
這兩個字從一個父親嘴中說出,還真是讓人感到心寒。殷喜臉頰被他打的火辣辣的疼,她護著小狗後退一步,冷冷的看著他說道:「在我這這賤.貨眼中,你卻連個畜.生都不如。」
飛奔逃出家門,殷喜離開后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傅景時。
她抿著唇一步步向著傅景時家走去,心不斷的下沉,她雖然沒哭,但身體卻與懷中的小狗一樣,都在抖。
「傅景時,你在家嗎?」
一下下按著他家的門鈴,殷喜從未像此刻害怕過他會不在,不過好在,門開了,她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抹光亮,直接就撲入了他的懷中。
「你……怎麼了?」
兩人分開也不過是十幾分鐘,再見時他沒想她會哭的這般慘烈。在視線觸及到她發紅的臉頰后,傅景時眸子一縮,不含情緒的問道:「誰打了你?」
那緋紅的巴掌印,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刺眼。
殷喜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眼淚像是不要錢般,「我爸不讓我養狗,他打了我還讓我滾出家。」
「傅景時你知道嗎?其實我過得一點也不快樂,我有個后媽,她從進門起就不斷的欺負我……」
自從兒時母親離開后,殷喜自認自己是足夠的堅強,在很多悲痛委屈的事情上她都可以笑著面對,這次她也以為自己可以忍過去,然而在看到傅景時開門的那一刻起,她的眼淚卻怎麼止也止不住了。
人這一生,究竟還要經歷多少磨難?
殷喜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在黑暗漂浮中已經有了浮木。此刻看著傅景時僵著手幫自己擦眼淚,她終於笑了出來。
「傅景時,其實動物和人是一樣的,它們也有感情。」
「嗯。」
傅景時皺著眉頭看著她臉上的巴掌印,想著要怎麼做才能讓它快點消下去。
「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是喜歡救小動物嗎?因為我嘗過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滋味,所以我見不得有人和我一樣慘,動物也是一樣的,所以你能理解我對嗎?」
見殷喜已經不哭了,傅景時鬆開她坐回沙發上,眯眸看著她沒有說話。
聰明如他,其實他現在已經知道殷喜想做些什麼了。視線落在地上發顫的小狗身上,傅景時抿唇,對它仍舊提不上憐憫。
他不僅是不憐憫,還有些惡念。因為在他的意識中,殷喜就是因為它才會被打的。
「不過就是個畜生。」
薄唇微張,傅景時嘴中吐出來的話仍舊不太好聽。見此刻殷喜又淚眼朦朧的望向他,傅景時心中越發煩躁,點燃一支煙就抽了起來。
「傅景時,你同意了嗎?」
「同意什麼?」
「同意幫我照顧這隻可憐的小東西啊。」
不,不同意。
他根本一點也不想照顧,但他最後還是同意了,因為殷喜說,她會時常來看它。
「傅景時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很孤獨吧?有它在就好像我在這,我會和它一直陪著你的。」
「雖然說人心複雜,你也總對我抱有戒備心,可是動物的感情很單純啊,你沒必要一直防備著它,你相信我,有它在,你一定不會寂寞了。」
「……」
「傅景時,你真好。」
事情發展到最後,是殷喜含淚笑著誇他。在他將人送回家時,殷喜猶豫了許久,踮起腳尖用唇輕蹭了他的下巴一下,仰頭說的小心翼翼,她說:
「傅景時,我喜歡你。」
如果曾經的她說這種話,傅景時一定會嗤笑著推開她,因為他從未在她眼中看到過真正的喜歡,然而這次卻不一樣了。
如星般璀璨的眸子,笑起來是那麼溫暖動人,傅景時第一次感到心臟跳動的如此劇烈,他眼看著少女紅著臉從他身邊飛速逃開,不由的低低笑出了聲。
咔——
掏出了打火機,一簇橘黃的火焰瞬間照亮黑暗。此時傅景時黑沉沉的眸子中印滿火光,他伸出指尖輕觸了下火苗,喃喃的笑說了句什麼。
喂,你知道賣火柴的小女孩為什麼會孤寒的夜中一次次點燃火光嗎?
