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久別重逢5
「人心是這個世界上離我們最遙遠的地方，也許改變的時候，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不是嗎？但變了就是變了，無論你怎麼否認，無論你如何的不願面對，但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心……也是會變的。」我聲色平靜的將這長長的一番話說完，連自己都有些意外。
但意外之餘，又不由地覺得有些好笑，什麼時候，我已經變成了哲學家，開始一張口就是這些莫名的大道理了？
所以我說，人是會變的嘛。呵呵……
「青青……是在恨我嗎？」一直沒有打斷我如哲學家一般長篇大論的雲軒在我的大論終止后，總算是再次出了聲，但卻是一個曾經詢問過我的問題。
還記得那天，也是在這個亭中，他也曾問過我，是否恨他。當時的我並沒有給出答案，如今他再次問起，我仍然沒有太多的心緒起伏。
「恨你什麼？」我輕聲反問，「王爺和我又沒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怎麼會憑白無故的恨王爺呢？」
「難道恨一個人，一定要有不共戴天之仇，才會生恨嗎？」他壓了壓聲音，繼續朝我問道。
「那不然呢？」我對他的話不想做任何的深想，於是陪他玩起了文字遊戲。
「青青！」他對我的反應似乎有些不悅，聲音的低沉已將他的情緒略微的表達出來。
不過我卻不以為然，但仍舊沒有轉身面對他，只是繼續故作輕快無謂的道：「王爺說有話要跟我說，難道就是和我玩問答遊戲么？」
「你在恨我，對不對？」再出聲時，他已斂去了方才語氣里的低沉，反而變得有些失落，並且不等我接話，他便又再繼續道，「恨我當初丟失了關於我們的記憶，恨我丟掉了自己的心，丟掉了你，恨我……對不對？
為了我，你不惜冒著生命危險遠去龍隱山為我尋葯，為此差點死在山中，可是我卻將你拒於千里之外，將你棄於我的生命之外，為了我，為了南陵，你不惜以自己為注向西冥換取援兵，可是我卻讓你一再的受到傷害……青青，對不起……對不起……」
雲軒說完，聲音已經低到似乎僅有縷息在我耳邊纏繞，語氣里的愧疚與心疼，自責與無奈，卻並不掩飾分毫。
而我在聽到他說這些的時候，思緒不由地一陣微恍，許多事情如同剛剛發生在昨天一般，歷歷在目。許許多多的畫面從我面前一閃而過的時候，我的心裡，滿滿的都是憂傷。
此時回作回想的時候，我竟是有些恍然，那時的自己，是如何有勇氣做到那些事情？那麼怕黑的我，是怎麼在荒山野嶺之中度過了數月時日，對我來說那麼重要的雲軒，是什麼時候從我心中褪去，而從一開始便讓我生活在欺騙與失落之中的紫英，又是何時佔據了我的整顆心？
時間啊，真的是件可怕的東西，在將一切都變得支離破碎，或是面目全非的時候，卻讓你找不到變化的痕迹。
「你是因為救我而受傷中毒，所以我為你尋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命償一命，不是嗎？所以你不需要感激我，我們算一比一，扯平了。至於你說的援兵一事，這個完全是因為紫英哥哥的關係，他是西冥國的西平王，我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能夠指揮得動他，所以你要感謝的人也應該是他而不是我，不過……恐怕沒有機會了……」我盡量讓自己表現得輕鬆自然，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青青，到現在還不願對我說實話嗎？」雲軒突然從我身後握住我的雙肩，強行扳過我的身體面向他，「楚豫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為什麼你還要隱瞞？」
所、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你……都知道了？」我望著他緊鎖的眉頭與嚴肅的表情，喃喃出聲，如果楚豫真的告訴了他所有的事情，那是不是說，關於那個孩子……若不然，為什麼他會這麼在意？
對我的低喃他並未馬上回應，可是我卻一時有些抑制不住，一想到孩子的事，我就忍不住心中生生的疼痛，眼淚倏的便湧上了眼眶，口中更是喃喃道：「孩、孩子……他、他……」
「我知道孩子的事對你打擊很大，讓你痛苦，但我不在乎，不管孩子是誰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沒事……」雲軒說著，一把將我攬進懷裡。但原本疼痛難止的我，卻因為他的話則不由的怔住。
他……不知道那個孩子是他的？
難道，難道所謂的所有的事情，並不包括孩子的事？
呵，難道是怕他痛苦，怕他承受不了嗎？如果是這樣，那楚豫還真是為他著想。
不過想想，這樣的事情，是人都會承受不了吧？既然如此，他不知道也好。
「王、王爺……」我輕輕的推開他握住我肩膀的手，小聲的喚了他一聲，同時，更是讓自己從他身前的狹小空間里挪出來站到一旁，「王爺，不管楚豫跟你說了什麼，但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你又何必再糾纏。」刻意表現出來的輕鬆語氣，卻因心中的情緒而顯得多少有些生硬。
「青青！」對我的話，雲軒似乎並不買帳，喚我的時候語氣也不由地加重了幾分，「你真的這樣認為嗎？」
「王爺，這樣的問題你已經是第二次問我了。」我並不直接回答他的話，只是提醒他道。
「青青，難道現在對你來說，我真的……替代不了他嗎？」他的語調瞬間變得低沉，臉上的表情也褪去了往日的陽光，眸中的光華早已被一片黯然所取代，這樣的他，顯得如此卑微，而卑微的原因，竟是因為我……
我並不懷疑他說的那個「他」是指何人，除了紫英，又會有誰呢？
