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節 無題(3)

金大鵬的家裡，二十多個袍哥擠在一起。

他們在開會。

某甲說：「重慶那兩個龜兒子把我整慘了，只有殺了他們，才能解我心頭的恨。」

某乙搖頭到：「他們人多勢眾，又深居簡出，而且他們的住處戒備森嚴。我們又怎麼能殺得了他們。」

某丙站了出來。「乙老兄，你膽子太小，又怎麼能做成大事。他們人雖然多，但是我們大家的力量集中起來也不小，他們戒備再森嚴，也總有露出破綻的機會。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不斷的找機會，總有一天我們可以把他們做了。」

某丁也表示同意。「丙兄弟說得對。而且我認為我們必須儘快的動手。現在的局勢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只有他們死了，我們才能安穩的過日子。」

某戊卻反對這種看法。「我不同意你們的看法。自古道『民不與官斗』。我們是民，他們是官，鬥起來是我們吃虧。想殺他們，只怕要惹禍上身。照我看，不如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算了。」

某己斜著眼睛盯著某戊。「退出江湖？說得容易！只怕是你要金盆洗手，人家不肯善罷甘休吧。各位，依我說，我們不如聯絡南京政府，請他們以中央的名義，派兵把那兩個龜兒子趕出四川。」

某庚一臉的冷嘲熱諷。「南京政府？他們有個屁用。人家莫非和郭波可是有外國人在支持，南京政府哪裡有膽子派兵來進攻四川哦。我們還是投靠他們算了，好歹還能混口飯吃。他們吃肉，我們總能啃到一點骨頭，至不濟，也總能喝一口湯……」

於是某辛一拍桌子，大罵到：「庚，我日你先人板板，連投靠那兩個龜兒子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你娃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已經投靠了他們，現在是來給他們當姦細，打聽消息？說！」

於是某庚開始反擊。

於是辛的支持者也開始大罵。

於是庚的支持者也加入了戰團。

於是場面開始混亂起來——漫罵，推攘，逐漸的走向劍拔弩張。原本是來尋求一個解決方案的袍哥們現在已經將自己的本來目的丟到了冥王星上，將自己的老朋友們當作的敵人，準備展開攻擊——儘管他們之間有著很深厚的友誼。當然，友誼，這種東西在有的時候是一文不值的，現在已經有一個與在場所有人都有著深厚的友誼的人在他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他們全部打包賣了。

也有一些持中立態度的人試圖挽回局面，但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而作為會議的主持人，金大鵬倒是非常樂於見到這種混亂的局面——當軍隊衝進來抓人的時候，他們將無法進行任何有效的反抗。所以他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的喝茶，以一種欣賞的目光注視著袍哥們的表演，同時等待著軍隊的到來。

他沒有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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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舉起手來。動作要慢。不要亂動。誰亂動就打死誰。」當爭吵的雙放開始互相摸槍的時候，一隊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士兵衝進了屋子。

每個人都呆住了。

然後，幾秒鐘以後，他們回過神來。很多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繼續掏槍——實際上他們的手已經放到了槍把上——但衝進來的士兵臉上的表情和他們手中的武器充分的向他們表明，如果他們真的那麼做，那麼，在他們有機會將槍拔出腰帶以前，他們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列祖列宗了。

暫時的，這裡的每一個人還沒有與自己的祖先喝茶聊天的計劃，所以他們全都按照士兵的話，將手舉到了頭頂——當然，是慢慢的。

當所有人的手都舉起來以後，一個軍官出現了。他宣布到：「先生們，我不得不很遺憾的通知你們。你們，被捕了。從現在起，你們有權保持沉默，但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法庭上的證詞。」

「你們憑啥子抓我們？」金大鵬喊到，他在演戲，這是他的台詞。

「你們涉嫌捲入了今天下午發生在重慶的，針對四川省主席郭波將軍的刺殺案件。有證據顯示這起刺殺事件是袍哥策劃的，並且整個計劃進行了很長的時間。所以，現在你們所有人都將被拘押，接受軍事法庭的調查。」軍官也在說台詞，他說得很大聲，好讓旁觀者——金家的下人們聽到。這樣，到明天，這個看上去不那麼理由就會成為人皆盡知的事情。

