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各有心思

果然還得親自走走，難怪有南船北馬之稱，難怪春秋時候晉國人興緻勃勃來教吳國人用戰車，結果溜達一圈兒后搖搖頭回去了，此時的吳越江南真叫個水網密布，一里一小河，十里一大河，到處提莫的軟泥沼澤，此時江南別說和劉閑記憶中後世他溜達過的南京相比。

估計就算和宋明時期相比都截然不同，那時候江南人口至少都五千萬，沼澤幾乎都給開發成水田了，像南京附近更是良田沃野，大量農業人口將水用去，乾燥的陸地也多得多，可現在，除了些小漁村子，金陵邑附近的田地都沒人種。

這就讓劉閑困擾了，別看他現在只有五六百步兵，可是秦胡至少能給他出一千上馬放箭的上等輕騎，再加上以外回來的雲中特戰隊，手握這兩支力量，他還真沒把會稽大小士族豪強放在眼裡，可現在溜達一圈，引以為傲的涼州大馬在這兒算是廢了，身披重甲，草原上以鋼鐵之軀抵禦千軍萬馬衝鋒的雲中甲陣變成了秤砣，除了特戰隊，一時間他還真沒了鎮壓當地世家的有效手段了。

何等裝備戰術匹配江南水鄉呢？

「主公，到了。」

劉閑沉思的功夫，虞布的聲音又一次在車邊傳了來，隨著華貴的人力四輪車咯吱一停，推開車門，踩著腳踏下了車，迎著熾烈的陽光，劉閑下意識伸出右手遮住了眼上，等他在睜開雙眼的時候，青黃色長著青苔的古城牆，還有一大群長發束頂，青棕長袍的吳人長著雲集門口，這景象，頗有點飄飄欲仙的模樣了。

「老夫虞擎恭迎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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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越爭霸，在南中國撐起了春秋禮崩樂壞的時代最後的亮彩來，闔閭連宮娥都斬了，與孫武齊力東進，破了楚國這個龐然大物，而勾踐卧薪嘗膽，連翔都吃了，終於又北上滅吳，一度國土範圍佔據了整個江蘇福建，定都南琅琊城，逼得齊國不得不建南長城來防禦越人。

不過到頭來，不僅僅這片土地又成了吳國，甚至會稽郡的郡治都是在姑蘇吳縣，歷史似乎又輪迴了回來。

從郡治就可以看得出來，當年的吳國世家又佔了主導地位，與楚國統治時代遷來的楚國貴族共同統治了這片土地。

劉閑的排面還是有的，陸，錢兩大族長回去之後，會稽十九縣三十多個大小世家幾乎全來了，一百多號仙風道骨的士大夫帶著對金錢的渴望…………，不是!對金錢的蔑視在姑蘇城門格外熱烈的迎接了劉閑。

對於姑蘇，劉閑還是很感興趣的，不僅僅這兒是他來大漢之後第五座規上的大城，會稽郡的政治中心，這還是當年夫差和西施演繹那些愛情動作，咳咳咳.......，演繹詩情浪漫的地方，當年看六公主也不八公子播出的《吳越爭霸》，記憶太深刻了。

此時距離吳越爭爸也不過三百餘年，儘管勾踐第二次進攻攻破了姑蘇城之後徹底滅絕吳國祭祀，將當年姬姓吳國的王宮付之一炬，為了掩飾自己美人計的卑鄙手段，建於靈岩山上的館娃宮自然也是被焚毀，但此時地基遺迹卻比後世經歷滄海桑田巨變來得清晰的多。

會稽郡這些老貨是真不會公關，像劉閑在長安時候，接待貴賓那是先帝豪大酒店吃一頓，然後會所溫泉按摩一條龍，和劉閑論親戚，他虞擎還是劉閑的大舅，結果接待劉閑第一時間連城門都沒進，第一時間他居然帶著劉閑爬山去了。

大漢是典型的老年人政治，一百來個吳越世家的家主，六十多個是老頭，虞擎在前面引路，劉閑跟著，一回頭，全都五六十歲的糟老頭子，頗給他一種帶漢服老年團的感覺，還好沒有大媽揮舞著紗巾時不時依靠欄杆來個拍照。

不過到了山頂，原來卻是安排有節目，在當年館娃宮的地基上，這些吳地的世家又興建起了一座院閣來，並且早已經吩咐廚子婢女在此準備宴席酒水，更重要的是，這兒的風景是真的好。

就像曹老闆的銅雀三台，人家明明原文是連二橋於東南兮，建造銅雀三台也是自鄴河北岸拱衛鄴都，結果被後人改成了攬二喬於東南兮，讓曹老闆背上了千年多的人妻控美名。

這館娃宮也是同樣的道理，姑蘇地處太湖平原，西北面就是太湖，周圍幾乎一片大平原，修建館娃宮於姑蘇城西北山上，周圍太湖流域幾乎盡數俯瞰眼底，而且遺址的東南下台弓箭火力也正好能覆蓋住進攻姑蘇城的要道，這兒分明也是作為衛星城軍事堡壘所打造的，並不是後人說一味為了寵幸西施而打造的遊玩行宮。

「太子，此景如何？」

看著劉閑扶著欄杆，頗為出神的遠眺著，去體會當年夫差以及後來攻陷此處的越王勾踐那種心情，在老頭堆里算是頗為年輕，四十歲正值壯年的虞擎是頗顯得自得的跟著踱步到了身邊，一邊也是抬首遠眺太湖風光，一邊還帶著炫耀的側首問道。

