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晨光熹微,淺金色的光芒照耀進殿中,將乾清宮中物品都鑲上一道金邊。
葉詩旜白瓷一樣的臉頰被照的幾欲透明,那鴉青的羽睫顫動,睜開時露出那被陽光映的格外淺色的瞳仁。
她翹了翹唇角,側眸望著他,聲音空靈清淺:「謝恩?」
男人氣息冷冽,侵染著淡淡旃檀香,低沉清越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微微的笑意:「嗯。」
葉詩旜伸出細白的手指,她咬了咬指尖,這才伸出點在他光潔的額頭上,笑著問:「寫恩?您想要什麼恩,嬪妾寫給您呀。」
她冰潤的指尖緩緩滑動,從他額頭到多情的眉眼,再滑落在那高挺的鼻樑上,康熙以為會停在他嘴上,讓他像她一樣咬一咬那指尖。
不曾想她接著向下滑動,最後停在凸起的精緻喉結上,她踮起腳尖,順勢檀唇微啟叼住那喉結,哼著問:「如此謝恩么?」
她一番動作,康熙哪裡受得住,登時骨肉酥軟,雙臂用力,圈住她細韌的腰肢,狠狠的箍向自己。
所有的剋制隱忍都化為烏有,攜裹著狂風暴雨,侵向這個眉眼盈盈的小姑娘。
兩人膠著在一起,難捨難分,淺金色的光芒籠罩著他們,給兩人刻上一層光暈。待兩人唇分,她已然腿軟的立不住,呼吸都變得急促些,雙臂攀在她脖頸上,無力的輕喘。
「萬歲爺。」葉詩旜昂著頭,臉部曲線崩起來,她啞著嗓問:「不知萬歲爺可還滿意?」
他自然是極滿意的,這姑娘一身撩撥人的本事,簡直絕無僅有,他原以為自己刀槍不入,卻不知從何時起,她一個眼神,就叫人丟盔棄甲。
他不敢再看她,剋制的滾了滾喉結,火燒火燎的扔下一句朕去忙,轉瞬便消失在她面前,葉詩旜忍不住笑了,他還挺可愛的。
回角房后,簌離伺候著她洗漱,就見外頭傳來魏珠的聲音,他笑著喊:「奴才的好小主,快出來選奴才了。」
一排宮女一排太監各八個,他說可以挑兩個宮女一個太監,她就問怎麼還單個太監的,魏珠便拍著胸脯,說有他一個。
「你在乾清宮伺候的挺好,做什麼來伺候我這個小貴人,不大值當。」她說的真心實意,這魏珠在康熙跟前最後混到大太監,替代了梁九功的地位。
魏珠視線在幾個宮人中巡弋,隨口道:「奴才跟貴人投緣,梁爺爺要選人,奴才自薦的。」
他是真喜歡她,跟她在一起很舒服,覺得她會是一個很好的主子,前途這些虛無縹緲的暫且不說,能夠過的舒服,也是很難得的。
葉詩旜隨意應了一聲,她看著挑了兩個眉眼柔和的小宮女,又挑了一個俊秀的小太監。
「就他們三個了。」她挑人的標準和其他人不一樣,不光要眉眼柔和,還得伶俐,光潔齊整。
魏珠又看了看,笑著誇她眼光好,又叫剩下的奴才自個兒回內務府去,這才留下來伺候,原先不打算給她挑人,用著乾清宮的人也挺好,但她這次去春貴人那,就因為人少差點吃虧,康熙便趕緊給她補上伺候的人。
選了一個圓臉的小宮女,原來叫秋香,現在改成白梔,那個容長臉的姑娘叫春花,現改為白薔。而小太監唇紅齒白面容清秀,原先叫長卿,她想著挺好不用改了。
等奴才安排好以後,她這才翹著腳,懶洋洋的坐在軟塌上,由著簌離給她捏腿,有點子熱,她抱著竹夫人,分外想念空調。
剛癱了一會兒,就見魏珠走了過來,他躬身跪在地上,一臉恭敬道:「回小主兒的話,春貴人的事兒已經查出來了,就是老答應跟她素來不對付,但春貴人喜歡待在屋裡不出來,她尋不來機會,昨兒在水邊,起了幾句爭執,老答應見她勢單力薄,便將人推下水去了。」
左右無人得見,這夏日落水再平常不過,到時候口說無憑死不認賬,畢竟她從未得寵,沒人關注不說,也沒什麼根基,簡直毫無心理負擔。
前些日子見她巴著敏貴人,可不過一個小貴人罷了,哪裡救得了她,她自己都是貴人,還不是弄不過她一個答應。
誰曾想踢到了鐵板,敏貴人來了不打緊,她帶來了帝王凝視,這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這日子這般有判頭,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葉詩旜聽完,心裡嘆息,這老答應就像是毒舌,伺機而動想要抽你一口,尋常人哪裡防備的住。
「怎麼罰的?」她問。
