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這是什麼
夏日的風並不清涼，帶著一股子熱氣席捲整個的院子后，又搖下了幾片枯老的葉子，那些通體嫩綠，仗著自己年輕且體脈多汁的幼葉，則毫不避諱的炫耀著自己年輕的資本，非要相互拍打著發出細細碎碎的沙沙聲才肯作罷，好像這般，便能嘲笑地上已壽終正寢的黃葉。
院內大樹下擺放了一張竹青色躺椅，椅上的人正嬌憨睡著，許是夢到好吃的，嘴角已掛了串晶瑩剔透的涎水。
丫鬟見狀，取過水打濕的帕子來，正要替她拂去嘴角的唾沫。
「慢著，」不遠處的薛沐年小聲道，走近時刻意放輕了步子，生怕吵醒美夢中的人，「你先下去歇著，我來。」
從丫鬟手上拿過帕子，他小心擦拭著那人嘴角的涎水，又擺正了她垂吊於一旁的頭，待做完這一系列動作時，驚訝發現自己竟沒有嫌棄她臟，笑笑搖頭，遂進屋拿了件外裳出來，想著為她披上。
前兩日二人已約定好她再不能穿著暴露的於院內晃悠，這會子她又只穿了件肚兜，外罩薄如蟬翼的紗衣。因著她的睡姿千奇百怪，紗衣竟半遮半掩的，那半截藕臂就這麼赤裸於空氣中。他不滿的戳了戳她的頰，「快起來！」邊戳邊將衣裳往她頭上蓋。
丫鬟遠遠瞧見白衣將她整個人都蓋了起來，看起來還有些滲人。
無意嚶嚀了幾聲，萬寶寶羽睫微顫，皺眉睜開眼后只覺眼前一片亮白，伸手一摸才知衣服蓋在了自己身上。
「這是你乾的？」她沒好氣道，捏著衣裳沒問緣由便朝他踢去，由於出腳極快極準確，收回腳后，只見地上的人懵了般撓著後腦勺。
「咱前兩日不是說好了，你只能在屋裡這樣穿著嗎？」薛沐年捏住她下巴，不給人解釋的機會就飛快用衣裳裹住面前的人，生怕別人看到。
心有不服，萬寶寶抬手掙扎，終是將那煩人的衣裳給掙掉了，指著薛沐年的鼻子就狠斥：「我敢露說明我自信，我身材好，你要看不順眼你也脫了，咱倆一塊兒朝『坦誠相待』更進一步。」才剛說完，就覺哪處怪怪的。
索性捂著嘴，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薛沐年忍住笑意，氣定神閑的將她打橫抱起欲往屋內走去。
「你要幹什麼？」她胡亂抓著他，見他絲毫無放下的意思，便使勁撓著他胸前的發，尖叫聲驚飛了在樹上打盹兒的鳥。
冷笑著低頭看了眼，他不經意道：「當然是讓你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了。」
看他不像是開玩笑的，萬寶寶慌亂得當即就丟盔卸甲，咋呼著要跳下來，心裡免不得恨他一遭，又後悔前幾日與他達成了共識。
「行行行，我穿上衣服，你把我放到躺椅上去！」她大聲吼。
鑒於她還有『悔改之心』，薛沐年也不難為懷裡這人了，三兩下將她放到躺椅上后，惡狠狠盯著她。
在某人龜毛的目光下，萬寶寶小聲嗶嗶著將衣服披上，皺起來的眉頭可以夾死幾隻蚊子，比電蚊拍的還管用。
正準備重新躺下去時，手臂卻被人拉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他指著她手臂內側的花紋問道，像個好奇寶寶般目不轉睛的細細看著，正想伸手摸摸時，手臂的主人卻將手收回。
萬寶寶捂住手臂上栩栩如生的蝴蝶紋身，斜睨著身旁的人，「說了你也不懂，別問了，沒事我要睡午覺。」
放開手，她朝那隻蝴蝶望了一眼，藍色蝶翼於日光的照耀下泛著微亮的光，當時紋身師還特意幫加了些亮粉，兩隻細而長的蝴蝶觸角被染成黑色，倨傲孤寂的斜斜延伸到她手臂後方。整隻蝴蝶呈翩翩起舞之狀，像極了她生起氣來九頭牛都拉不回的倔強模樣。
心裡忽生出一陣感慨來，當初為了紋這個小東西，萬寶寶可是啃了一個月的饅頭才省夠了錢。
「怎麼，你喜歡？」她挑眉看著離自己不到二尺遠的薛沐年，滿不在乎問道。
點了點頭，他並不否認，心裡是喜歡她手臂上那隻小蝴蝶的，於是也不在乎面子了，低下頭去好聲好氣求她再給看一眼。
本不是個小氣的人，臂上東西被人這麼稀罕著，萬寶寶又大方將手伸到他面前，將那蝴蝶露了出來。
「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我在秦國從未見到過這種東西！」薛沐年伸手摸著蝴蝶紋樣，滿腹狐疑問道。要說天下什麼稀奇東西他沒見過，今日卻不認得這個小東西，心有不甘的同時，更好奇她怎麼會有這紋樣。
手下的蝴蝶紋樣並沒有凸起來的觸感，好似與她的皮肉融在一起般，若非親眼看到，光憑摸，他是感覺不到這東西的。
被他摸得有點莫名其妙，萬寶寶癟嘴鄙夷道：「你在秦國當然見不到這東西。」21世紀可多的是！
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薛沐年有些失落，摸了好久，驚訝發現蝴蝶竟沒有掉色，他稍稍加大了力氣，搓著紋樣，儘管如此，紋樣顏色依舊鮮艷。
「省省吧，再搓我都要脫皮了。」她搖頭不耐煩道，如趕灶上蒼蠅似的將他往外推，又收回了手。
看著那隻蝴蝶同手臂一起被掩在了外衣之下，薛沐年再想伸頸去瞧，卻撞上了她正往外推的手肘。
捂著被撞到的額角，他齜牙咧嘴軟聲道著：「你這手不長眼睛啊，既然將我撞了，不如告訴我那蝴蝶到底是什麼好了？」
萬寶寶無奈，替他柔了幾下子額角后，又躺了回去，「有本事你自己查去吧，查出來可以長見識，沒查出來我也不告訴你。」
收緊手臂，她不再理會身後的人。
心裡卻得意起來：平日里你不是老愛看書嗎，竟還有不知道的東西？雖說古人是落後了些，可應該還是知道刺青是個什麼東西。
整個下午，薛沐年都纏在她身邊問東問西，頗有沒問出來則誓不罷休的架勢。原本想睡個安穩的午覺，卻因為個紋身而被人擾了幾個時辰，萬寶寶無奈之下，將人趕到了書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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