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按說堂堂一品大員主動上門,親手遞上橄欖枝。玉錄玳該忙不迭接下,順勢再抱穩便宜伯父大腿的。
可……
這伯父名叫索額圖啊!
被康熙稱為第一罪人,圈禁宗人府,活活餓死的索額圖啊。
現在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再過幾年就要樹倒猢猻散,被狠狠清算那種。玉錄玳跑都來不及,哪兒還會傻乎乎湊上去跟她叔侄情深?
而且原主落難的時候,也沒見這位族伯發揚過哪怕一點點的同族之義不是!
玉錄玳福身,笑得萬分客氣:「細微小事,哪敢勞動族伯萬金之軀。您放心,我這做好了萬全準備而來的。保證不是個軟包子,容不得任何人拿捏!」
話落,她就從荷包里取出張同款的嫁妝單子來:「既然萬歲爺說了著赫舍里氏玉錄玳悉數取回嫁妝、僕從等。就此各還本道,那本格格今兒還就得聽從聖命了!」
「春花、秋月,你們倆拿著嫁妝單子,帶著侍衛們往庫房、疊翠園一樣樣輕點。務必將單子上所有悉數尋回,半點不差!」
「寶格楚、尼日哈隨我去尋吳嬤嬤與夏雨、冬雪。也順便看看,本格格離開半月,有沒有誰狗急跳牆,把氣撒到我奶嬤嬤與婢女們身上。如果有?」
「呵呵,當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春花秋月向來唯玉錄玳之命是從,太子妃派來的侍衛們也都事先得了旨意。叫他們一切行動服從多羅格格指揮,包括但不限於對上佟佳府。
是以玉錄玳一聲令下,侍衛們紛紛拱手:「奴才們領命!」
說完,眾人就自動分成兩隊。一半要隨春花去庫房,一半要隨秋月往疊翠園。
這浩浩蕩蕩恍若抄家的樣子叫老赫舍里氏再也按捺不住,豁然掙開了慶復福晉。反手就從鬢邊拔下來根發簪,死死頂在自己咽喉處:「不許動,誰都不許動!否則的話,別怪本福晉血濺當場!」
「真拉嫁妝拉到逼死前婆婆,我看你玉錄玳如何向萬歲、太后,與天下百姓交代。」
玉錄玳攤手:「實話實說咯!或者還要編一場大戲。好好說說我從入了你們佟佳府這個大火坑后,怎麼花無百日紅。嫡子沒等著出生,夫君就已經香的臭的划拉了滿府。」
「公公像睜眼瞎似的,心思都用在了朝堂鑽營上。硬是看不到兒子內帷不修,寵妾滅妻。直到我不堪受辱地選擇自戕了,才勉強拎鞭子抽了某個混賬一頓。至於真對他失望已極,還是打給赫舍里家族看的?天知道。」
「婆婆么,被我叫一聲姑爸爸的婆婆啊!我本來也同瑪嬤想的一樣,以為你會是我最大的依仗。結果,我嫁妝里那兩件為數不多的好東西你收的歡快,可曾給給我說過半句公道話?」
「沒有,你沒有!你只會嫌棄我沒本事,近水樓台得不到月,還學些個吃醋拈酸的下作模樣。《女戒》、《女則》一摞摞地往我院子里送。連我好容易從鬼門關前逃了一命回來,都沒得到你一字半句的關心!」
說到動情處,玉錄玳眼角泛紅:「入佟佳府整六年,哪怕你跟佟佳大人為我做過一回主,我也不至於心死如灰,非要這麼決絕地離開。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了,你還出來裹什麼亂呢?」
「又利用岳興阿個小孩子使苦肉計,又親身上陣不許搬嫁妝的。難道真逼著我說到做到,叫滿京城甚至全天下都傳揚你們佟佳府怎麼烏煙瘴氣?!」
一番話說得老赫舍里氏目眥欲裂,指著玉錄玳的手都在發顫:「賤婢,你敢!」
「嗯!」玉錄玳含笑點頭:「事實證明,我的確敢。而且……姑爸爸最好識相趕緊讓開,不然的話……」
「別怪我不顧咱們本也就沒啥的姑侄之情,令侍衛們強行突破。橫豎我是領了聖旨而來,奉著聖命辦事。過程中便真誤傷一二人命又能怎樣呢?」
「了不得我上道請罪摺子,自請廢除多羅格格之位,為你念幾遍地藏經而已。而且……」
玉錄玳微笑啟唇,無聲說了太后、太子、太子妃三個詞。
擺明了靠山諸多,今兒就是讓她佟佳·赫舍里氏命殞當場,也未必會有多大損失的樣子。
偏索額圖還在火上澆油,聞言直接笑:「賢侄女放心,伯父親眼目擊全場,屆時必定為你證言。專摺子遞到萬歲爺當面,好好說說今兒隆科多是怎麼跋扈囂張、撕毀聖旨。其母又是如何以死相逼,企圖抗拒聖意的!」
幾句話說的老赫舍里氏氣極:「你,你你你,怎可如此厚此薄彼?本福晉也是赫舍里氏女!」
索額圖皺眉回想,好一陣才無奈點頭:「別說,還真是。不過同為赫舍里氏女,你這可是太給家族蒙羞了。叫我這個族長都羞於與你為伍,很想把你跟你們那一家子除族。」
「嘖嘖,別人都是一筐木頭砍不出一個榸子。你們那一支可好,苦巴苦業的盼了這麼多年,可算有個出息的。結果全家上下一心,生生就給埋沒了。」
暴殄天物啊!
