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連日來的無功而返,使得梁右臾二人都有些灰心喪氣。
意志消沉之時,梁山帶回了好消息。
原是一名楊家舊人被梁山派去的人找到,且這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藏在辛氏邑幾十里開外,一個名喚九代村的鄉下地方。
這人與楊孫相識多年,在楊孫一行還沒來到辛氏邑落腳時就跟隨著楊孫,一直到楊家發生大禍為之,多少也算是在楊家能說的上話的人。
像是掌握了最後一顆救命葯,因九代村離辛氏實在太近,他擔心太過興師動眾只會打草驚蛇,因此得了消息的梁山並未直接動身,而是先將消息帶了回來。
這個消息不僅對梁山,對梁右臾來說更是看到了希望,於是在梁山打點妥當后便心急火燎的跟著去了。楊曉意因為身份問題,無法跟隨他們前去,只得留在梁家等消息。
青天白日,楊曉意無法光明正大的在辛氏邑縣中走動,因此,她只能在夜幕降臨,且人將將散去的時候出門走走。
與梁右臾重逢,歷經種種后再次回到辛氏,直到現在,也過去了好一段日子。如今那人突然不在,楊曉意倒有些不習慣了。雖然不願承認,但是她心裡清楚,自己很想念梁右臾。
今日,她沒有熬到夜深才出門,而是晚飯後便忍不住來到市集上。
辛氏依舊那麼熱鬧,街道縱橫處車水馬龍,飲食雕欄處人聲鼎沸,喧囂如同白日,還是那個熟悉的辛氏邑。這裡雖然是個小縣城,但因為楊家船廠和海港碼頭的緣故,使得辛氏與別處繁城無異,這也是楊曉意至今仍引以為傲的事情。
只是現在家道中落……想到此,楊曉意又是一聲嘆息。
無意走到一間酒樓外,忽聞得酒樓老闆娘的吆喝聲。
只聽那老闆娘熱情的對著外席坐著的兩個男子道:「兩位小哥一看就不是本地人,來辛氏必定沖著出海去的吧?」
其中一人眉眼一彎,爽朗笑道:「老闆娘眼尖,傳說這東海上有一座漂浮的仙山,仙山上神龍盤踞,許多人慕名前往卻都不曾親眼一睹神龍真身,我二人遊學多年,正是沖著這傳說,來此看看。」
楊曉意聽著心內一笑。哪是沖著傳說去的,分明是沖著海外的買賣去的。
老闆娘也會心一笑,並不說破。
來這裡的外地旅人大部分都是這麼個說辭,誰又曉得他們究竟是為的什麼,久而久之,卻也把那東海上的方丈山傳的神乎其神。其實海上小島眾多,唯那方丈山上風景特異。加之珍寶無數,不知是妖魔作祟還是神跡導致,去往方丈山路途艱險,許多船隻在海上漂遙,出海之人還沒見著方丈山一角,船隻就無端沉沒了,有幸能上島的人也大多銷聲匿跡。即使這樣,仍舊有不少人前仆後繼,豁出性命,為的就是能在那島上撈上一筆,有命回來的話,那麼後半輩子就吃喝不愁了。
這些事情,都是爹爹告訴她的。而作為本地人的老闆娘自然也該知道。
楊曉意曉得,這家酒館的老闆娘為人熱情,對著外來客都是這些個客套寒暄,對他們來此的目的也並不是真的好奇,純粹只是隨口吆喝幾句罷了。
楊曉意駐足看著酒樓的光景,不禁嘆道,這生意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如此看來,辛氏邑也絲毫沒有受到楊家大禍的影響……
楊曉意緊緊盯著那酒樓,腦海中有個畫面閃過,好生熟悉……
仔細一想,記憶中的酒樓門面上應該掛有個幌子才對,幌子上頭依稀寫著「曉意寒輕」四字……
對了!想起來了!她從袖中摸出那方絲帕,「曉意寒輕」這四個字原來她真的不久前才見過,正是在那個不歸林。
轉過身,楊曉意深深的望向不歸林所在的方向,黑紗連帽遮住了她的表情,只露出一雙堅定的雙眼,眼裡映著四周跳躍的火光,顧盼生輝。
三日後,梁山父子歸家,梁右臾興沖沖的跑進書院。
推開書房大門的時候,意料之中,沒有看到楊曉意,卻意料之外的看到滿面焦急的小海。
不等他問詢,小海上前急道:「楊家小姐她……」
話沒說完,梁右臾就急切切的跑到隔壁房間,空空蕩蕩,只在桌上看到用一個硯台壓著的一張絹紙,上面只有簡短的幾行字。
這是楊曉意留下的消息,大致內容只說她離開了,讓他無須挂念,沒有提及去哪裡以及幾時回來。
這時小海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梁右臾怒急,揪起小海的衣領吼道:「曉意人呢?她去哪兒了?」
怒問小海,也在問著自己......是啊,她去哪兒了?家沒了,父親叔伯沒了,除了他,再沒有別的親人了,她能去哪?
