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惠妃恭維的話倒引得殿中的人暗自悄悄對比沈遠和安安,只是想到兩人的關係,沈遠和沈澤是堂兄弟,兩人本就有幾分相似。
況且安安更像明瑤,大家倒也沒有多想。
「妾身還有些事,先回去了。」惠妃說完了場面話,識趣的起身告退。
沈遠略微頷首,注意力都在明瑤和安安身上,明瑤倒是提醒了安安打招呼,只見安安揮了揮小手,靠在自己娘親懷中,軟軟的道:「惠娘娘再見。」
看起來明瑤並不抵觸惠妃。
沈遠留心觀察著明瑤的神色,她待惠妃客客氣氣的,並沒有一絲拈酸吃醋的意思。
他準備好了一篇解釋的話,都沒說出來的機會。
明瑤沒心思去理會沈遠的糾結,在她懷中待了沒多久的安安掙扎著要下來。
「娘親,您身子都好了嗎?」安安揚起小臉兒,仔細的觀察著明瑤的臉色,不肯再讓她抱自己。「安安太沉了,會累著娘親。」
沈遠和明瑤被她的童言童語逗笑,不約而同的彎起唇角。
「娘親不累。」明瑤柔聲道:「娘親都好了,安安別擔心。」
在一旁看著的沈遠,倒是隱約猜出了安安的用意。她不想讓自己娘親在別的女人面前示弱,才讓娘親抱著。如今惠妃走了,她便也急著下來。
小小的年紀竟有這份體貼的心,明瑤母女在東宮素有受寵之名,事實上的日子並不好過。
「安安,來。」沈遠清了清嗓子,對安安招了招手。
在明瑤驚訝的眼神中,安安竟真的走到了沈遠身邊,主動摟住他的脖子。
「父皇抱安安可以嗎?」她歪著頭,看向了明瑤。
聽到安安這個稱呼,明瑤驟然睜大了眼。
雖然她恨透了安安的生父沈澤,可也不願安安認沈遠做父親。
「安安乖。」沈遠毫不費力的抱起了她,望向明瑤的眼神中透著些許得色。「只要是安安想要的,父皇都答應。」
在清輝堂短短兩日里,沈遠竟籠絡住了安安。
眼看著沈遠抱起安安往殿中走去,明瑤愣了片刻才邁步跟了上去。
到了寢殿後,在安安的指點下,沈遠樂呵呵的將她放在了軟塌上,她自己立刻蹬掉了鞋子。
「父皇,安安想跟娘親在一起可以嗎?」她那雙隨了明瑤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著沈遠,眼神中充滿了渴望。「父皇,安安想留下來。」
正在得意的沈遠愣了下,有種被反將一軍的感覺。
就在剛才,他順勢誇下海口,還當著一眾宮人的面,總不好立刻就反悔。
「當然,只要安安想。」沈遠咬緊牙根,擠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在得到應允后,安安立刻撲到自己娘親身邊,得意的眨了眨眼。「娘親,安安能留下了!」
明瑤摸了摸女兒的毛茸茸的發心,淺淺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她倒是很機靈。利用沈遠覺得她年幼放鬆了警惕,趁機提出讓沈遠無法拒絕的要求。
只是……在沈澤面前,她未有如此放鬆的時候。
小孩子最是敏感,或許安安感覺到了沈遠對她更縱容些。
明瑤在欣慰安安機敏的同時,又隱隱有些擔心。有朝一日她明白了這其中尷尬的關係,又要如何自處?
沈遠對安安又究竟是怎樣的態度?
眼下他宛若一個慈父,誰知何時會翻臉?
近來難得看到明瑤臉上露出笑容,沈遠雖是吃了癟,倒也沒見什麼不悅。
他雖是先前強迫明瑤,只是希望她能留下。他是要跟瑤瑤琴瑟和鳴,相伴到老的,自是不願見瑤瑤冷漠待他。那樣要來的順從,沈遠也覺得彆扭。
眼下安安正好是兩人最好的紐帶。
「安安,父皇答應了你留下,你準備怎麼謝父皇?」沈遠不甘示弱的道。
這下把小姑娘給問住了。
「你請父皇留下來用飯,就當謝禮了罷?」沈遠看著她為難的模樣,做出善解人意的神色。
果然安安被說動了心,只是她沒有立刻答應,先回過頭看向自己的娘親。
縱然明瑤並不想跟沈遠同桌用膳,可她不想給女兒留下陰影,只得朝著女兒淺笑著點點頭。
沈遠鬆了口氣。
「讓鶯如姑姑帶你去洗手,等會兒來吃點心。」明瑤叫來了鶯如,抱走了安安。
她借故支開了女兒,獨自面對沈遠。
「皇上,安安還是個孩子,您的許諾,她會當真的。」明瑤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直視著沈遠,平白看得沈遠有幾分心虛。她輕聲道:「若您做不到,也不要傷她的心。」
沈遠聞言先是一怔。
瑤瑤已經本能的不再信任他。
「瑤瑤,天子自是一諾千金,朕不會騙安安的。」沈遠只得道:「朕本就沒打算讓你們母女分開。」
他語氣格外誠懇,彷彿那日在她拒絕貴妃的身份后,那個搶走安安的人不是他。
