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打老登爆金幣
情景似曾相識,還是那間吳王正殿後私人居住空間的暖閣中,盤坐在木榻上,劉濞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更是黑得好像凍梨那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地上跪了倆,邊上還抱拳多站了一個。
「大王既然如此厭惡河駒,河駒自願向長安上書,恭請廢掉河駒的吳國太子之位,終生居於長安,再不返回廣陵半步,唯懇求大王看在血脈親嗣的情分,留河駒一條活路啊!」
劉家有一位老前輩,中山靖王劉勝的三十六世玄孫,蜀漢昭烈皇帝劉備有一項老絕活,現在被劉閑繼承了個酣暢淋漓,他也不顧什麼征北將軍,和匈奴左賢王平起平坐那威風,臉也不要了,跪地上那就叫個嚎啕大哭啊,那種劉備哭荊州的勁兒,哭得劉濞老臉更是都要垮下來那般,緊挨著他跪著,臉上也吃了一個大逼兜的劉子駒更是悲催暴怒得要瘋了那樣,恨不得現在蹦起來就給劉閑一個大逼兜。
昨個他不就陰陽劉賢一句長安舔狗不配住吳宮嗎?怎麼就上升到吳王要廢長立幼,還要謀害劉閑這個高度了?
這不碰瓷兒嗎?
而此時,吳國第三名重量級大佬也出聲了。
「大王,您究竟如何用意?」
雖然現在是西漢諸侯王最夢幻權利最大的時代,可朝廷也不是沒有防備控制,防備之重就是為各諸侯國配備長安認命的國相,國相的權利也不小,有權干涉諸侯國的大政走向。
而吳相就是和劉閑在長安認識,政治結盟的竇皇后的大侄子竇嬰了!他來吳國就職,劉閑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吳國究竟有啥政治資源,反正信幫他寫了一大堆,而如今又輪到他來暴打劉閑了。
「廢長立幼,兄弟相隙,歷來都是禍端的開始,有悖人倫,請大王明鑒。」
被竇嬰制衡,劉濞也不能繼續裝高冷大叔了,就好像牙疼那樣抽了一口氣兒,老吳王居然擠出個難看的笑臉兒來,在那兒搖著頭和稀泥道。
「都是孤的骨肉,孤豈有廢長立幼,驅逐太子之意,純粹是二子年輕氣盛,年少輕狂而已,年輕人豈有不打打鬧鬧的。」
「河驥,還不趕緊向你兄長賠罪?」
然而,楚人輕狂的屬性偏偏又在這反骨小子後腦勺上爆發了出來,就算挨了一大逼兜,劉子駒居然依舊狂妄的梗梗起脖子來,把話還挑到了明面上。
「父王,子驥原何要賠罪?盡十年,他劉河駒盤亘長安,為他代王一系出生入死,何曾回報過咱們吳國半點,還攪亂諸侯,打著咱們吳國名頭開罪齊國諸蕃,一度弄得父王格外難看,如今新皇帝繼位,又跑回來攪亂吳國,他有何資格配居吳宮。」
「我不服!」
「小兔崽子!!!」
本來就頭大,這下劉濞更是氣得腦門三屍神都直跳了,都說貴族風度需要三代以上才能養成,他這第一代和劉子駒這第二代明顯也沒養出多少貴族風度,看起來乾瘦一個小老頭,劉濞居然一個出溜跟大黑耗子似得蹦下了榻,一個大飛腳真把劉子駒給踹了出去。
「來啊!把二子給乃翁拖下去,禁足思過!」
這氣得孤都忘了稱,嚷嚷著讓桓匡趕緊把人拖走,同時他又是氣得跟牛一樣,齜牙咧嘴和跪一邊還忍著自己從中亞套弄回來的洋蔥辣,哭得格外劉皇叔的劉閑也嚷嚷起來。
「行啦!堂堂大丈夫,娘們那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不就讓你二弟說了嗎!七尺男兒,你去削他啊!」
好嘛!劉閑是找到自己在長安挨削的原因了,有這樣的爹這樣的教育,和另一個目中無人的主兒武武璇璇嘚瑟,他不吃棋盤誰吃?
「孤沒有廢長立幼的心思,此事就這兒揭過!」
劉濞倒也真有七分霸氣,當爹的倆孩一人罵一頓,他又強勢的向竇嬰說道,打算儘快把劉閑捅出來的大幺蛾子拍下去。
然而,政治爭端哪兒有那麼好解決的?竇嬰接下來的話,一瞬間又懟得劉濞氣到肩膀都直哆嗦著。
「既然大王無此意,可否令二王子搬出青宮,歸還太子?」
前面都是鋪墊,這才是圖窮匕見!這可不是一處房子的問題,秦漢正是封建等級成型的時代,屁股決定腦袋,住哪兒也決定政治地位!