小海嚇得哆嗦著說:「那日很晚,楊姑娘收拾包袱急匆匆的就要出門,正巧被小的碰上了,小的也問她來著,只是她不說啊……」頓了頓,看著梁右臾金剛怒目的神情,愧疚的低下頭囁嚅著道:「您也知道楊小姐的脾氣的,小的實在攔不住……」
聽到此,梁右臾更加怒髮衝冠,「你就沒派人跟著她?」
小海一愣,是啊,自己為什麼沒派人跟著她?一委屈,「嗵」的跪下哭道:「少爺,小海腦子不好使,您懲罰小海吧……」
梁右臾此時心亂如麻,只揮揮手讓小海離開他的視線。
另一邊,楊曉意已經在不歸林中走了三天三夜,包袱裡帶的乾糧也已經差不多吃光了。
那日深夜,她雖走的匆忙,卻也考慮的比較充分了,只是沒想到自己會再次迷失在這裡。
她進入林子時,每過三棵樹就繫上紅綢帶,以便可以知道自己來時的路。料想如此做便萬無一失,約莫走了一炷香時間,自己再回頭,已經看不見剛剛那棵自己親手繫上紅綢帶的樹了。
楊曉意心中一驚,愣在原地,難不成這裡的樹都成精了,會跑不成?
半晌,她回過神,這下子也算明白了,為什麼梁伯伯始終拿這座林子沒辦法,只能將它圍禁起來。看這情形,這林子里蘊藏的根本就不是普通凡人能夠對抗的力量。
看來,自己又被困入不歸林中了。
想通之後,楊曉意並不驚慌,打從離開梁家開始她便是抱著無法回頭的想法走進這不歸林的。經歷過兩次死亡,現下她的命都是撿回來的,還有什麼不能失去的?她心中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在留給梁右臾的紙條中說明自己去了哪裡,一則怕他擔心,二則也還是怕連累他……而遺憾的便是沒能與他好好告別。
現下,自己果然還是出不去了,楊曉意苦笑了一聲,將手中的油燈晃了晃,燈芯一
滾,燈盞亮了些。她抬頭望了望天,雖然林子里始終很暗,但至少晝夜還是能夠分得清
的,至少在白天,她可以憑藉微光行進,不用提著油燈心驚膽戰。
楊曉意望了眼手中的油燈,況且,這燈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曉意寒輕……」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四個字時就是在這裡,那個如夢似幻的場景,還會出現嗎?她堅信會的,所以她吹滅了油燈,丟棄了包袱,繼續向前走著。
一日、兩日……楊曉意實在支撐不住倒了下去,四周仍舊是密密麻麻的大樹。
就在她上一次撐不住倒下去的時候,那個神奇的酒樓出現了,伴隨著酒樓的突然出現,身上的疼痛消失殆盡……
楊曉意使勁眨了眨眼睛,如今什麼都沒有。
嘆了口氣,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即使不甘心,但真的想要休息了……
正在這時,朦朧中的楊曉意只覺面前有些微亮光。她吃力的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雙不停晃蕩著的繡鞋,仔細一瞧,樹上坐了個人,一身深青色的素紗羅裙,嘴角含笑。
「是你?」楊曉意艱難的從地上坐起,說出的話有氣無力。
音喜的手中撥弄著被楊曉意丟棄的油燈,眼望遠處,並不看樹底下虛弱的女人,聲調冷極,「我知道你要找什麼。」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可以幫你。你要找的東西,你楊家的冤屈,你爹的死,你想要做的我都可以幫你。」