從他口吻中，劉閑明顯聽到了種此間主人的感覺，就猶如後世大老闆站在自己家的公司大樓頂層，俯視著燈火通明的城市那樣，唔，這種級別的老闆就算劉閑穿越前也是沒資格見過的，也只能在電視的企業介紹片中看到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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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如今他屁股也升起來，再聽著虞擎的自得，心頭一股子嘲笑夜郎自大般的譏諷感覺油然而生，不再是像穿越前那種頂禮膜拜了。當然，面上劉閑是絲毫沒有表露出來，順應著他點著頭笑道。

「平原一望無際，沃野千里，人傑地靈，和此間相比，長安居然都顯得貧瘠二三了。」

聽著自己大侄子誇讚認同的，虞擎那張氣候濕潤又不常見陽光而生得白白嫩嫩，還有點富態的臉上更是顯露出一股子得意來。

然而，就在賓主盡「歡」的時候，一聲不合時宜，都有點宮裡太監那樣卑微的恭維聲卻是在邊上響了起來。

「只有此人傑地靈之地，才配得上太子您這樣的風華正茂而又雄姿勃發的明主，會計百姓期盼太子您多時了！」

說話的是上次見過的余暨令陸茂，上次見面劉閑還覺得他白點，可是和自己大舅虞擎一比，明顯就黑了不少，還老了十來歲，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收了劉閑的錢，他姿態可比姑蘇的士族來的低得多，甚至恨不得蹲下抱劉閑大腿那樣。

來了！

心頭真是妙得讓人用羽毛騷動那樣，這次沒再謙虛，劉閑反倒是表現得頗為受用，那樣，充分代入年輕領導的得意感，滿是笑意居高臨下的對著陸茂一攙扶，他還默認那樣回答下來。

「多謝江東父老抬愛了，閑定不負諸位的期待。」

看著劉閑也代入了郡守角色，一副會稽是我家的模樣，讓剛剛還自得的虞擎臉色明顯變得微微不悅起來。

現在不悅倒是沒關係，因為讓他不悅的還在後頭，眼看著陸茂已經先舔為敬了，顧氏，張氏的幾個老傢伙也跟著上了來，圍繞著劉閑開始吹捧了起來，讓本來略顯得形單影隻的劉閑也開始變得眾星捧月起來。

眼看著有些沒眼見的吳中世家老頭也跟著圍著劉閑吹捧起來，這讓忽然被擠到一邊的虞擎臉色更加難看。

這可不在原來的計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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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士大夫曲水流觴，田園聚飲，說的好像挺高大上似的，可實際上沒比過年一幫哥們吆五喝六的聚餐強多少，說是清雅名堂，實際上就是個農村大瓦房，塞下一百多號老登大登也顯得頗為擁擠，桌子不夠都坐地下了，美其名曰席地而坐。

至於上來的菜色，江南嗎，大米飯少不了，此時主種的稻米還不是占城稻，而是長條顆粒的古香米，就好像去小吃店三塊錢一小碗還補不給填的那樣，倒是不錯，魚肯定也少不了，可惜劉閑是重口，沒了蒸魚豉油的清蒸稻花魚對他來說就太清淡了點。

還有據說是當年夫差最喜歡吃的稻香豬頭糕，也就是用稻米和本地香料給蒸了出鍋的豬頭肉而已，再加上個葵菜湯，酸不拉幾的米酒，這一頓飯放在後世東北也就六十塊錢打住了，可偏偏虞擎還顯得格外有面子的模樣，一邊喝一邊還紅光滿面的和劉閑拉著家常。

至於底下不少小世家的家主族佬更是沒見過吃的那樣，坐地上就這劉閑喝得都直咧嘴的米酒，吃的就好像工地下工那樣，還有個老登狼吞虎咽的魚刺都卡了嗓子，掐著自己脖子直翻白眼兒。

這一幕看得劉閑眼神又禁不住閃爍了兩下。

就算是魚米之鄉，就算是寒門地主，其實過的生活水平也不高，只能保證溫飽而已，底下的百姓估計更是六分飽了，生產力待提升的方面太多了。

可惜，這幫老登偏偏又佔據著生產資料跟惡狗那樣絲毫不肯撒開，讓劉閑頗有種我想帶你C，你非得送那樣的難受感，慢悠悠的喝著葵菜湯，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虞擎的嘮嗑搭訕。

可就這這功夫，同為錢塘江北的朱式族長朱展忽然捧著就被，瞳孔中滿是對金錢的渴望......，不對，唾棄，對著劉閑，聲音格外高昂的恭拜了起來。

「不知太子就任會稽郡首之後，有何分錢.........，理政計劃？」

隨著朱展的話，底下一群世家寒門家主也都是眼珠子瞪得溜圓，熱切的注視著劉閑，就等劉閑大手一揮，把新開採鑄造的吳錢給大傢伙分下去，延續之前的政策，福利拉攏地方大族，維護著劉賈一脈的統治。

然而，在他們眼睛發光的注視下，細品了一口酸的倒牙的米酒，劉閑卻是格外認真的說了起來。

「此次來，沿途官道失修，水利不暢，各縣難以連通，此皆制約吾會稽郡發展的弊病，所以本郡想要革除弊病，大力修繕道路水利，重定田冊，徵收賦稅人手以應對一系列的工程，還望諸位多多幫襯於賢！」

劉閑似乎毫無知覺，一副天真的模樣抱拳恭請著，可聽著他的話，在場一百多世家寒門的老登大登們，卻全都猶如中了蛇女大招那樣，僵在原地，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