魏珠覷著她的神色,低聲道:「貶為宮女,去小佛堂中為春貴人祈福百日,再賞三尺白綾,發還原籍。」
宮妃發還,那也是天大的罪名,整個家族都為此蒙羞,由於老答應戧害上位妃嬪,其父兄之職位盡數抹掉,三代內不許再參加科考。
葉詩旜擰著細細的眉尖,心裡還是氣,但一命償還一命,已經是最重的處罰了。她抱著冰碗,還有些蔫耷耷的不高興。
白梔覷著她的神色,趕緊上前哄她,說著笑話逗趣,沒一會兒就讓她凝滯的心情開闊些許。白薔也不甘示弱,笑的眉眼彎彎。
這一遭事情過去,第二日皇貴妃便召見她過去,先是詢問了事情始末,這才低聲道:「你這般強硬,隱形得罪多少人。」
她穿著明黃的旗裝,戴著燒藍鑲寶九鳳銜珠鈿子,越是富貴的裝扮,越是襯得她氣色蠟黃,就見脂粉也遮不住的乾枯。
葉詩旜柔順的坐在綉凳上,見她問,便斬釘截鐵道:「您說的道理嬪妾都懂,可春貴人才幫過我,哪裡就能閉著眼睛過去了。」
她神色堅定,目光灼灼的看向佟貴妃,低聲道:「對嬪妾一分好,便要回饋十分,您若對嬪妾十分好,這命都給你。」
她生的嬌軟可人,嫵媚多情,偏那雙眸子炯炯有神灼灼其華,說出口的話,也慰貼極了,簡直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皇貴妃嘴裡說著什麼在宮中當以和為貴,輕易莫得罪人才能走的長遠,可見著敏貴人講仁義,覺得自己一片苦心沒白費,也挺高興的。
罵是罵了一頓,又賞了赤金的手鐲一副,叫她拿回去戴著玩,擔心她多想,還特意解釋,這赤金好變現,拿出去就能當錢花,但這玉鐲子就不一定了。
葉詩旜笑吟吟的接下,笑著道:「您愛嬪妾的一片心意,嬪妾哪裡不知道,這心裡跟明鏡似的,都明白著呢。」
最後走的時候,在門口看見了胤禛,短短几日,他臉上的嬰兒肥盡數褪去,眸光深沉起來,好像他真的變成了小大人。
見了她,黑黝黝的眼珠子動了動,又盯著承乾宮的方向發獃,在她行完平禮快要走過去的時候,這才有輕澀的聲音從風中傳來。
「皇貴母妃是徹底不要小四兒了嗎?」
葉詩旜停下腳步,看向胤禛,他側過臉不肯讓她看,可那一閃而過的水意,還是叫她看的一清二楚。
「母子連心。」她艱澀的安慰一句。現下不在皇貴妃跟前伺候,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章程。
胤禛終究忍不住,轉過帶著水光的雙眸,看著她,略帶哽咽道:「我想皇貴額娘了。」
「可她不見我。」
他說完,眸光中的那點子水意又消散不見,恢復先前那木然的模樣。
葉詩旜一回眸,就見影壁後頭有一道明黃的衣角,她眸光一轉,以手摁著眉心,緩緩往胤禛身上倒去,還蓮里蓮氣的大聲哎喲。
她成年人的力量,倒在毫無防備的胤禛身上,他也唬了一跳,悶哼一聲,兩人倒做一團,就見那明黃的身影耐不住,驚呼一聲我兒,瞬間沖了出來。
她身子弱,哪裡能經得起踩著花盆底猛的走路,剛跨過門檻便有些立不住,胤禛剛爬起來就見她搖搖晃晃的,哭了一聲皇貴額娘,便義無反顧的墊在她身下。
繼他和敏貴人滾成一團后,又和皇貴妃哭成一團。
看著兩人摟在一處難分難捨,葉詩旜被魏珠扶了起來,顫顫巍巍的告退:「嬪妾身子有些不大舒服,便先告退了。」
等回了乾清宮,康熙漫不經心的望過來,就見她身上灰撲撲的,就連小臉上也沾了灰,鼻頭也灰突突的。
「怎麼了?」他緊張的抓住她的手,上下打量著,擔心她會受傷,見只是些灰塵,這才鬆了口氣,怒罵道:「作死的奴才,怎麼伺候的?」
魏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根本沒辦法辯解,他求救的看向葉詩旜,就見對方不急不緩的用手指勾著萬歲爺的玉帶,軟乎乎的撒嬌:「臟死了,趕緊洗洗。」
人一走,見魏珠還沒起來,她又回眸道:「還不快起來。」
康熙沒反駁,他被敏貴人勾著往內室去,梁九功趕緊打水捧過來,叫她洗漱。康熙心疼極了,親自給她洗手洗臉,一邊絮絮叨叨的罵:「叫你凡事先保護好自己,出去一趟就弄了一身灰,仔細傷著骨頭。」
「你今年三歲不成,出門還弄髒衣裳?」
他越想越氣,擔心她傷了自己,擔心被別人傷了她。越是見她漫不經心的,便越是生氣,他惡狠狠的搓著她白嫩的臉蛋。還沒用力,便紅了大片,他趕緊收了力道。
