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節 無題(2)

「米飯，滷蛋，雞腿，土豆燒牛肉，魚香肉絲，麻婆豆腐，還有蘑菇湯……拿好你的盤子，好好享受吧，菜鳥。」

從廚師手裡接過自己的晚餐盤子，新兵董仁開始尋找座位。

他剛剛進行了一下午艱苦的訓練，現在很累，也很餓，急需找一個位置坐下，並且飽餐一頓。而且，食物所散發出來的香味也在刺激著他脆弱的神經，看著那些香噴噴，好吃看得見的美味，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他現在非常迫切的需要一個座位。

但是，非常遺憾的是，雖然巫山步兵學校擁有一個非常巨大的食堂，但是董仁還是找不到位置。並不僅僅是因為步兵學校人多，更主要是因為在步兵學校的旁邊，還有炮兵學校，狙擊兵學校，新兵訓練中心，後勤運輸司令部第18運輸團等一大批單位，出於簡化後勤的要求，這些單位的人員全都在步兵學校的食堂里就餐，所以，這個食堂里出現人滿為患這種情況也就是很正常的了。

只是，這就苦了類似於董仁這樣的來得比較晚的就餐者，他們只能端著自己的盤子，像禿鷲一樣四處巡弋，看著哪裡有一個空位，就急忙衝過去坐下。這得看運氣——如果某人運氣夠背，等到大部分人都吃完才找到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董仁覺得自己的運氣夠好。他在食堂的二樓看到了一大片空位置。雖然對於周圍的「禿鷲」對那些空位置視而不見有些奇怪，但是他還是興奮的沖向了那些位置。

在他能夠接觸到其中一個位置之前，有人叫住了他。

「菜鳥，過來。」聲音很嚴厲，有一種不容反駁的味道。董仁扭頭看去，是不遠處的一個中士叫在叫他。他身邊還有兩個士兵，也在看著他，而在他們那張四人桌上，已經有了一個空缺——剛才是沒有的。

「菜鳥，過來，到這裡坐。」看著他沒動，中士又叫了一次。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董仁還是走過去坐下了。

「新來的？」他身旁的士兵問他。

「恩，今天上午剛到。」

「果然。如果不是黃中士叫住你，你就慘了。」那個士兵安慰似的拍了拍董仁的肩膀。

「為什麼？」有些茫然的菜鳥抓著雞腿，指向了那片空位。

「那是軍官區，士兵禁止在那裡就餐。」黃中士，黃思雨一邊喝蘑菇湯，一邊解釋到。「否則會受罰。」他笑了笑，說：「菜鳥，看來你的教官失職了，沒有向你講解就餐時的軍規。」

「軍規？」對於新兵董仁來說，軍規似乎只限於見到長官要敬禮之類的，他確實沒聽過就餐是的軍規。「都是些什麼？」他問到，同時大嚼著雞腿。

「你現在就已經違反了一條，菜鳥，如果是一位軍銜高於你的士兵或者士官在與你講話，禁止進餐；如果是一位軍官在與你講話，你還得起立。」黃思雨這番話讓董仁手忙腳亂起來，引起了一陣笑聲。「還有，領取食物時必須排隊，嚴禁插隊，同時，禁止拿取兩份及兩份以上的食物，嚴禁將食物帶出食堂；嚴禁浪費食物，盤子里的東西必須吃乾淨，連一點菜汁也不許留下——這一條很難辦到，所以我建議你最好吃饅頭或者麵包，你可以拿它們來擦盤子里的湯汁，否則你就只能舔盤子，菜鳥。」

黃思雨的話再次引起了一陣笑聲。「最後一條你已經知道了，不能進入軍官區。這四條，違反其中任意一條，菜鳥，憲兵就會把你送進小黑屋去反省，或者在操場上跑圈，或者讓你抄書——當然，也有可能，你將同時得到這些處罰。現在你明白了？」

「明白了，中士。」董仁一副后怕的表情，「這真可怕。」

「相比之下，這還算不錯了。其他的，簡單的舉個例子，如果你沒保養好你的步槍，菜鳥，那麼你會死得很慘。」黃思雨沒說究竟會死得好慘——但考慮到新兵訓練營的主管是陳宇隊長，那麼……

