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破繭成蝶瞬艷烈 1
「無瀾!無瀾!你別這樣!」白暮辰被狠狠的推出房間,回頭正要衝進去,房門卻被人自里向外用力關上:「無瀾!」
剛將她送回客棧,叫朗修去找個大夫,誰知這丫頭剛被放到榻上,便忽然用力推著他,也不知她是哪裡來的力氣,竟直接將他推出了門外。
「無瀾!你開門!你傷的太重了!他那一掌能要了你的命!快打開門,過一會兒大夫就來了!快開門!」白暮辰用力拍打房門,裡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無瀾!你不要這樣!你若是這樣,我會自責死的,無瀾!開門!」
葉無瀾艱難的硬撐著,好不容易將房門鎖了上,須臾踉蹌著好不容易走回軟榻,爬了上去,須臾盤腿而坐,閉上眼自己運功療傷,卻是不知道長孫憬煥這究竟是什麼掌風,竟能將她傷的這樣重。
他這一掌,是要置白暮辰於死地啊。
她眉心緊蹙,顧不得去擦嘴邊的血,靜下心運功療傷,剛剛她拼了命去受下這一掌,只是想自己與長孫憬煥之間有一個了斷,她沒想死,特別是現在,她絕對不會輕易的去死。
他在她身上加諸的一切,她會一樣一落的全部償還給他。
欺騙她的代價,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無瀾!」
白暮辰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受,拍了許久的門,知她現在不願見任何人,須臾,他放下手,站在門邊,嘆口氣淡淡說道:「我在門外守著你,你若有什麼事,就喊我,我一直在這裡,不會走。」
房裡沒有回應,但他知道她聽得見。
雖然她此時的痛苦他辦沒有辦法切身體會,雖然他自責替她難過,但這件事他並不後悔。
如若現在還不讓她知道真相,日後她只會傷的更重。
他不希望有一天會看著那樣堅強那樣率真直爽的葉無瀾消失在他眼前,長痛不如短痛,雖然是他替她抉擇了今天的一切,替亦她斬斷了這一切。
即便無瀾的恨會波及到他,即便他這個局外人會受千夫所指,他也不後悔。
「無瀾,不要用因為別人的過錯而懲罰自己。」他靜靜的站在房門門,用著很輕的聲音說著。
這是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他那時還覺得很精闢,如今想來,希望她自己能看透。
*
雲外瑤台。
悔過峰的峰頂之上煙雲繚繞,一身素白亦是白眉白髮的老者緩步而上,清冷而嚴肅的表情看峰頂盤腿靜靜打坐的一身粉衣之人:「令主近日將歸,鶴離,你還沒有想清楚么?」
那抹粉色未動,沒有任何回應。
老者嘆了口氣,緩步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閉眼打坐之人:「孩子,你再這樣下去,只會害苦了自己,早知會有今日的結果,當初就不該讓那東方老道收你為徒,不該讓你隨那東方老道那麼多年,偏偏將這樣的責任壓在你身上,我們能理解你如今的進退兩難,可是孩子,雲外瑤台才是你真正該效忠的地方,你不能為了一個女子……」
「水長老。」終於,鶴離緩緩睜開眼睛,淡淡看著他:「你不必再費心勸說,該做我都已經做了,如今不過是承擔苦果罷了。」
「這些時日來,每天十二個時辰,你有五個時辰都在受著冰火極刑,剩餘的七個時辰便是一個人在這悔過峰上思過,思過了這麼久,你難就不清楚,等到令主回來……他處置你是遵從雲外瑤台祖訓,卻會被視為不仁不義,他不處置便又是不孝!你何苦讓自己如此為難,又讓令主拿你這麼沒辦法?他對你們這四個結拜兄妹有多仁慈,幾乎把你們當做親生兄妹,而你的背叛,對他來說是多大的痛你知不知道?」
鶴離緩緩抬眸,似笑非笑:「是妙音讓水長老您過來的?」
水長老頓了頓,眉心微攏,沒有反駁,隨即搖頭嘆了口氣。
「水長老不必嘆氣,你來這般勸說於我,該是妙音暫時無法替我說情,行意飛鴿傳書回來讓你這個做爹爹的過來勸我。殿下他對我們四人確實仁慈,可是這一次,他不會放過我。」
「你怎會如此確定?」
鶴離笑的一臉神秘,沒有多說什麼。
他怎麼會告訴他,他們的玄洲令主,幾乎看破紅塵的蒼宏國三皇子殿下,不知在何時,一不小心的動了情,卻完全不自知。
他怎麼會告訴他,長孫憬煥的三劫全系在葉無瀾身上。
他怎麼會告訴他,他粉月鶴離不過是知天命盡人事,不想看到終有一天有那麼兩個人相愛相殺。
