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不要?

當真不要?

靜姝腦袋一懵。

過了好一會子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靜姝盯著藺先生,道:「藺先生,你方才可不是這般說的。」

看著靜姝瞬間煞白的臉、默然流淚的眼,藺先生有些不忍心。

然而,看著朱窗上映著的人影,藺先生又不得不心裡罵著謝瑾年,硬下心腸道:「方才人多口雜,老夫言語多有未盡之處,還望謝家娘子海涵。」

藺先生唇邊稀稀疏疏的鬍子一顫一顫,晃回了靜姝被驚呆了的心神。

緩過神來,靜姝拭凈眼尾的淚,漠然盯了藺先生一瞬,順著藺先生的視線回眸看朱窗上的身影,啞著嗓子道:「有勞先生,妾身記下了。」

素來寫滿聰慧的眉眼,尚且殘餘著因過度震驚而導致的呆。

不過,看靜姝回望朱窗的動作,藺先生便知道靜姝的理智已經回籠。

顧不得去思量靜姝著重咬出的「記下」二字有什麼深意,藺先生立時告辭:「這方子興許能讓謝公子精神些,謝家娘子不妨使人給謝公子熬些來喝,謝公子……」

只是說著說著,藺先生便有些氣弱,「也許能好受些。」

靜姝面無表情地盯著藺先生,接過藥方子掃了一眼,指腹抹著那分量格外重的黃連,扯動嘴角:「勞煩先生了,妾身去看看外子。」

藺先生微微拱手:「謝家娘子請便。」

靜姝略一福身,挪動腳步,急匆匆進了卧房。

*

卧房裡。

謝瑾年正倚在架子床上閉眸養神思量大計,聞得急促的腳步聲睜開眼,便見得他家小娘子踩著落日餘暉映進來的光影格子,含怒朝他而來。

小娘子明艷的眉眼冷凝,動人的嬌顏含煞,不見半分笑意,是真的惱了。

謝瑾年心中暗叫了一聲糟,立時拿捏出他家娘子最無抵抗力的笑,不動聲色地問:「這是誰給娘子氣受了?」

靜姝也不應聲,行至床前駐足,面無表情地俯視謝瑾年。

謝瑾年著實長了一張好臉,那每一處都長在她審美上的臉總是能於無形中散去她幾分火氣。

然而,這次她火大了,便是散去兩三分,她心裡還窩著七八分的火呢。

今天這一連串的事兒,是真的不能細想。

一想到謝瑾年端著與她敞開心扉的款兒,暗戳戳地瞞著她做了萬千算計,她還被感動得不要不要的,就很氣。

靜姝看著謝瑾年那張臉,顏狗心偃旗息鼓,只剩下了似笑非笑:「夫君睿智無雙,當沒有夫君不知曉的事兒才對。」

謝瑾年低笑,伸手去牽靜姝的手。

靜姝早就防備著他來這一手,適時錯步后挪,避開謝瑾年的手,把一雙柔荑藏到了纖細的腰身之後。

骨節分明的手懸在半空停頓了一瞬,謝瑾年慢條斯理地收回手,把玩著墨玉馬到成功,抬眼端量靜姝。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伏在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嬌娘,便掩起了所有擔憂,昳麗妖艷的眉眼間只余不容錯認的隱怒和防備。

謝瑾年瞭然,他的小娘子不僅惱了,還惱得不輕。

也不怪他家小娘子惱,今日這事兒湊到一堆兒,著實顯得他理虧。

心知他家娘子正在氣頭兒上,多說無益,他只有認錯賠罪的份兒,謝瑾年趿拉上木屐,下床把一步一步往後蹭的小嬌娘捉進懷裡,抱緊無聲掙動的小嬌娘,低笑:「娘子莫惱,為夫知錯了,可好?」

靜姝緩緩停下掙扎,輕嗅著熟悉的冷香,輕哼:「妾身不敢。」

謝瑾年忍俊不禁。

掌心落在細白的脖頸上,給貓兒順毛一般輕擼。

謝瑾年指尖涼沁沁的,掌心的溫度卻是燙人。

靜姝不自在地躲著謝瑾年那隻犯規地手,輕叱:「鬆手。」

垂眸看著逐漸染上粉的脖頸和耳朵,謝瑾年反而抱得更緊了一些:「為夫給娘子賠禮可好?」

縱觀謝公子歷次賠禮,賠禮就是用錢「砸」她。

靜姝仰頭,從下巴往上盯著謝瑾年,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幽幽地提醒謝瑾年:「夫君莫不是忘了,你已是把所有私產都賠給妾身了。」

謝瑾年低笑。

掌心順著天鵝般的頸子滑到他家娘子精緻的下頜上,指腹輕撫著他家娘子的唇角,意味深長地笑:「私產雖已盡數給了娘子,為夫卻還有一樣舉世無雙的珍寶未送予娘子。」

這眼神,這笑,簡直要了顏狗的命。

謝瑾年又在對她施展美人計!