楊曉意心一動,嘴上仍舊強硬,冷笑一聲,「你有那麼好心?必定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罷。」說著不屑的哼了一聲,靠著身後的樹榦站起身子,行動略顯吃力。
「那是自然,你我沒有交情,我何苦傾力幫你,只是這代價,你付得起。」音喜看向步履瞞珊的背影,冷厲的說。
楊曉意頭也不回,仍舊拖著沉重的步伐想要離開這裡,無奈一陣暈眩上頭,身子微微晃了晃,不得已,只得扶著旁邊的樹稍作休息,身後傳來音喜的聲音她聽著都覺得有些飄飄然。
見她停下,音喜又道:「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楊曉意聞聲抬頭,音喜也不期望她能知道什麼。
「地上人間,地下鬼冥。這世上,在許多不為人知的地方隱藏著人鬼交界之處,俗稱冥地。冥地靈力浮動,地表脆弱,你現在所站的地方也許早已不是你方才所在,若是一介凡人,稍不注意便可能誤入地界而為死魂……微末凡人一旦進入地界,就連神仙也救不回來……而這裡,便是冥地。」
講了這麼長一段話,音喜早已不耐煩,不願再多說。只為了告訴她,她已經一腳踏入棺材里了,而這裡唯一能救她的只有自己,不僅如此,還附送幫她翻案,這樣的好處上哪找去?
偏偏這個女人如此不識趣。
掙扎之下,楊曉意回了頭,「什麼代價?」
音喜眼神一凜,直望著楊曉意的眼,冷聲道:「離開梁右臾。」
不知是冷了還是激動了,楊曉意嘴唇顫抖著,果然如她所想的一樣。
楊曉意低頭沉思,自己此番離開,本就是抱著永別的心,如果音喜不出現,想必自己已經死在這裡,百年,千年,指不定也無人發現。
對於此時的她來說,這,果然是付得起的代價。
楊曉意一聲苦笑,「我答應你。」
音喜嘴角一彎,這才真正的笑起來。她伸手捏起一決,楊曉意只覺得身上一暖,四周開始亮堂起來,杯盞交錯聲漸漸傳入耳里。
正是那間酒樓,那門欄離自己如此的近,稍挪一步便進了裡頭去。
果真如之前一樣,身上的一切不適感都消失了,再回首望向外頭,已不見音喜。
院子里的划拳嬉鬧聲依舊,相比之前,感覺人又更多了些。那些人顧自耍玩,絲毫不留意從門欄外闖進來的陌生人。
也許他們互相也都是陌生人。
楊曉意向人群中望了望,沒有見到那日向自己打招呼的女子。
環看四下,酒館的院子被一株株白雪似的小花花藤圍繞起來,院內各處大大小小有擺下數十張桌椅,站著坐著滿是人。
看向主樓,大概有兩三層的樣子,燈籠懸挂高處,左右搖擺。
一晃眼,楊曉意看到了那日招呼她的女子,那女子正坐在二樓的窗沿上,痴痴地望著天,手中酒盞傾倒,無力的耷拉在窗外,杯中酒也不知是被喝了還是灑了。
楊曉意走近主樓一路向上,無人阻攔。估摸著房間位置找了一會兒,才在角落的那間房找到了那個人。
當她推開門時,窗沿上的女子聞聲回頭。形容憔悴,眼神渙散,「你是?」
楊曉意快步上前,從腰帶中抽出白絹,交於那個女子的手中,「你可認得此物?」聲音有些哽咽。
女子接過白絹,看到的瞬間滿臉驚訝,「這……」撫著白絹,彷彿是失而復得的寶貝,眼神中儘是溫柔,「此物你從何處得來?」
「這是我娘親的遺物。」
「噹啷~」酒盞掉落,發出銀質器皿觸地清脆的碰撞聲。
女子激動的說不出話,喉中哽著一股勁,隨即熱淚盈眶,「這不是娘的遺物,這是綉給吾意兒的及笄之禮。」
早該知道……此時楊曉意早已泣不成聲,淚眼模糊中被女子攬過懷裡,陌生又熟悉的娘親的聲音此時在耳畔迴響,「原來那日竟不是夢......我從不敢想,今生還能見到你。」
楊曉意一直無法想象母親究竟是怎麼樣的,她是否同父親一樣疼愛自己?是否像她想著娘親一樣的想著自己?是否能看到自己一天天長大?
