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遙遠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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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著蒙蒙的細雨，道路兩邊的樹葉被雨水沖刷得不染纖塵，南來北往的私家車急速駛過，在店鋪琳琅的大街上拉出兩條靚麗的金線。

在嘩嘩的雨聲中，這座繁華的大都市更添了幾分別樣的妖嬈和繽紛的色彩。

雨意清寒。

倒影著流麗燈光的水面上彷彿瀰漫著斑斕的霧氣。

裴子諾坐在江岸邊的台階上，望著雨霧中的東方明珠發獃。

往日里光彩耀眼的東方明珠在雨中早已看不清楚，只有隱約的白色，和清煞的雨空連成一片。

裴子諾獃獃地望著它，他的腦子也是白茫茫的混沌。什麼也無法去想，什麼也想不明白，沒有了方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似乎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他不敢回家，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哥哥，也不知道怎麼面對褚思恬，在他們的面前，他彷彿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只要一想到這，他的心就會被揪得生生作痛。

透明的雨絲漫無邊際地飄蕩。

彷彿一夜之間，夏天的熱烈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秋天靜悄悄地走了過來，沁骨的涼意讓萬物忽然變得那樣安靜。

恍恍惚惚中，蕭俊辰似乎就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裴子諾那樣安靜，那樣安靜地坐著，一動不動，彷彿一座冷凝的冰雕。

蕭俊辰靠近身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子諾怔怔地抬起頭，望著來人，嘴角忽然綻開虛弱而慌張的笑，有些語無倫次：「俊辰，你……你來了……你是來安慰我的嗎？」

蕭俊辰見他神色傷痛而空茫，不由得微微皺眉，然後他一言不發的，靜靜的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兩個人一起望著霧蒙蒙的天空。

夜雨靜靜地落下，天邊恍若有轟轟的雷聲傳來。

裴子諾拿起手旁的一罐啤酒，猛喝了一口，大力咽下，然後搖搖頭，嘶嘶地笑道：「好兄弟，你說，我這人是不是活得很失敗啊？」

蕭俊辰沒有看他，低了低眉眼，微微苦笑著，彷彿若有所思。

裴子諾臉色慘白，不再說話。這一刻，他忽然沒有勇氣去面對任何人。他想逃，逃得遠遠的，什麼也不要去想，什麼也不用去管。

蕭俊辰陪他坐在雨中。可是那些雨點打在他的身上，卻彷彿是透明的光。

薄涼的雨霧包裹著他們並肩而坐的身影，整座城市淡得像一幅即將消散的水墨畫。

裴子諾百無聊奈地垂下眼睛，心裡滿是內疚和自責：「裴氏是我爸媽花費了一輩子的心血創建起來的，在我很小的時候，看到我爸媽為了打拚事業，根本不關心我和我哥，我心裡還對他們有些怨恨，後來我漸漸長大了，我爸媽將公司交給我哥管理，我心裡還有些不服氣，雖然我知道在經商做生意這一方面，我一直沒有我哥上心，也沒有像他那樣全心全意的為公司考慮，可是我仍然想通過這次機會證明給所有人看，我裴子諾也是裴家的兒子，我也可以為這個家盡一份力，我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給公司賺錢！！」

蕭俊辰眼神平靜，一動不動的，很認真的聽他說話。

「可是——？」裴子諾哽咽了兩聲，哭笑不得，身體卻漸漸變得僵硬，「可是，我輸了，我不但幫不了我哥，還把公司搞得一團糟，我一直想證明給我哥看，證明給褚思恬看，我也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可是，事實證明我終究還是輸了，輸得一塌糊塗，我真是太沒用了。」

蕭俊辰沉吟了片刻，終於微笑著看向了他：「也許，事情還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子諾，你現在要做的是想辦法補救，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得及嗎？」裴子諾握緊手指，嗓子眼驟然暗啞下來。

「是！」蕭俊辰眼神堅定，充滿鼓勵地凝望著他：「子諾，現在不是自暴自棄的時候，只要你別放棄，一切都還來得及！」

裴子諾獃獃地凝望雨空，陷入了某種悠遠的沉思中。

蕭俊辰目視前方，唇邊的笑容溫和而無奈：「只是？」他不願意相信：「這一切真的是葉朗清在幕後操控嗎？」

裴子諾沒有反應，良久之後才悲憤地點下頭，語聲清寒：「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真的是葉朗清嗎？

蕭俊辰怔了怔，靜靜的目光里彷彿有一種悲痛的憂傷在緩緩流動：「物是人非事事休，我可真懷念我們在一起念書的那段日子，你喜歡打籃球，我喜歡踢足球，而葉朗清喜歡打網球，我們三個人一到周末就一起出去打球，那段時光真是瀟瀟洒灑，無拘無束。」頓了頓，他又低聲感嘆道：「到底是時光改變了我們，還是我們改變了時光？」

裴子諾淡淡地笑，眼底的光芒唏噓而疏遠，似乎跟著蕭俊辰一起沉浸在那段青春懵懂的歲月中。

小雨漸漸停歇，空氣中氤氳著一層晶瑩的水光。

「我有些不明白。」蕭俊辰黯然搖頭，低沉沉的分析道：「為什麼葉朗清會變成現在這樣子，他到底跟你們裴氏有什麼深仇大恨？以至於連兄弟情意都不顧！非要致你們於死地！」

裴子諾俯首咬牙，帶笑的目光漸漸變得充滿敵意。

「現在，我多麼希望我從來不曾認識他，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只是一個可怕的競爭對手，那樣我可以名正言順地討厭他，對付他，可是，事到如今，我依然無法將現在的他與以前那個溫和友善的葉朗清區分開來，到底是他變了，還是我根本不曾真正了解過他。」

半晌后。

他忽然站起身來，眼睛里有不顧一切的光芒，森冷的聲音從牙齒間磨出：「俊辰，你說得對，事情還是有轉機的，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去找他問清楚。」

蕭俊辰也跟著站起身來，似乎有些焦急的樣子。

「子諾，你先別衝動！」

「那你說該怎麼辦？！」裴子諾狂亂地喊，他猛地扭頭看向蕭俊辰，眼底是赤裸裸的被欺騙被傷害后的痛苦和憤怒，一字一頓：「你臨走的時候，讓我照顧葉朗清，讓我照顧夏若青，你在乎他們倆個，那我呢？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讓你繼續忍耐下去嗎？我辦不到！」

蕭俊辰無意識地怔住，在他開口說話之前，裴子諾已邁開步子，氣勢洶洶地往前走去。

冰涼的空氣中，那道如光似霧的影子良久良久地佇立，仿若無辜，仿若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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