其實她並不是為了取暖,而是在絕望中尋找希望。
咔,火光滅了。
傅景時看著殷喜亮起燈的房間,將打火機又裝進了口袋。
他踏著黑暗而來,如今終於找到了一抹光亮,哪怕這抹光是在他絕望時出現的幻覺……
傅景時也認了。
……
小狗救回來時並沒有名字,後來殷喜應景想了一個,叫大火。
當時傅景時在聽到后笑得撩人妖冶,他蹲下身子輕戳小東西的軟毛,挑眉問殷喜,「你就不怕火太大,把它燒死嗎?」
因為當時抱回來的太匆忙,殷喜在第二天放學后就匆匆拉著傅景時趕往寵物店。站在全是些『小可愛』的店中,傅景時眼皮都不抬一下,懶散的坐在椅子上像是個公子哥。
「傅景時你快看,這隻小比熊在對著我笑,真的好可愛!」
傅景時手放入口袋想要拿煙,但轉眼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般又將手縮了回來。他百無聊賴的拿著打火機在手中把玩,抽空回了她一句:「不過是個小畜生,它們會笑?」
殷喜不理他,想起正事來就開始給大火選狗窩,拿出一直搖擺不定的兩款,殷喜回頭問他,「這兩個哪個好?」
「小畜生而已,你當時是給你兒子買床么?」
傅景時看也不看一眼,摩擦著手中的打火機說道;「隨便。」
在這期間,殷喜又在幫大火挑選合適的狗糧和玩具,傅景時跟在她身邊懶洋洋的一口一個小畜生,等到殷喜提著東西走出寵物店后,她終於有些生氣了。
「傅景時。」
殷喜背對著他悶悶的說道:「你再一口一個小畜生的喊大火,我真的不理你了。」
嘖,這蹬鼻子上臉的丑東西,不是當初追在他身邊賴著不走的那個了?
傅景時眉眼間多了抹陰鬱,他緊抿著薄唇,雖然臉色變差了,卻再也沒再開口說些惹殷喜生氣的話。
天氣炎熱,哪怕已近黃昏殷喜仍是熱出了一身汗。她扭頭見傅景時站在她身邊清清爽爽的樣子,再次開口喊了他一聲。
傅景時沒理。
「這些袋子好沉,我的手指好酸。」
傅景時抄著口袋看了她手中提著的袋子,微勾著嘴角動也不動。
「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麼幫你提?」
殷喜好像是聽不到他的刁難般,眨了眨眼聲音中多了抹委屈。「我現在好累,手也越來越疼了,我還好熱。」
「傅景時,你別生氣了,我想吃冰激凌。」
老子生老子的氣,你想吃冰激凌和老子有什麼關係?
「怎麼,你還想讓我給你買冰激凌吃?」
見殷喜眨巴著眼連續點了好幾下頭,傅景時笑,「你做夢呢吧。」
是啊,她可不就是在做夢。
可是『夢』到後來,傅景時真的給她買了冰激凌,不僅如此,他還主動幫她把手中提著的所有袋子都攬到了自己手中。
殷喜吃著冰激凌跟在他身邊,想起剛才自己低頭微勾他小指的軟萌樣,當時就是因為她這一個動作,傅景時才鬆口的。
街燈一盞盞的亮了起來,有車輛靠近傅景時就將人往裡側擋了擋。殷喜抬頭看向身邊臉色仍不太好的美少年,腦海中劃過了一個猜測。
或許……
大魔王真的喜歡嬌軟類型會萌噠噠服軟的小可愛?
想到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殷喜覺得自己get到了新技能。
……
兩人回到別墅后,馬上就迎來了大火熱烈的歡迎。
今天仔細看才發現它是只白色的小比熊,眼睛又圓又黑,很是呆萌。
「大火,我是媽媽。」
雖然從昨天殷喜在大火面前就一直是以姐姐自稱,但此時她見傅景時坐在沙發上一臉的冷漠,忍不住抱著它走到他面前,指著傅景時對大火說道:「這是爸爸。」
「大火,現在爸爸心情不好,你叫他兩聲讓它高興一下好不好?」
不顧傅景時越來越難看臉色,殷喜逗弄著大火,抱著它靠的傅景時更近了一分,笑得璀璨俏皮。
「來,大火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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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汪汪,爸爸!
傅景時: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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