許許多多的疑問,在見到她的時候都消散了。此時此刻,她只願時間能過得慢一點,讓她在娘親懷裡待的久一點,她有好多好多話要說。
原來母親去世后一直沒有入地界轉世輪迴,而是靠著這幻境在不歸林中生活了這麼多年,酒樓里形形色色的人像也都是不願偷入地界的遊魂。
不歸林中從沒有人。
直到今天,楊曉意才從母親口中知曉自家的身世。
母親名喚唐綰,本是書香門第,因自小體弱多病,便被父母送去附近的寺廟裡帶髮修行,以消前世惡業。
在一次廟會中,唐綰認識了楊孫。
楊孫祖輩都屬巫族,巫術以其靈驗著稱,卻是以殘害人性命為代價,因此為正道所不恥。
也許是作孽太多,楊家族中之人,人到中年一般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早幺,要麼瘋魔,無一例外。
楊孫想要逃離「詛咒」,便帶著不諳世事的唐綰和胞弟一同離開族人,此時的唐綰早已被家裡人遺忘。
一路南行,途中認識了李馳兄弟等人,幾人年輕氣盛,一同打拚,幾年下來,一群人已然成為了兄弟手足。同時,唐綰的身體漸漸好些,身邊人都稀罕怪哉,如此奔波,她一個病懨懨的身體卻漸漸康健起來。想來,唐綰的病氣想必是被楊孫家族所帶的邪氣衝散了,便也可喜可賀。
又輾轉幾年,幾人帶著積蓄來到辛氏邑,楊孫唐綰兩人早已完婚,也在辛氏生下了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
一帆風順的日子讓他們以為已經逃離了詛咒,沒成想,事情發生的太突然。
一日,楊滿突然發狂,眼中滲血,六親不認,見人就殺;而此時的楊孫和李馳正在回家的路上,絲毫不知道家裡發生的大變故。
所幸楊家人發現的及時,李馳胞弟將楊滿困在房間內,急忙驅散了一些不知情的下人,而唐綰匆忙交代奴僕將還在睡夢中的楊曉意送到梁家,自己便孤身前去楊滿處。
回想那日的場景:楊滿房間里沒有了動靜,唐綰擔心他,心裡一急推門而入,眼見著瘋魔的楊滿嘴裡叼著李馳胞弟,李馳胞弟全身塌軟,兩眼緊閉,沒了血色。
唐綰剛想逃出,門還來不及關上就被楊滿一個大力抓了回去,幾經掙扎毫無用處,只覺脖頸一陣刺痛,沒了知覺……
聽到此,楊曉意一陣悵然,母親竟真是死在二叔手裡。
此時,楊孫和李馳才風塵僕僕的回到辛氏邑,路上正巧遇見了緊緊將楊曉意抱在懷中的僕人,臉色鐵青。
待兩人匆忙回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楊孫制伏楊滿后,唐綰已然斷了氣,走過在胞弟屍身旁痛哭的李馳,他輕輕將唐綰抱離。
楊孫在不歸林中找到了唐綰的魂魄,此時她懵懵懂懂,正在前往地界的路上。
因不舍,楊孫使用巫術將她圈在不歸林中,為她造了一座華麗的酒館。
不歸林處於人、鬼兩族交界,靈力浮動,變幻莫測,又在楊孫巫術的庇佑之下,這酒館才多年不曾被鬼卒發現。
許多誤入不歸林而死去,或者死後魂魄不願歸於地界而又出不去的魂靈就被唐綰收入酒館之中,日漸變成這般鼎盛的樣子。
楊孫在每月月滿之時可以進入不歸林,因為巫族朝奉月神,滿月能夠引領他們進出,不至於迷失在林中。
原來爹爹每月都會來這裡見娘親,這是楊曉意從不知道的事情。
「那後來二叔怎麼樣了?」
