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唇印，不必解釋

他不動聲色地舒展眉宇，深幽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

嫵媚的長捲髮垂在左肩上，流瀉胸前，額頭上髮際線的邊沿，有微卷的碎發溫柔貼在肌膚上，脖頸微彎的姿態，她不知，這樣的她，像極慵懶的白天鵝。

「她一直都知道，顧琰和莫琳沒有在一起過？」

莫悠見他伸手拿水杯，忙過去扶著他做好，並把水杯遞到他手上，「是。」

向昊擎握住水杯喝了一口，卻凝視著她手腕上的疤痕。

「凌昕說，你給顧琰送便當那會兒，顧琰和莫琳就已經在一起了。」

「她是你的朋友，你相信她，無可厚非。」

「我從來只相信事實，當然……更相信你。」

四目相對，病房裡突兀的靜，呼吸碰撞，他嗅到她肌膚上清幽的芬芳，心頭突然一團如火的熾熱，視線落在她粉潤的唇瓣上……

她迅速避開他的視線，雙頰微紅，卻更意外於，他沒有追究睡衣的事。

猶豫良久，她還是選擇低頭認錯，「送你睡衣，是我不對。」

「這道歉走心了嗎？」

「當時盲目亂闖，不知不覺就走到睡衣專賣店，所以就想，既然這東西註定不屬於我，送給別人可能會好一些……」

她聲如蚊蚋，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從眼睛到神態，都沒有半分隱瞞。

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原來，他是別人！

「幫我買五套衣服，尺碼別弄錯，搭配要完美，如果我滿意，我會原諒你的。」

他長臂一身，直接把水杯擱在床頭柜上，迅疾握住她的手，把她的小金卡放在她的手上，用力握了下她的手。

「用你的錢給我買，順便去吃一頓飯把你自己餵飽，我本來就夠晦氣的，看到你這樣無精打采，更覺得晦氣。」

莫悠點頭，眼淚不小心點落。

他深吸一口氣，終是扛不住這甜美的奇香，手上輕一用力，將她扯進懷裡，大掌把她的頭壓在肩上，不准她挪動分毫。

「如果不想我抱著你哄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哭。」

怕弄疼他身上的傷，她沒敢掙扎，卻看到他頸側，有淡淡的玫粉的唇印……

心底一陣嫌惡翻騰，她忙推開他，擦掉眼淚，拿了手包和手機逃出去。

向昊擎失落地握住雙拳，只當她心裡有楚金，不願其他男人擁抱，哪怕只是一個安慰。

強尼突然就推門衝到床邊，低聲道，「莫宅那邊來電話，莫老夫人正帶楚金趕過來，楚金還親手為莫小姐煲了湯。」

「知道了。」向昊擎擺手示意他退下。

強尼卻把手機舉到他頸側，咔一聲，拍了一張照片給他看，「莫老夫人來之前，您最好把這個擦掉。」

向昊擎看著他手機屏幕愣了幾秒，忙從床頭櫃拿起手機，就打給莫悠。

手機接通，她沒有說喂，只是耐心地聽著。

聽筒里遲遲沒有聲音，她看了眼電梯的智能顯示屏，剛到28層，是訊號不好嗎？

她疑惑開口，「你……是打錯了嗎？」

那邊的聲音低啞。「悠悠，下次接通，叫我一聲昊擎，確定是你本人，我才會講話。」

三年前，他誤會她已故，拿起手機給她打，卻不知該打什麼號碼。無人明白他的痛苦。

強硬規定之後，他才又道，「剛才喝完葯，我正準備睡覺，倪凌昕突然趴在我身上，我沒防備。」

他這是在解釋嗎？有必要嗎？她又不是他女朋友。

更何況……「倪小姐才貌雙全，如果你和黎曼妙要分手，不如考慮她。」

他憤然深吸一口氣，「我想喝乳鴿湯，你找一家餐廳，親手給我燉。」

莫悠沒來得及應聲，手機里就沒了動靜。

這廝小時候喝湯，挑剔地讓廚子們抓狂，魚湯，骨湯，乳鴿湯，雞湯，都要求純凈鮮美，不能腥，不能帶半點油脂，不能有任何香料味道。

如果他要報仇雪恨，也該選選方式，這不是難死她么？

通過地圖，她尋到一家名叫乳鴿王的餐廳。

靠近城郊，地處偏僻，鴿子是酒店后的養殖場養殖的，就餐，住宿，加觀光賞鴿子，老闆很有生意頭腦。

因尚未到午餐時間，就餐的客人並不多，莫悠邁進去，聽到如水的鋼琴曲，不禁驚喜於這樣的寧靜。

對迎賓說明來意，她隨著接待的服務生穿過大堂，走向廚房，就聽到有個女人柔聲笑道，「子淵，這湯我讓廚子改了秘方，你快嘗嘗。」

莫悠脊背僵住，轉頭看去，果然，和姐夫翟子淵相對而坐的女人，不是堂姐莫琳。

那陌生女人，一身藏青暗紋連衣裙，極其挑剔身材的緊身剪裁，包裹著窈窕的身段，胸前的白膩盛氣凌人，呼之欲出。

三年前，莫悠被顧琰、莫琳和大媽陷害一個月後，莫琳結婚，成功佔了她在公司的股權，她的新郎當然不是顧琰，而是跟了大伯七年的助理――翟子淵。

肥水，點滴不流外人田，這是大伯和大媽的風格。