「既是如此,多謝皇上恩典。」明瑤往後退了一步,蹲身在沈遠面前行了大禮后,很快起身。
本想伸手扶住她的沈遠,遞出的手有些尷尬的停在半空中。
「瑤瑤,你有許久未出宮了罷?」沈遠收回了手,望著明瑤道:「過兩日休沐,朕帶你和安安去朱雀大街逛逛如何?」
提到朱雀大街,明瑤眸光驀地一暗。
兩人十年後的相逢,便是在朱雀大街上。從此後兩人偷溜出來,也沒少去街上玩,那裡有兩人許多回憶。
「皇上政務繁忙,妾身不敢耽誤您的正事。」明瑤婉拒道。
那些過去,她已不想再記起。
「皇上,您要妾身留下,妾身已經照辦了。」她望向沈遠,眸光冷淡疏離。「再多的,恕妾身是個活生生的人,無法滿足您的所有要求。」
沈遠暗自深一口氣,面上露出笑容來。
「改日你想去了再去便是。」他恢復了一貫溫雅的形象,柔聲道:「等會兒安安就來了,別讓她亂想。」
明瑤皺了皺眉。
沈遠臉皮也太厚了,果然能坐上這個位置的人,能屈能伸不在話下。
還不待她再開口,聽到簾外傳來小姑娘銀鈴般的笑聲,沈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明瑤瞥了他一眼,自顧自的掀了帘子離開。
今日能留下用飯,便是個好的開始。
沈遠安慰自己,緊跟著明瑤走了出去。
***
周況從宮中出來后,連自己家中都沒回,直接去了京中最大的客棧京華居見人。
當周況到時,一位身著白衣的青年男子正等在書房中。
「周太醫。」他起身,眉眼帶笑的行禮。
男子生得俊朗,鳳眸微微挑起,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貴氣。一身白衣更是襯得他清雅出塵,仿若謫仙。
他是江玄越,揚州巨賈江家的三公子。兩人結識時因為周況要找一味難尋的葯等著救治病人,正巧遇上了在自家藥材鋪的江玄越,正巧江玄越手中有,大方的送給了周況。
兩人日漸熟悉起來,周況發現江玄越醫術近乎深藏不露的高超,時常來找他探討。
「江公子。」周況立刻還禮。
兩人正寒暄著,已有青衣小童進來奉茶。
京華居中最奢華的一間院子已經被江玄越包了下來,服侍的人亦是他自己帶來的僕從,等閑人不能進來。
「江公子,可否借你的扇墜一用?」周況開門見山的道。
今日他本想找江玄越探討一張方子,如今這方子倒成了次要。
「當然。」江玄越將手中的摺扇遞給了周況,心中隱隱猜到了他的用意。
周況舉起摺扇,將扇墜上的明珠細細看了一番后,肯定的對他道:「江公子,我曾看到過一枚跟它完全相同的珠子。」
江玄越聞言,那張向來處變不驚的臉上,終於透出一絲急切。「擁有珠子的是何人?現在何處?」
「擁有這明珠的人現在宮中。」周況心裡有些顧忌,並沒立刻說出來。
江玄越立刻道:「周太醫,實不相瞞,這明珠是我們師門信物。到我師父這代,只有他和小師姑兩個人。師父臨終前,特命我尋找小師姑。」
「小師姑自我進師門前,就已經離開。我聽師傅說,小師姑還有個女兒,如今大概也有十八-九歲。」為了讓周況打消顧慮,江玄越繼續道:「若是那人不方便相見,請周太醫將我的扇墜拿過去,她必能想到些什麼。」
周況遲疑了片刻,還是接了下來。
***
從瑤華宮出來后,已經過了午時。
沈遠顯然心情不錯,他沒有坐鑾輿回去,路過御花園時,特意放慢了腳步。
望著池中一條條肥碩的錦鯉在爭食,沈遠記起午膳時安安夾起一塊魚肉,顫顫巍巍的放到自己面前,奶聲奶氣的說「父皇吃」。
「阿寧,明日你入宮前,去街上買些孩子們喜歡的小玩意兒來。」沈遠對秦緒寧說這話時,眸中是有發自真心的笑意。
方才秦緒寧送了一份緊急密折到瑤華宮找沈遠,他進去時,正見到皇上陪著大公主玩遊戲。雖是貴妃娘娘態度未曾改變,大公主卻跟皇上親近多了。
「是,臣記下了。」秦緒寧恭聲應下。
「若是安安對這些感興趣,朕再帶她出宮。」沈遠並沒避諱秦緒寧,直言道。
秦緒寧負責天子出行的護衛,自然知道沈遠想要微服帶明瑤母女出宮,既是這樣說,看來在貴妃面前沒有說通。
這是皇上精心安排過的計劃,想要讓貴妃娘娘回心轉意。
「阿寧,你覺得安安和朕有幾分相似?」沈遠突然問道。
秦緒寧微愕。
「今日惠妃說了安安像朕,雖是恭維,朕卻怕貴妃聽者有心。」沈遠唇邊的笑意隱去,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神色嚴肅。
「阿寧,貴妃曾有恩於你,你該知道如何才是為她好,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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