而下一句則不是台詞。他對士兵命令到：「把他們全部帶走。」

「遵命，長官。」士兵開始拖人，但被拉到的人卻並不那麼樂意，他大叫：「在重慶的刺殺關老子屁事，老子曉都不曉得，憑啥子抓我！」

其他人也開始附和。「就是，巫山離重慶這麼遠，我們又咋個曉得這些事情嘛……」

「怎麼說呢……我想我已經說過，這起刺殺事件計劃了很久，誰也不能保證你們沒有參與其中，所以你們全都要接受調查。而且……」軍官走到第一個反抗者，甲的面前，微笑著對他說：「剛才，我在門外的時候，可是聽見屋子裡有人大叫『殺掉莫非和郭波』——其中似乎也包括你。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們與刺殺無關嗎？」

甲的臉一下子就變白了，低下頭不再說話。但他不說，還有其他人說。一個人喊到：「這只是一個設想，還沒有變成現實，你不能用這個作為證據來定我們的罪。你不能抓我們！」

這句話聽起來很有道理，於是很多人點頭。「就是，就是。」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軍官走到說話的人面前，撩開他的衣服將他腰帶上的槍拔了出來，遞到他的面前。「夥計，我總有理由帶你回去——非法持有武器，就這一條就可以讓你在監獄里過上一段時間了……天，我在這裡對你們說這些做什麼？」軍官做頭痛狀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重新命令到：「把所有的人都帶走。」

「誰反抗，就給他一下。」他又補充命令到。然後第一個離開了屋子。他要去給重慶發電報。

就像其他負責指揮抓捕工作的軍官一樣，他的工作也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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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7月4日，重慶。

莫非司令部的大會議室里，一個會議正在舉行。

「任務已經全部完成，所有的目標都已經被抓住，長官。」作為抓捕行動的最高指揮，達綺芬妮指揮官首先發言。「他們現在全都關押在各地的軍營里。」

「沒有落網的？」

「沒有。」

「很好，達綺芬妮，很好。」莫非輕輕的拍了拍手，隨即命令到：「你要儘快的完成收集罪證的工作，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對他們中間有罪的人進行公開審判，或者收買。達綺芬妮，我的指揮官，這件事情必須很快的處理完——我希望能在2個月內看到結果。否則將會有意想不到的麻煩出現。」

「我明白，長官。」情報系統頭子迅速的回答到。搜集罪證，這對她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指揮官，外界對我們的行動反應如何？」問話的是郭波。

「不是很好，長官。」達綺芬妮翻開手中的文件，「雖然袍哥中有不少是黑社會，或者惡霸之類民憤很大的人物，但也有很多在當地很有聲望。我們的做法在很多地方都引來了強烈的抗議。一些平民包圍了軍營，要求部隊放人。至於一向和我們不那麼友好的輿論界，他們中間更是充滿了冷嘲熱諷，以及反對的聲音。」

「今天的《明日新聞》上，就刊登了一篇文章，稱我們抓捕行動是『一個年輕氣盛的軍閥在挨了別人一下之後的過激報復行為』，並且援引『消息靈通人士』的話，說我們將在你的氣消了之後釋放被捕的無辜者，長官。」在以眼神請示，並得到肯定的答覆以後，胡幽藍報告到，並且提議：「長官，我認為我們應該……」

「沒什麼應該的，上尉。」《明日新聞》上的這篇文章根本就是郭波自己整出來的，他當然得為它說話。「這篇文章沒有說錯什麼。我是四川的第一……呃，第二號人物。而我又很年輕——才28歲。屬於那種少年得志的人，因此有些心高氣傲，受不得打擊。現在我挨的一槍，當然會非常的憤怒，所以全四川的袍哥全都倒霉……先生們，這就是我希望留給外人的印象。」

「但是，長官，這樣宣傳有什麼好處？」

「這可以讓我們的抓捕行動看起來更合理，貝賢升少校。還可以給某些人一個警告。在這次的刺殺中，我們確信有很多人事前是知道一點消息的。但他們沒有向我們的安全機構進行彙報。現在，他們倒霉了，那麼，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他們就會知道該怎麼做。」郭波撇了撇嘴，「當然，或許還有其他一些好處，不過我還沒想到。總之，少校，你的宣傳部門就要按照這麼一個調子去宣傳。」

「是，長官。」

「還有什麼問題沒有？」

「沒有了，長官。」

於是郭波開始補充說明。「我要補充一點，達綺芬妮指揮官。在對所有被定罪的袍哥進行公開審判的時候，一定要讓民眾認為他們是罪行應得，讓他們認為我們是站在他們——我指的，是那些被稱為『人民』的人——那一邊的。採取一切的手段，分田地，分財產，找人出來控訴，檢舉揭發，總之，指揮官，任何的手段你都可以採用。而你，貝賢升少校，你的宣傳工作一定要跟上，不要局限於報紙，大字報，戲劇，或者別的什麼你能想到的宣傳手段。我們必須將如此大規模的逮捕和審判行動帶來的負面影響降到最低，而這就要靠你們了。」