中士將這一切留給董仁自己的回味，他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菜鳥，吃飯吧。」

「謝謝你，中士。」餓慌了的新兵立刻抓起勺子埋頭苦幹起來。

※※※※※※※※※※※※※※※※※※※※※※※※

郭波的軍隊，在吃的方面，一直都是全中國的軍隊里最豐富、最奢侈的，這是吸引年輕人蔘軍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當然，是高薪。當郭波軍隊的小兵們在吹噓自己的日常三餐時，總能把其他勢力軍隊的軍官們嗆死——如果他們能夠聽到的話。

毋庸質疑，大米白面必然是非常充足的，雞、鴨、魚、肉、蛋，大兵們每頓飯總能享受得到其中兩種，如果運氣夠好——就像今天，那麼盤子里的菜色還會更豐富一些。然而這還不是最好，大兵們每個月還可以吃到一次大餐，蝦、螃蟹、貝類、金槍魚——中高級軍官們的待遇更好一些，當大兵們吃對蝦的時候他們一般是在吃龍蝦。

當然，為保證自己士兵的幸福生活郭波做了很多的工作，四川建起了無數現代化養雞場、養豬場、養牛場，還有網箱魚養殖場，用飼料進行餵養——主要是來自美國的玉米、大麥與高粱，價格便宜到死。然而這依舊不夠，因此郭波的大兵們更多的時候，還是直接享受著美國人民的勞動成果，除了大米——主要來自東南亞，還有海產——主要來自非洲的剛果、莫三比克以及安哥拉。

有如此豐富的食物，在軍隊的食堂里吃飯絕對是非常享受的事情——儘管食堂的廚師們除了土豆燒肉（豬肉、牛肉、羊肉、雞肉）之外，什麼東西做出來都是同樣的味道……

不過，董仁的這頓飯似乎註定會吃不好。他剛剛消滅完雞腿和一半的牛肉，一個上校帶著一打的尉官風風火火的衝進了食堂。

「全體注意！」聽到他的吼叫聲，所有人「唰」的一下站了起來，並立正。「有重要的任務要你們去執行。現在，所有人——不管老兵還是新兵，立刻停止就餐，帶上自己的裝具到軍械庫去領取武器。10分鐘以後我要在操場上看到你們，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長官！」士兵們狂吼到。

「那你們還等什麼，立刻開始行動！」軍官話音剛落，就帶著人衝出了食堂——看得出來他很急。跟著，食堂里就是一陣雷鳴般的腳步聲。

董仁的動作比其他人慢一些，他抓起盤子扒拉了幾大口食物，才在黃思雨的拉扯下跑向出口，並且他還問中士：「我說，中士，這不算我們浪費食物吧。」

「老天，你還有心情關心這個……」黃思雨大喊到，「菜鳥，還是想想怎麼在10分鐘以內帶上裝具和武器趕到操場吧。如果你不能按時趕到，那就不是關小黑屋這麼簡單了。我先走了，你自己照顧自己吧。」喊完，他就丟下董仁，加快速度消失在了人群中。

「不是吧……怎麼這麼容易受懲罰……」新兵唉嘆一聲，也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

董仁最終還是在規定的時間裡趕到了操場上，帶著自己的裝具，以及一支沒子彈但上了刺刀的「老套筒」——這是繳獲川軍之後還沒來得及進行處理的垃圾，只拿給他這樣還沒受過訓練的菜鳥，不能射擊，但用來抖抖威風倒還非常合適。

不過董仁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是最新的新兵，現在才第一次接觸到步槍，所以他對自己手裡的破爛與別人手裡的M1903或者M1917之間的差別沒有任何認識，而且，他現在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將要布置給自己的任務上了。他非常興奮，急不可耐的想知道上級會給自己布置什麼任務，完全沒有心思關心別的事情。