靜姝立時錯開視線,輕抿唇角壓下死而復活的顏狗心,果斷謝絕:「既是舉世無雙的珍寶,妾身再不敢收的。」

謝瑾年低頭,額頭抵上靜姝的額頭,笑問:「當真?」

「當真。」靜姝答得乾脆。

然而,謝瑾年與她額頭相抵,距離離得太近,近到她看見謝瑾年那雙淺淡的眸子里映滿了她的影子,近到她嘴唇輕輕一動,便把口脂染在了謝瑾年的唇上,近到謝瑾年掌心輕輕壓了一下她的脖頸,她便彷彿主動一般送上了一片芳澤。

唇齒交纏間,她看著笑意蘊滿了謝瑾年的眼底。

唇齒相依間,她看著謝瑾年眼底的笑化作了無盡的溫柔繾綣。

靜姝睫毛輕顫。

以鴉羽般的長睫擋住眼底瀲灧的那汪春水,一雙玉臂卻是緩緩環住了謝瑾年的腰。

在謝瑾年那藏著無盡強勢的溫柔里,靜姝心率失常,怦怦跳的心臟迅速跳散了心底窩著的火氣。

到底還是中了謝瑾年的美人計。

靜姝想。

小娘子水潤的眸子輕闔,兩頰染著緋紅的雲霞,玲瓏窈窕的身子軟在他懷裡,予取予求的模樣著實動人。

謝瑾年輕允香舌,鬆開嬌艷欲滴的唇,打橫抱起他家娘子,往床榻上走。

靜姝環住謝瑾年的脖頸,臉埋在謝瑾年懷裡。

揣測著謝瑾年的意圖,心裡彷彿住進了一百隻兔子,既忐忑緊張,又有一絲猶豫不決。

直至謝瑾年把她抱到架子床上,靜姝才用手臂擋住覆身罩向她的謝瑾年,含著笑搖頭:「夫君,恐是不行。」

謝瑾年垂眸看著他的小娘子。

不容拒絕地把滿面含羞的嬌娘罩在身下,宛若清泉一般的聲音染上了幾分暗啞:「舉世無雙的夫君,娘子當真不要?」

靜姝下意識地抓緊謝瑾年的衣襟,鎮壓著幾乎要跳到嗓子眼裡的心臟,笑道:「舉世無雙雖好,卻是只有三兩個月可活了,既是如此不……唔……」

謝瑾年以吻封緘,直接把靜姝拒絕的話堵回了嘴裡。

直至親軟了他家娘子豎起的尖刺,謝瑾年以削薄的唇蹭著靜姝豐潤的朱唇,低笑:「陪你共話白首的夫君,娘子可要?」

靜姝與謝瑾年對視。

分辨著謝瑾年眼底氤氳著的繾綣,漸而彎了眉眼:「眼下妾身還惱著,端看夫君日後表現罷。」

謝瑾年反手落下紗幔,手不客氣地往靜姝襖衫里鑽著,笑問:「讓為夫先在這芙蓉帳里表現一番,可好?」

靜姝抓住欲解她主腰系帶的手,搖頭:「怕是不行,祖母跟前兒的大丫鬟還在院里候著呢。」

謝瑾年眯眼審視靜姝。

兀然有些懷疑他家娘子是故意在拿這事兒懲罰他。

然而,這不勝嬌羞的模樣卻是他家娘子那拙劣演技演不出的。

掐著纖細的腰身狠狠親了他的嬌娘一口,謝瑾年把臉埋在靜姝頸間,磨著頸上嫩肉,問:「祖母遣人來喚你過去?」

靜姝縮著脖頸欲躲,卻是沒能躲開,紅著臉輕哼:「嗯。」

謝瑾年終於鬆口,暫且放過他家可口的娘子:「祖母來者不善,使人去請母親陪你去。」

靜姝紅著臉搖頭拒絕:「夫君既是讓藺先生把你熬不到入冬的話兒故意漏給了積善堂的丫鬟,請了母親過去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讓母親留在似錦院里好生看顧慧姐兒和瀾哥兒。」

謝瑾年垂眸掩下眼底乍顯而逝的輕嘲,曼聲道:「娘子,你可太小看母親了。」

靜姝指尖點在謝瑾年眼尾,若有所思:「此話怎講?」

謝瑾年攥住靜姝的手,輕笑:「此話說來話長,娘子只管記著,在這謝府誰也不敢輕易去招惹母親便是了。」

靜姝頗為意外:「我還以為,母親地位尊崇乃是因為夫君,原來還別有隱情。」

謝瑾年未置可否。

起身把靜姝拉起來,謝瑾年給靜姝理著被他鬧亂了的衣衫,不放心地囑咐:「娘子且先去積善堂,免得去的太晚祖母揪著娘子這一點子錯處不依不饒。」

靜姝心安理得地任謝瑾年伺候,輕哂:「三嬸早就去告了我一狀了,不論去的早晚,祖母怕是都不會輕易饒了我。」

謝瑾年垂眸,用指腹抹去靜姝暈出嘴角的口脂,曼聲道:「若她們只是說些不疼不癢的話,娘子樂意給她們些臉面便給,若是她們不依不饒地拿捏娘子,娘子也無需給她們留什麼臉面。」

這話可真不像是長在舊社會的大家公子會說的話。

靜姝抬眼看著謝瑾年,揶揄:「夫君,你的昏君潛質又露出來了。」

謝瑾年哭笑不得。

屈指彈了下他家娘子的額頭,謝瑾年道:「於為夫而言,謝家上下唯有娘子委屈不得。」

靜姝忍不住又是一番笑。

笑笑鬧鬧整理好衣衫,補好了妝容。

靜姝與謝瑾年要了一丸吐血小藥丸,又準備了兩條蘸了薑汁的帕子,便領著立春和立冬去了積善堂。

謝瑾年立於朱窗前,看著他家娘子隨著積善堂的丫鬟離了懷瑾院,直接輕扣窗欞,淡聲吩咐:「讓夫人到積善堂去,告訴她,只要她在年內護好了少夫人,舊日恩怨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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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嫁了病秧子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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