要是劉閑一回來就把劉子駒從東宮踹了出去,把豪宅奪了回來,在吳國百官士族眼中,不管是被逼迫還是主動,都是劉濞承認他儲位穩了,劉閑在政治話語權定然大增。
可這一點,偏偏是劉濞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看到的!倒不是劉濞真多討厭劉閑,畢竟也是他的種,問題在於劉閑的出身。
他母后乃是虞后,豫章虞氏,虞姬出身的那個家族!古人婚姻都與政治強關聯,雖然虞姬並不是正妻,可是能與項羽聯姻,虞氏在江東的實力也是可見一斑,劉濞為了入主吳國,也與虞氏進行了聯姻。
但劉濞吳國的中干主力可是他從自己老爹荊王劉賈那兒繼承的沛縣以及漢中的將軍部曲,以將軍桓永,田伯祿,等人為首,老二劉子駒的母親就是田伯祿的族妹。
劉閑沒有劉賢的記憶,離國十年了,他並不清楚吳國的政治勢力具體,但吳國土豪與他們這些天降派之間政治鬥爭的白熱化,哪怕他在長安都有所耳聞,而劉濞明顯站在他帶來的勢力這一方。
這就讓劉閑地位真的很尷尬了,理論上說他是吳國王室的叛徒一點兒沒錯,以血脈之義,他就不可能被桓永田伯祿等人喜歡,可要說虞,景,周等家族多支持他,那也是假的,劉閑曾經寫信給虞后,讓自己母族虞家還有景家等同盟家族多派人來雲中,他急需要支持,結果前後總共也就來了三百多人,讓劉閑白期待一場。
吳國土豪更多是希望立他為王之後架空他,就好像春秋時的晉國公卿架空晉王那樣。
這也是劉濞不願意重用劉閑的原因。
能當三十幾年的王,劉濞雖然才能有限,但經驗好歹也練出來了,在劉閑跪地碰瓷兒壯熊,竇嬰直球進攻下,沉吟了片刻,老傢伙忽然一咬后槽牙,那表情,就猶如大A股民割肉時候一模一樣
「河駒初回吳國,雖有太子封號,然無政績服眾,一回來就歸還太子之政,容易引起亂子。」
「這麼樣吧!孤委託河駒為會稽郡守,主管江南事,歷練個幾年,有了政績與名望,孤再調河駒回來,委以東宮重任!」
說實話,劉濞的借口站不住腳,劉閑能當上太子是因為他含著金湯勺出生,是他劉濞甲老大,跟他有什麼才能屁關係沒有,不過吳國才三個郡,劉濞能一咬牙一跺腳分他一個郡,已經算是割肉了,比之前在廣陵混不知道強多少。
但是,有便宜不佔,那叫王八蛋!況且打老登爆金幣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劉閑現在也不皇叔哭了,眼角兒還被他征西域弄回來的洋蔥皮牙子給蟄得生疼,那張臉卻貪婪的好像奸商似得,咧著嘴嘻嘻哈哈的請著。
「謝父王。」
「不過父王,兒臣盼望報效父王,以為吳國分憂,為了能做出成績,兒臣斗膽,請將建業划給兒臣,不置可否?」
一瞬間,劉濞那張老臉又抽動得宛若以為A股抄到底,結果之後發現這不過是個腰,底兒還不知道多深的股民那樣,嘴角都激烈的扯動了起來。
吳國兩大財源,鑄銅為錢,煮海為鹽,這銅山就在建業,是馬鞍山銅鐵伴生礦的余脈,當年吳國鑄劍師天下聞名,鑄得銅鐵劍都是取材於此,不過這兒緊挨著邊境,卻屬於丹陽郡。
劉閑這一開口,就要劉濞爆一半兒的金幣,劉濞能開心都怪了。
可這頭竇嬰沒說話,還在那兒抱拳彎腰的等著,就好像核威懾那樣,讓不想鬧大的劉濞便秘那樣憋了半天,終於重重一點頭。
「可!」
「但金陵錢賦乃吳國重賦,河駒你主金陵,吳錢必須按時上交,否則休怪乃翁翻臉!」
真是氣急了,三十年稱孤道寡,今天第二次他和漢高祖一脈相承的爆粗口了,雖然他這叫罵的也不錯,他真是劉閑劉子駒的老子。
難怪能被劉邦選為震懾項羽老巢的壯王,老傢伙怒目圓睜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唬人的感覺,不過本來計劃在廣陵城混個兩三年才能爭取到的政權,今天一碰瓷兒就要到了,老登怒目圓睜的模樣非但沒嚇到劉閑,反而讓他覺得都直冒金光,恨不得上去抱住他重親兩下那樣,喜滋滋的就跪拜叩首了下來。
「兒臣叩謝父王,兒臣定然不負父王重望!」
本來還想再說幾句重話逼著劉閑把金陵銅錢多交點,至少不能獨吞,可看著他這喜悅的模樣,畢竟是自己親兒子,尤其是還派到長安當人質,整整分別了十年,劉濞終於還是心軟了下,無奈的一揮巴掌。
「汝下去吧!」
「兒臣告退!」
再次一叩首,跟著同樣達成目的的竇嬰一併出門,大門口,劉閑都忍不住興奮,居然勵志表情娃那樣重重擰拳頭一舉右手。
然而,陪著他出了正殿,看著劉閑興奮的樣子,歷練了也是好幾年,比在長安時候鋒芒收斂了不少的竇嬰卻是凝重的搖了搖頭。
「鄙人恭喜太子殿下,不過鄙人還是有諫先言。」
「這會稽郡,不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