當兵第二天就遇到重要任務，這可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遇到的事情。

董仁很期待、很激動。

沒有讓他等待太長時間，布置任務的人出現了，但不是剛才那個上校。

出現在上萬名官兵面前的，是他們的總參謀長墨夫&#8226；傑拉德指揮官。當他出現的時候，操場上響起了一片吸氣的聲音——是的，每個人都非常驚訝。

能讓傑拉德指揮官親自來布置的任務，一定非常的重要。

指揮官開始講話——一如既往，他的話乾巴巴的，一點也不生動，「士兵們，今天下午，在重慶發生了一起刺殺活動，我們敬愛的郭將軍受了一點輕傷。有消息證實，是四川的黑社會，也就是被你們稱為袍哥的人策劃了這起刺殺。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是哪一個或者幾個袍哥策劃了這起刺殺。但這並不重要。總之，我們只需要將所有的袍哥都抓起來，事情就解決了。這就是你們今天晚上的任務——將巫山的所有黑社會成員全部抓起來，一個也不要放過。如果遇到反抗，就地消滅……現在，你們可以出發了。」

他說完，各單位的指揮官們就立刻開始整隊，然後還被指揮官的話搞得有些暈乎乎的士兵就在指揮官的帶領下，撲向了各自的目標。

※※※※※※※※※※※※※※※※※※※※※※※※

在1930年的7月，經過了一系列的變化以後，巫山已經成為了四川的三大袍哥聚居區之一——另外兩個地方是成都和重慶——有上千名黑幫份子在這裡活動。所以，傑拉德指揮官才會把巫山的全部軍隊都派了出來。

相比之下，在某些地方，一個連，甚至一個排的士兵就足夠了。

其實，巫山本來是不該成為袍哥的聚居區的。當莫非和郭波還在巫山的時候，巫山的黑幫勢力被他們壓得抬不起頭，沒有哪個袍哥願意跑到巫山來受罪。但在他們到重慶以後，情況發生了變化——第一任巫山警備司令范紹曾是袍哥出身。所以，很多袍哥從其他地方跑到了巫山，準備在范老大的庇佑下混口飯吃。

但是，在吃飯問題上，范紹曾也幫不了他們的忙。黑社會的四大支柱產業，黃賭毒，外加走私，走私和毒不能做，巫山也不是規劃中的賭城，開設賭場是違法行為，而黃……達綺芬妮指揮官的情報機構已經將四川的每一家場所，每一個行業從事人員都納入了管轄之中，袍哥們想涉足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各位袍哥大佬們在自己的老家，基本上都是大地主和土豪，但是，靠種地本來就收不到多少錢，而郭波制定的土地政策和勞工政策更是讓他們隨時會賠錢，誰也不指望自己手裡的地能給自己帶來收益。

所以，在巫山的袍哥們其實過得很糟糕。

所謂「窮則思變」，袍哥們也在找尋著改變現狀的辦法。在他們中，就分裂出了幾派。最愚蠢的一派，就是策劃著找人刺殺莫非和郭波，比較聰明的一派，則忙著和四川以外的勢力——比如南京政府——拉關係，為他們提供情報，而最聰明的一派，深知莫非和郭波的統治不可動搖，本著「打不過他就加入他」的精神，悄悄的與情報機構展開了合作。

人稱「金二爺」的金大鵬就是其中的一個。

所以，他知道莫非和郭波要收拾四川的袍哥們，並且他也做好了各種的準備。當下午國家安全局的特工將來自重慶的命令電文交給他的時候，他立刻按照以前制定的計劃開始了行動。

金大鵬向自己熟識的袍哥大佬們發去了邀請，請他們晚上到自己的家裡來討論要事——商量如果莫非和郭波對他們下手，他們該如何應付。

以這樣一個理由發出邀請，沒有人會懷疑。大多數袍哥大佬都知道這兩位四川的領袖有可能會對他們下手。莫非和郭波一直以來就沒給過他們好臉色，有人更清楚他們一直有心控制四川的黑道，同時，也有一些人收到了有人指示刺客去刺殺郭波的風聲。幾條加起來，大佬們也就什麼都明白了。

而且，大多數人都認為，莫非和郭波對他們下手，肯定是在刺客被抓住，或者刺殺發生以後。然後藉機會清洗四川的黑道。

沒有人確切的知道刺殺會在什麼時候發生，但這種事情不可能等太就久的時間。

那麼，在刺殺隨時可能發生，以及刺客隨時可能被抓住的情況下，金大鵬會邀請他們來商量對策，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接到邀請的袍哥大佬們，毫無疑心的去了金大鵬的家。

誰也不知道，將有超過兩千名軍人，去那裡對他們實施抓捕，並且，他們沒有任何機會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