達綺芬妮和貝賢升對望一眼，然後很肯定的回答：「如你所願，長官。」

「那好。現在，達綺芬妮留下，幽藍，通知安德烈指揮官和傑拉德指揮官，他們可以進來了。貝賢升少校，在外面等待通知，我們還要聽取你的另一個彙報。解散。」

莫非結束了一個會議，又開始了另一個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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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對安德烈指揮官和傑拉德指揮官說：「兩個月後，我要進佔西康和大小諒山。」因為兵力上的不足，現在他的控制區里還不包括西康和諒山地區，莫非不希望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兩個月後，他的旗幟必須插到那裡。

兩個月後。

選擇在兩個月後開始行動，是因為現在他的大多數兵力都被用來看押被捕的袍哥，防止他們逃跑或者有人劫獄。按照他給達綺芬妮指揮官的命令，對袍哥們的審判將在兩個月內結束，到那時部隊將得到解放，他將有兵力展開進攻。

但這還不是全部。

他的徵兵工作一直在進行，新兵的訓練也沒有停止。兩個月後，他將得到兩萬完成基礎訓練的新兵，也許他們還不能按照他的要求那樣進行戰鬥，但他們是很合適的佔領軍，可以彌補他在兵力上的不足。

還有，兩個月後，他可以投入的航空兵部隊也會比現在更多，他向美國購買的榴彈炮也將全部到位，他的部隊會有更強大的戰鬥力。也許用這些部隊進攻西康和諒山是奢侈了一些，但莫非的眼睛並不只看著這兩個地方。

「達綺芬妮。你的情報系統要全力搜集噶廈政府和雲南方面的情報，確定他們是否會派兵進入這兩個地區與我們作戰——或者他們是否已經派兵進入了這兩個地區。我知道這對你的情報系統顯得有點困難，但是，我的指揮官，你必須完成它。」國家安全局可以動用的人太少，而負擔的任務又太多，行動起來實在有些困難。但這對於達綺芬妮指揮官來說，並不是一個嚴重的困難。

「我將完成它，長官。」她回答到。

「進佔西康和諒山的任務將統一由安德烈指揮。傑拉德，我將有另外一個任務交給你。我需要你作好進攻貴州的準備。」莫非接著下命令。

「我將有多少部隊，長官？」

「一個師，加上一個外籍步兵團，以及後勤支援單位，總計3萬5千人左右。如果情況允許，你將得到航空兵的支援。不過，傑拉德，除了衛星情報之外，你將得不到任何的情報支援，達綺芬妮的情報系統無法完成太多的任務……」

莫非的話沒有說完，郭波就已經忍不住插話了：「老天，中校，用3萬5千人去進攻貴州？王家烈都可以直接投降了。貴州那幫傢伙，兵力少得可憐，也沒戰鬥力，裝備又差——他們居然在用『九子毛瑟』，你還能指望他們能阻擋我們軍隊的進攻？中校，要是王家烈知道你這麼看得起他的部隊，他死都可以瞑目了。」

「這一點我表示認可，長官。」傑拉德指揮官也發表了看法。

「你確定，指揮官？」

「非常確定，長官。黔軍的戰鬥力遠在川軍之下，消滅他們將不需要太強的力量。」

「那麼，指揮官，兩個月後，當安德烈開始他的行動的時候，你也開始你的行動。」

「遵命，長官。你將看到我的勝利。」

莫非點了點頭。「那我就提前祝賀你了，指揮官。當所有這一切都解決的時候，雲南，那是我們最後的目標。」后一句話，他是對郭波說的。

「別忘記了緬甸，中校。也許我們還可以加上西藏。」

「那麼，我的朋友，我們的目標里是不是還要加上青海，寧夏，甘肅，以及新疆——整個中國西部？」莫非嘲笑著郭波的貪心。

「你願意就沒問題，中校。」郭波在很多的時候，都能保持著很厚的臉皮。「你和你的將軍們的談話是不是結束了？如果你這邊結束了，那我就把貝賢升少校叫進來了。我現在很想知道，我們可愛的《超人》究竟發展得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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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