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痛不癢
秀心見狀捏著帕子哽咽著望向桌案上,她當時還奇怪為什麼小姐早晨的膳食不吃,故意放在那兒,眼下恍然大悟。
「平日里就是些……。」
白父掃了眼那缺了半個花紋的八仙桌,桌子上頭勉強放著兩個菜,那青菜的顏色都枯黃了,另一碗豆腐湯攪弄在一起,慘白一片,連點油水也沒有,連著那青花瓷的碗都是磕了個角的。
白父頓時黑了臉,又注意到屋子裡擱著碳盆,裡頭的碳燒得不好,如今正散發著難聞的味兒,這是最劣質的碳了,開著窗又冷,關了窗吧,又熏人,如今屋子裡若非白父穿的略多些,剛從火裡頭出來,只怕也要凍得發抖了。
「混帳!去,將大娘子叫來!」白父原以為他對這大女兒也算照顧有加,起碼吃喝不愁,可如今吃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翠青與秀心互視了一眼,翠青還是頭一次干這樣的事兒,心裡慌得厲害,連手都在抖。
秀心是伯爵府里訓練出來的,自然應對有素。
沒一會兒,柳氏便與芹小娘一併過來了。
一進門芹小娘便緊了緊身上的狐裘褙子,見白父神色冷漠,便迎了上去,嬌聲道:「這是怎麼了?她可好些了?」
白父沉著臉望向柳氏:「我記得,今兒早晨的時候玉如吃的還是肉糜粥,配的菜更有松茸,野菌,鮑魚。」
柳氏也注意到了桌上那涼透了的吃食,心裡猛的一跳,柔聲道:「玉如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我娘家送了些補品過來,給她補一補。」
一個痴傻的大小姐,火海里救父,如今真是要一步登天了不成!她緊了緊帕子,如今如兒才是這白府的嫡女!可不能再讓白華英這個傻子搶了去!
白父女一拍桌子,沉聲道:「如兒的身子要補,難道英兒的身子不必管了嗎?前些日子她剛落了水!我將諾大個白府交到你手裡,你就是這麼替我管教兒女的!」
柳氏不滿正欲開口,芹小娘便截了話:「是啊,姐姐如今可當著白府的家,縱然是我也是來瞧過英兒這丫頭幾回的,可姐姐好像連這棲梧院的門都不曾進過,如今這丫頭身子骨差成這樣,實在讓人心疼。」
柳氏黑了臉,好一個惡人先告狀:「夫君怕是忘了,府里的事兒如今可一直是老太太交給芹香在也打理!」她心裡也憋屈!外頭的人都知道,她這個主母當的,連個貴妾都不如。
府裡頭白父向著青梅竹馬的芹小娘,老太太護著的也是那芹小娘,如今縱是無辜,又去找誰說這個理兒!!
這二人猛不丁的便爭辨了起來:「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府里姐姐才是正主兒,妾身一個妾室,還能越了主位不成?這英丫頭病病歪歪的,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先前落了水,還是妾身請了大夫過來瞧的。」
柳氏揪著帕子,氣不打一處來:「她當初是怎麼落的水,大家心知肚明,你自然是該請大夫!夫君,你大可問一句,如今這庫房裡的鑰匙都在誰的手裡管著!」
白父掃了眼二人,這才想起來,府里的事兒歷來是老太太在管的,可他也不能去責備他的老子娘,只能沉著臉又問了句:「如今吃穿用度是誰在調配?」
柳氏事不關已的道:「這些事情,都是老太太支給芹香在做。」
說著她便來到床邊,瞧著白華英那煙熏黑的臉,憐惜道:「可憐這孩子年紀輕輕便沒了娘,如今在府裡頭,原以為能被多照顧些,不曾想如今竟瘦成了這個樣子。」
芹小娘奔到床邊氣道:「你少在這兒裝好人!你若真有心,也不至於今日才出來多這個嘴!」
「夠了!」白耀輝一拍桌子,二人頓時靜了下來。
芹小娘嚇了一跳,揪著帕子挪了過去,嬌聲哄道:「妾身原就是吩咐過的,要妥貼些照顧,如今定是那起子下來,瞧了我是妾室,不拿我的話做個數,這才誤了照顧英丫頭這事兒……」
柳氏取了帕子,替白華英輕輕的擦著臉上的灰,觸及到她另一半白皙細嫩的皮膚,心口猛的一跳,她這半邊完好的臉瞧著真是好看,與當年她見過的先大娘子真是如出一轍,只是可惜了這另一邊的胎記太大了。
翠青揪著一顆心,生怕她將那胎記擦掉了,忙上前:「還是讓奴婢伺候吧。」
柳氏收了帕子,溫聲道:「這些日子好生照看著。」
「奴婢替小姐多謝大娘子。」翠青跪在地上,響亮的瞌了個頭。
白父掃了眼芹小娘,她忙添了句:「若有什麼要添置的,只管去我那兒說一聲,我定著人送來。」
白父黑沉沉的臉色這才好了些:「行了,往後這棲梧院里伺候的都該盡些心!誰若是再這般……」
白華英心裡不由有些寒,這樣大的事兒,任著芹小娘嬌嗔幾句,認了個小錯兒,就這麼過去了,看來她是要找個人一併聯盟才是。
她猛的咳了幾聲,白敬辰忙湊了過來,替她拍了拍。
白父見狀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才是兄友弟恭該有的樣子,「辰兒眼看就要春闈了,如今也該抓點緊才是,你到時候來我書房,我與你指導一二。」
「多謝父親。」白敬辰神色擔憂的瞧著白華英,不知這小妮到底背著他幹了多少事兒,如今這上京因為那勇安侯府與鄭府掐了起來,水亂的不可開交。
白父掃了眼芹小娘,冷著臉道:「那個孽障現在何處?」
芹小娘忙上前拉著白父的衣角,抬眸間淚光盈盈:「咱們的蘭兒還是個孩子,祠堂一事她也嚇著了,原是……原是英兒那丫頭在祠堂里跪著無聊玩起了火,蘭兒不過是擔心姐姐,所以過去瞧瞧罷了,還請老爺明察。」
秀心真是佩服這芹小娘顛倒黑白的本事,「芹小娘,我家小姐在祠堂里跪得好好的,是三小姐拿了糰子過來說要罰我家小姐,三小姐可帶了好幾個人,當時如何,他們都是瞧見的。」
芹小娘沉了臉,低斥道:「主子們說話,哪有你一個下人插嘴的道理!」
秀心跪在床旁,哽咽著道:「奴婢逾越,可是如今小姐在床上躺著,人事不醒,奴婢也不能眼睜眼的瞧著小姐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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