憑此刻翟子淵看那女人的眼神，這肥水，恐怕是要流走了。

莫悠怕翟子淵注意到自己，正想儘快進去廚房，背後卻還是傳來一聲，「悠悠？」

莫悠叫住服務生，讓他先去廚房安排，她只得硬著頭皮過去。

「姐夫，好巧！」

女人緊張地打量著莫悠，忙站起身來，臉色變得紅一陣白一陣。

翟子淵鬆了下藏青地暗紋領帶，緊張地舉動，已經暴露了他和女人的情侶搭配。

「呃……這位是溫小柔，律師，這家餐廳也是她開的。」他忙又對溫小柔介紹，「小柔，這位是莫悠。」

莫悠客氣頷首，「剛才我進來，還在讚歎這餐廳老闆的頭腦，沒想到這就見到了老闆娘。」

「小門小店，讓莫小姐見笑了。其實，我認識你，挺……挺出名的。」溫小柔自知說錯話，忙笑了笑，接著變了口氣，「你本人比電視和雜誌里好看多了。」

「溫小姐謬讚！」莫悠看桌上的菜品，卻也看到桌上的紅色絲絨小長盒。

她不是沒有買過首飾，打眼一看，就知道裡面的項鏈是鑽石的，還是珍珠的。

「我還有事要處理，溫小姐，姐夫，你們慢用！」

翟子淵忽然冷靜下來，忙關切地問，「悠悠，那車禍的事兒，處理地怎麼樣了？」

「沒事兒了，姐夫放心。」

「向家少不了要奪那塊地皮，溫小柔許能幫得上忙，我正準備讓她當我們公司的法律顧問，如果有必要的話，隨時到公司找她就可以。」

「好的，謝謝姐夫。」

翟子淵欲言又止，終是拍了拍她的肩，沒有再多說。

莫悠對溫小柔笑了笑，忙逃進廚房裡。

廚師早就已經清洗好乳鴿等著她，「小姐，這鴿子，你想怎麼燉？」

莫悠看到案板上無毛的乳鴿，胃裡一陣翻攪。瘦弱無骨的小東西，因營養價值太高，成了桌上的美食。

三年前，事發那天，第一個衝進來的是莫琳。

其實，她並非想救她，只是進她的房間，讓她簽寫股權轉讓文件的。結果，她跪在浴缸前，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捂住她的手腕……

「悠悠，你別這樣……是我妒忌，你總是方方面面都比我優秀，該死的是姐……我求求你原諒我……」

她優秀，就有錯？

要原諒嗎？

顧琰打在她臉上的那一巴掌還在疼。

想到剛才那桌上的絲絨小長盒，臉色愈加難看。

廚師見她驚艷的臉兒蒼白，以為她對乳鴿恐懼，擔心地問，「小姐，您還好吧？」

莫悠回過神來，不知該說什麼。

「沒錯，這是一隻鳥的屍體，看著心裡總會不舒服的。」

胖廚師安慰地笑了笑，忙又道，「服務生剛才說了你的要求，如果給病人喝的話，就以砂鍋煲湯，不放油，任何香料都不放，熄火之後再加少許鹽即可。這裡油煙重，你出去等著吧。」

「謝謝。」莫悠逃向廚房的後門，打開之後，一池碧水映入眼帘……

枝葉嫩綠的垂柳，與花滿枝頭的櫻花樹，密集地環繞池水，對岸垂柳北邊，大群潔白的鴿子在網籠里撲棱著翅膀飛，卻怎麼也飛不出那網。

她沿路朝著籠網走，忍不住摸出手機打出去。「奶奶，您方便說話嗎？」

「我在病房，聽說你暈倒，楚金親手給你燉了湯送過來，誰知昊擎竟然派你出去……」莫老夫人說著，嗔怒看了眼向昊擎。

向昊擎靠在靠枕上為老夫人削水果，這一番話，讓他刀刃貼走偏，所幸沒有傷到手。

楚金則失魂落魄，從旁直盯著老夫人貼在耳邊的手機。

莫悠恍惚片刻，忽然猜不透向昊擎到底是在懲治她，還是在幫她。這會兒她和楚金相對，的確尷尬。

「奶奶，我看到翟子淵和溫小柔在約會，不知應不應該告訴莫琳姐，還是您老做主吧。」

莫老夫人在那邊臉色一沉，沒有絲毫意外。「我早就也找子淵談過，他承諾要改。」

莫悠闔眼一嘆，這才發現，事情比自己想象地更嚴重。

「紹詡明晚去家裡，結婚前，你們應該多熟悉。」

「是。」莫悠心頭隱隱發怵，等奶奶掛斷，才關了手機屏。

眼前，鴿子在鳥籠里，一雙雙圓圓的小眼瞳萌然空靈，或嬉戲飛旋，或來去停落，如魚得水，似乎並沒有察覺自己的不幸。

見籠子外有盛放穀粒的瓷碗，她抓起一把撒進去，手機又在包里嗡嗡地響。剛接起來，沉穩冷酷的聲音就劈頭蓋臉地傳來。

「那種事，如果你想告訴莫琳，壓根兒不用請示奶奶。不過，你要想好，翟子淵靠莫家吃飯，一定有自己的說辭為自己圓謊，到時候，你恐怕又要鬧個裡外不是人。」

這又是為她好嗎？奶奶和楚金定然離開了，他才敢這樣訓斥她。

奇怪，他怎知道翟子淵出軌？

她勾住籠網，眼角餘光冷瞥左右，這才注意到，池塘東邊那條路停了一輛黑色suv。

「向昊擎，你知道我在看鴿子？」

他盯著掛在牆上的屏幕，不敢恭維地抿唇。「手別伸進去，鳥籠上都是鳥糞。」

她氣悶地收回手，就聽他在那邊冷笑，「你在這邊看鴿子，誰在給我煲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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