唐綰繼續述說。楊滿發狂后就一病不起,但凡醒著,就要吸人精魂以延續生命。不得已,楊孫只好將他藏起,謊稱他外出雲遊。後來他想了一個辦法,就是用自己的精氣來維持楊滿的意識。
一段時間過後,楊滿身體果真漸漸好起來,意識也慢慢能受控制。可是楊孫卻不行了。早年他還能支撐,直到楊曉意慢慢長大,楊孫便開始急速老去,身體漸漸虛弱。
「就在前幾個月,你爹爹說他撐不住了,卻下不了手結束老二的性命……這之後,他就再沒來過。」由於去世時唐綰還很年輕,現下看著,就像是楊曉意的姐姐。
唐綰臉上布滿憂慮,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楊曉意將事情發生的前緣後果都告訴了唐綰。知道了楊孫葬身火海,楊滿被道人打散了魂魄,並不意外。自從跟了楊孫,親眼見到楊滿瘋魔后,她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是她疑道:「你爹他不是這麼不負責任的人,若是真有自裁的打算,必定會告知於我,並且會讓我魂歸地界,不會一絲消息也沒有。」
聽到唐綰這麼說,楊曉意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從前她不知道母親的存在,現下聽母親如此說,想來更是奇怪,便更加堅定父親的死有蹊蹺。
「娘,我應該怎麼救你出去?又該如何出林子呢?」楊曉意捨不得離開娘親,可是又急切的想要出林子告訴梁山這件事情。
唐綰搖搖頭,「我是已死之人,莫要白費心思。且為娘連這個酒館都出不去,更別提林子了。」頓了頓,奇怪道:「我記得你進來前分明是兩個人。」說著望了望外面「且我感覺那人道行並不淺,可是她帶你進來的?是你的朋友嗎?」
楊曉意一愣,看著母親憂慮的臉。
如今爹爹沒了,可不能再讓脆弱的娘親擔心了,想著,躊躇著點了點頭,「是,娘你放心,我這就出去,我要還爹爹和楊家一個清白。」
堅定而決絕,唐綰溫柔的撫摸著楊曉意的頭髮,開心道:「我們意兒果然是長大了……」
送走楊曉意后,唐綰心裡是有些擔心的,無奈自己手無寸鐵,竟要自己年紀還小的女兒一力承擔這麼重的擔子,心裡開始埋怨起楊孫來。
「唐綰。」一聲輕喚,唐綰聞聲回頭,見到一個身穿深青長裙,面容妖嬈的女子漂浮在半空中,「你是?」
音喜冷冷道:「你無須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是來幫你們的……你該知道即使楊曉意得知真相,只要沒證據,就沒法拿李馳怎麼樣,就更談不上令楊家翻身。」
唐綰心裡清楚,只是現下的情況只能知難而上,若是只讓楊曉意一味的躲避,日子也會很難過。怨只怨她為娘的沒本事。
音喜又道:「要說證據,你才是關鍵。」
唐綰疑惑,音喜繼續道:「我有辦法還楊家清白,只是這還需要你的幫助。但……後果是灰飛煙滅,別說從這兒出去,連投胎轉世的機會也沒有,你可願意?」
唐綰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音喜早知答案,面不改色,轉身離開了。
唐綰燦然一笑,生,已並非我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