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離別時刻
處理完了這些事,當天晚上我們就在這家住了下來。
按理說我們不應該和這些人有這麼多因果,就像是師父之前叫那個西裝男人貴人,不提名不提姓就是為了避免因果。
不過師父為了能把棺材吊起來而忙活了一晚上,因為老太的執念沒有被滿足,棺材就像是黏在了地上,叫了八個人來抬轎子都僅僅只將棺材的前半部分抬起來。
後來還是師父把他的褲腰帶解了下來,這根被黑狗血浸的發黑的褲腰帶陪了師父二十多年,當初我還在襁褓的時候,就是這根褲腰帶綁的我。
在我能站起來之後,這根褲腰帶幾乎就沒有離開過師父的身子。
說來也奇怪,原本叫了八個小夥子都抬不動的棺材,拴上這根褲腰帶之後,四個小夥子就輕鬆吊起,穩穩掛在桃木架上。
而且從他們的對話之中,我得知這家人姓李,大兒子叫李有德,二兒子叫李有智,還有個小兒子李有體,不過因為飢荒早夭。
德智體……
如果這老太再多生兩個孩子,我覺得剩下的兩個名字都不用猜了。
「多謝兩位先生……」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李有智手裡拿著兩個還沒有破開封條的百元大鈔站在我師父和六叔面前。
「昨天多謝辛勞,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兩位先生能笑納。」
師父後退半步:「貴人之前已經給過酬勞,這些錢貴人還是自己留著吧。」
交錢幹活,天經地義,事盡錢清,互不相干,這是師父在教給我本事之前說的話。
這個行當是行走在陰陽邊緣的人,別管是陽間還是陰間,和哪一邊扯上關係,都會招致後面麻煩不斷。
連一向看見錢眼睛都放光的六叔也拒絕了李有智的謝禮,儘管六叔看錢看得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跳出來。
「事情辦完,我們也不再久留,停屍三天之後你們聯繫殯儀館就行。」沒聊多久,師父就準備離開。
見到師父態度強硬,李有智也不強求,不過他並沒把錢揣回去,反而是散給了幫他抬棺材的那八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壯小伙。
這八個壯小伙本來只是過來幫個忙,這下一個人分了兩千五,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就差給李有智下跪道謝了。
「小槐,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師父回來看見我已經起床,對我說了一聲。
「哦。」
我答應一聲,轉頭看了一眼被架在那裡的棺材,咂咂嘴,有點意猶未盡。
一想到那個李有智光是拿出來的謝禮就有兩萬多,再加上以後我就要干這陰陽先生的行當,我就有些興奮。
這年頭,嫌病多絕不嫌錢多。
「老哥,你看你這出來就是為了教小槐的,現在他學了點東西,也該讓他練練手了吧!」
我正回屋收拾東西,外面就傳來了六叔的聲音,而且看樣子還是在說我?
心裡這麼一好奇,我收拾東西的速度就慢了下來,屏住呼吸地仔細聽著外面。
「沒錯,接下來的路小槐必須自己走,我回去就給他聯繫幾個人,讓他自己出去歷練歷練。」
這是師父的聲音,一想到師父從此以後就不能再護著我,我鼻頭就有點發酸。
「老哥,你看,讓小槐自己一個人你肯定不放心吧!而你的事我也知道那麼一點,你不跟著小槐肯定還有別的原因。」
「你什麼意思?」師父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警惕。
我正偷聽著,也有些納悶。
師父不跟著我,不只是為了讓我快點成長,還有別的原因?
「別……別生氣,你這點事兄弟幾個都知道,也不用藏著掖著。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小槐跟著我去做幾個活,跟著兄弟總比你自己找人照顧要妥善點,你說是不?」
師父沉默了。
其實我倒是很像聽六叔說師父的那件秘密事,因為我跟了師父二十多年,連我都不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可誰知道他們卻對這件事絕口不提。
片刻后,師父好像點了點頭:「行,小槐就交給你,但你得給我看好了!」
「那啥,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說完,屋門就被六叔一腳踹開:「小槐!別收拾了,今天晚上跟著六叔走,六叔帶你去見見世面。」
「啊?」
不能讓師父知道我剛才在偷聽,所以我裝作一臉茫然地看著六叔。
「今天你學到的東西不多,可只要你記住了,以後九成的事都能應對,剩下一成不能應對的,有你六叔在,也不是問題。」
師父也從門外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本線裝紅皮的書,看書皮破損的樣子,似乎放的時間不短。
「一些基本的東西,我給你的那些書里都有寫,等你能感覺到你身體里的氣,就可以開始練習這本書里的東西。」
說完,師父就將書遞給我。
我接過來,書皮入手頗硬,似乎是某種動物皮,只是書名無損,看不出來是什麼字,只知道是四個字,筆畫較多。
「不是吧,這東西你都給小槐,就不怕我投了?」六叔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手裡的這本書。
看六叔的眼神,這本書似乎比金錢吸引力還大得多,嚇得我連忙把書揣進懷裡,生怕六叔給我偷走。
見我這個樣子,六叔和師父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老哥,你看著孩子這副孬樣,簡直和當初的你是一個模子看出來的!」六叔一把摟住我的肩膀,指著我師父大笑。
當然,下場還是胳膊脫臼,疼得滿頭是汗。
師父白了六叔一眼,轉而看我:「這東西你藏好,最好不要離身,你六叔練不了,他偷不走,但不敢保證別人不會貪心。」
「還有……」
我等著師父繼續說,覺得師父像是有很多話,但是最後卻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記得避開因果,三天後拿回我的褲腰帶。」
說完這句話,師父轉身就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我送師父走了一程,等回來的時候,卻見到李有德夫婦繞著他母親的棺材轉了好幾圈,似乎在想些什麼。
不過這與我無關,我收拾了東西,和六叔一起住進了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