若早知玉錄玳是這麼個優秀的,當初就該精心教養送進宮去。叫她大展青雲之志的同時,在萬歲爺跟太子之間居中調停,把太子爺後宮無人的短板給堵上。
如今船到江心補漏遲,哎,還是回去再收拾那蠢族弟一頓吧!
好好的姑奶奶不金尊玉貴地寵著,反倒隨隨便便嫁了隆科多那麼個顱內有疾的。不嚴加管教,萬一再犯蠢把明珠暗投了呢?
別看再嫁之身,看著好像老大難似的,可架不住賢侄女能耐啊!
立下曠世之功,被封多羅格格不算。還背靠赫舍里家,自己又入了太後娘娘的眼。叫萬歲爺自認族姐夫,被太子太子妃尊一聲姨母……
種種好處數不盡,還怕這滿京城的好兒郎不搶破頭?
玉錄玳可不知道僅僅一個照面,便宜伯父的腦洞就能開到天際,算盤珠子直接撥拉到她婚事上。
她只趁著老赫舍里氏憤怒分神的時候,飛速給寶格楚使了個眼神,讓對方偷空上前,奪了她手中的簪子。
接到暗示的寶格楚飛起一腳,不但簪子,連老赫舍里氏都被一腳踢飛。然後這人就不等老赫舍里氏哀嚎出聲,自己先對佟國維打了個千兒:「卑職情急之下出手重了些,還請佟佳大人贖罪。」
有索額圖那個老匹夫在,對方又是太後娘娘的遠房侄子。還扯出個公務的大旗,佟國維還能說什麼?
只能強扯嘴角:「博爾濟吉特大人不必介懷,內子無狀,她……該得的。」
以死相挾的戲碼沒用,那這些個道具也就沒有必要留下來礙眼。佟國維大手一揮:「來人,請夫人跟各位少福晉、孫少爺們回各自院子安置,別打攪了多羅格格奉旨辦差。」
一家之主都下了令,其餘人等再是如何也得乖乖聽從。
隆科多倒是有心再掙扎一波兒呢,可也沒有那個體力呀?只能目光含恨地被小廝們架著,像灘爛泥地回了自己的致遠齋。
迅速清場成功后,佟國維又咬牙跟索額圖拱了拱手:「老朽家務纏身,就不多留索相,大人請!」
被逐客的索額圖哈哈大笑:「佟佳大人儘管忙,不必留神招呼在下。橫豎爺今兒也不是為了做客而來,只安安靜靜地當個門神。必要的時候護住我那可憐的賢侄女,別叫她受了什麼不該受的委屈而已。」
「說起來這之前種種,也是我這個當族長的失察,硬叫族中好兒女平白受了多年磋磨。賢侄女放心,這樣的錯誤,阿牟其絕不再犯第二次。」
玉錄玳雖不知這位到底圖啥,以至於堂堂一品大員連臉都不要了。
但他自動上門,還攆都不走。玉錄玳還能怎麼辦?當然臉上笑眯眯,心裡萬分警惕,爭取把糖衣吞下去,炮彈打回來啊!
「如此,玉錄玳謝過族伯仗義了。」
「好說好說。」索額圖大樂,抬腳踹到自家隨從屁股上:「沒聽姑奶奶說么?要往回搬嫁妝呢,這麼稀稀拉拉幾個人哪夠?趕緊的,叫府上再派一隊家丁過來。」
「人越多越好,務必日落之前就把事情給辦得妥妥噹噹!」
無辜被踹的隨從苦兮兮喳了一聲,一溜煙跑回去叫人了。
可把佟國維氣得,看著索額圖的目光都彷彿淬了毒:「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赫舍里與佟佳氏好歹也累世姻親,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那麼絕?」
索額圖聞言只樂:「既然知道累世姻親,當初咋不肯善待爺那可憐的賢侄女一星半點兒?現在把人逼得一切賞賜皆不要,連親兒子都舍了也要離開你佟佳府,你這老匹夫倒跟爺談起累世交情?」
「嘖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佟國維啊,佟國維。好歹同朝為官一場,也別怪爺今兒不給你面子。誰叫你養而不教,生出這麼個禍害兒子呢?但凡當初教他點禮義廉恥,今兒佟佳府也不能丟這好大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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