葉詩旜臉上儘是淋淋水意,更襯得那肌膚吹彈可破人面桃花,羽睫沾了水,一簇一簇的更加長翹,康熙罵著罵著就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親了親。
「啾啾。」親了幾口又接著罵:「凡事你只管遠遠的看著,有什麼事兒等回來了朕給你張目。」
他那嘴叭叭的人心煩,葉詩旜直接堵住他的嘴,狠狠的親了兩口,惡狠狠道:「不許再說!」
康熙想說你放肆想說你荒唐,但看著她翹起來微腫的唇瓣,鼻翼間就彷彿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好。」他妥協。
等洗乾淨手臉,又換了套衣裳,她一邊系扣子一邊往外走,跟康熙把今兒發生的事情說了,感嘆道:「感情的事兒,好難兩全,不管是親情還是愛情。」
康熙垂眸看著她,慢條斯理地問:「那你的愛,可還好?」
她的愛不好,獨處大清,事事不順心事事不順眼,她又無力改變,只能順從的先適應,這心裡如何能痛快。
「缺愛。」她鼓著臉頰,嬌里嬌氣的回,轉身趴在康熙懷裡。淺笑著問:「那萬歲爺可以給嬪妾很多很多愛嗎?」
康熙的愛,必然伴隨著錢和權。
「好,朕應了你。」他能看出來她的貪心,那虛無的地方,需要太多來填滿。說著他安撫又鄭重的親了親她眉心,溫柔的輕撫她脊背,將所有的耐心和溫柔傳遞給他。
葉詩旜的小手偷偷的伸進他薄薄的衣裳,摸著那線條分明的腹肌,面上卻哼哼唧唧的撒嬌賣痴,一派純潔。
康熙滿肚子柔情蜜意,盡數憋了回去,無奈道:「別鬧。」可她小手綿軟,觸感還挺舒服的。
兩人正在胡鬧,就聽門外傳來梁九功的稟報聲,說是皇貴妃和胤禛求見,兩人對視一眼,登時都明白過來。
康熙出門,就見皇貴妃牽著胤禛的手,娘倆的眼上都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他嘆了口氣,坐在主位上,看著娘倆跪在地上,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意思都清晰明白的透出來。
「罷了,你自個兒領回去,好自為之吧。」他不想斷案,直接揮揮手,既然難分難捨,那就別分了。
胤禛躬身伏地,他低聲道:「兒臣叩謝皇阿瑪,給了兒臣再次孝順皇貴額娘的機會,打從今兒起,再不做那些混賬事了。」
康熙目光平平的望著他,不置可否,皇貴妃倒感動的跟什麼似的,眼中又泛起了淚花,打小養到大的孩子,突然分離,那心裡真的跟刀割一樣難受。
這麼一樁事過去,眾人都說胤禛心機深沉,打從深淵裡出生,又一舉成為半嫡,不知怎麼的又被打回深淵,如今自己又衝上去了。
其心智手段可見一斑,假以時日,必成大器,這孩子長大不得了,若不是他所為,那背後的德妃,就更加恐怖了,算計人心到如此地步,堪稱算無遺策。
葉詩旜聽著猜測紛紛,不禁深藏功與名,這時候說什麼奪嫡的事兒,簡直想太多,先不說太子這座大山難以撼動,便是康熙能活到六十多,還有幾十年好活,就讓人覺得前程漫漫。
她坦然以對,旁人沒辦法坦然,就連惠妃都找上門來,說延禧宮的海棠開的正好,請她去喝茶賞花,日子就定了明兒。
葉詩旜應了,簌離提前一天開始給她找衣裳定妝容,就擔心明兒到老謀深算的惠妃那吃虧,憂心忡忡的推測各種可能,務必將危險降到最低。
「我哼著歌,你爬著坡,明天就要開車了~」她自己倒不以為意,哼著小曲對鏡梳妝,美滋滋的誇自己:「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唔,好美。」
簌離滿肚子的憂愁,被她堵了回去,笑了笑,無奈道:「罷了罷了,是奴婢杞人憂天了。」
正說笑著,康熙走了過來,他撩開帘子,見她正在梳妝,便負手走過來,打從妝奩前挑起眉筆,笑吟吟道:「來,朕為你畫眉。」
他穿著素色的綢袍,頗有些寫意風流的味道在,這般眉眼盈盈,神色柔和,清雋的面容攜裹著清風晨露,徐徐而來。
那深邃的眼眸盯著她,那一瞬間,讓她覺得,她不是她,而是被鷹隼盯上的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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