可是我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用上了「替代」這個詞，「替代」啊……和紫英一樣，同樣有著尊貴身份的他，光芒萬丈，萬眾矚目的他，竟然會為自己標上「替代」這個詞語。
「你就是你，不是誰的替代品，你是獨一無二的，就像別人也替代不了你一樣，明白嗎？」我只想讓他知道，他是唯一的，是這個世界上，是在我心裏面，唯一的雲軒而已。
但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的會意了我話里的意思，他蹙著眉憂傷道：「你的意思是，他也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人能取代，對嗎？」
他的話令我不由地微微一怔，我分明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這麼想。「不是的，我沒有……」我想解釋，可是話出口時，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話，無論在誰聽來，都會和雲軒同樣的反應吧。
原來，紫英在我的心裡，已經重要深刻到如此的地步了嗎？連我自己都不曾知曉……
「既然不是，為什麼你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他一個人？我承認，當初是我不小心將你弄丟，可那並非我所願，包括與洛顏訂婚，全部都不是我的真心。在我恢復記憶的時間裡，當我想到自己對你曾經的冷漠與疏離，我都好恨自己，恨自己對你那般無情。
你的離開真的令我很心痛很痛苦，在你離開的日子裡，對你的思念如藤蔓一般瘋長，可我卻只能將所有的感情都壓抑在心裡。在知道你離開的原因后，我多想馬上就見到你，但我能做的只有等，等待與你再次重逢，等待與你再相見，等你再回到我的身邊。
現在你終於回來了，我終於又在見到你，可你的心，卻早已給了別人，你的心裡，早已住進了別人，再也容不下我……
青青，你知道我有多痛嗎？每次明明是我在你面前，你卻看著我喚出別人的名字的時候，你知道我的痛苦嗎？」雲軒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聽得我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心中的情緒跟隨著他的話而微微的掀起成片的波瀾，那種痛苦，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就像我躲在暗處，看著明媚的陽光下，他和洛顏談笑時的情景一樣，我的心，痛得那麼清晰那麼深刻。
他也痛了嗎？像當初的我一樣，痛到無法呼吸，痛到絕望。
「我……」我想說什麼，可是張了口，卻發現，這個時候無論我說什麼，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安慰他嗎？如果安慰有用的話，那些痛苦豈不變得一文不值？
向他解釋嗎？告訴他我很清楚很明白，我能夠理解他的痛苦，可是他要的，是我的共鳴么？
「青青，為什麼不說話？難道對我來說，連與你說話都要變成一種奢侈了嗎？呵……」此刻的雲軒似乎完全的變了一個人，語氣里哀戚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開朗氣息，也早已沒有了屬於他的驕傲，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現在在我耳中聽來，都變得那麼沉重，重得壓得我的心微微地發痛。
「王……王爺，我……我真的不知道該、該說些什麼……」我垂了眸，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不敢再與他對視，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如果他聲音里的痛楚還不足以將我故作的平靜完全擊垮，可是他的目光里所流露出來的痛楚，卻分明的在同化著我的情緒，同化著我的感情。
「王爺？！」雲軒苦笑一聲，重複了一遍我對他的稱謂，「呵……是啊，你對我，已經疏離到連稱謂都變得如此陌生，又怎麼還會有感情之說。果然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嗎……」
似問非問的一句話，將我的目光重新的引回到他的身上。
此時的他已不再看我，他的目光哀傷地投向前方，落在某個點上，卻捕捉不到他眸中的焦距。
憂傷啊，渙散得只剩下成片的憂傷……
「王、王爺……我……我真的很感動你說的那番話，我……我也從來沒有忘記曾經的過往，雖然有些回憶的確讓我很難過很痛苦。但沒有忘記並不代表可以再繼續，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無論是什麼原因引起，同樣，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無論再怎麼懷念也永遠無法追回。而且現在，你已經有了自己的軒寧王妃，你不可以再將自己禁錮在對過往的回憶裡面，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同樣的，除了這個，還有值得你去愛，你應該去愛的人，她在等你，也在愛著你，你明白嗎？」我盡量平靜的將自己心中想說的話表達出來，而這一次，也是我第一次沒有掩飾自己對和他曾經有過的回憶進行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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