他怎麼會告訴他……那夜長孫憬煥趁亂命人將他帶回雲外瑤台,雖然前去劫他之人便是項禹,若真要打起來不一定誰勝誰負,可是鶴離沒有反抗,他早就清楚,該解決的事情早晚都要解決,再怎樣反抗也是徒勞,何況,他雖然心已背叛雲外瑤台,但卻不想與自己兄弟動手。
他又怎麼會告訴他,長孫憬煥如今對他的不再容忍,完全因為他鶴離與她有著一道屬於銀袖國女皇所賜的婚約,而非因為他的背叛。
世人何痴。
鶴離漫漫輕笑,自己笑著搖了搖頭。
「就算是為了妙音這孩子,你不要做這些背叛雲外瑤台的事了,令主或許會對你從輕發落……」
「水長老。」忽然,鶴離抬起眼看著眼前白眉白髮的老人:「鶴離可否有個不情之請。」
水長老一頓:「你說。」
「聽聞中了半邊月之毒的人不能見光,只能生活在黑暗裡……」鶴離輕笑著說:「不知……我可否去看一看那整整五年都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卻依然活著的奇葩。」
「你是說御南烈?」水長老擰眉:「雖然御南烈是由我看管,但你這個要求,恐怕我無法答應。」
鶴離也不急,只是輕笑著:「我不過是想知道他這五年是怎麼熬過來的,我們一個在這悔過峰頂,一個在悔過峰底的水牢之中,各自寂寞著,反倒不如叫我去看一看他,曾經我有幸得見一面的戰王御南烈如今變成了什麼鬼樣子?」
「無論你說什麼,御南烈你不能見。令主曾派人傳回話來,不允許你離開悔過峰一步。」
「是吶……不能離開一步……」鶴離蒼白的臉上染了一絲可笑的表情:「罷了。」
眼見他這副樣子,水長老嘆了口氣,妙音是他的女兒,雖是江湖兒女,可都已經二十幾歲,卻依然不肯成親嫁人,她一直在等鶴離,可是鶴離這孩子……
水長老又搖了搖頭,嘆息著離開。
天色已是日照三桿,房間里依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白暮辰在房門外來回踱步,朗修卻是一臉猶豫的走上樓,看見自己主子還守在那門前,見主子一臉憂心與煩躁,朗修一時間不知道該不開說話。
忽然,白暮辰停下來回踱著的腳步,轉頭看見朗修,便道:「朗修,你速速讓小二到廚房叫人熱些清淡的飯菜過來,無瀾早上到現在還沒有出來,怎麼也應該吃些東西。」
說著,他抬后拍了拍房門:「無瀾,開門。」
仍然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白暮辰眉心一蹙,她昨夜傷的那麼重……該不會……
想到此,他臉色大變,赫然更加狠力的拍打房門,裡邊依然沒有回應,他驟然一腳將眼前礙事的房門踹開,快步走進去:「無瀾?!」
只見葉無瀾嘴邊絲是烏黑的血跡,臉色慘白如紙,滿頭青絲竟一夜間全白,銀白的近乎刺目的長發披散在她肩間肩后。
「無瀾!」白暮辰滿眼的不敢置信,快步衝到軟榻邊將昏迷不醒的她扶起,手剛一觸到她,便只覺得她渾身冰冷,在昏迷中整個身體還在隱隱抽搐。
「怎麼會這樣……」白暮辰手撫在她臉上輕輕拍了拍,目光落在她滿頭的白髮之上,陡然將手落在她的手腕,須臾,他才擰眉看著她緊閉的雙眼:「走火入魔?無瀾,你瘋了?你怎麼能在受了這種極重的內傷之時試圖運功衝破你這玄罡奪魄的第七層,你現在武功造詣還達不到那究極的境界,這樣硬逼著自己去悟,只會走火入魔!你傻不傻?」
葉無瀾渾身都在不停的抽出,聽見白暮辰的聲音,她才緩緩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細小的縫,嘴唇動了動,聲音嘶啞又有如蚊訥:「我好累……」
說著,緩緩閉上眼。
「無瀾,不能睡!」白暮辰大驚,赫然將她推坐而起,躍至軟榻上盤腿而坐,抬手便握住她手腕輕輕一翻轉,以自己體內的真氣替她將因為走火入魔而四躥的真氣一點點壓制歸位。
抬手將他她身子轉過去背對著自己,食指與中指合攏在她背上重重點了幾處大穴封住她此時逆流的血脈,起手按住她頭頂天靈灌注真氣,葉無瀾體內本就真氣亂竄,因為他強制要將她體內的真氣壓住,她驟然眉心一蹙,烏黑的血自口中噴薄而出。
見她又是吐出的黑血,白暮辰面色寒涼,雙掌變了個方位在她背上一拍,頓時,又是一口黑血被她吐了出來,不等他攙扶,她便整個人軟軟的向後倒進他懷裡,面色慘白,眼眶烏青,乾裂的嘴邊滿是發黑的血,白暮辰擔憂的看著她的滿頭髮白。
玄罡奪魄這種功夫他早早的便聽說過,傳言這是世間唯一能與化雲決媲美的神功,只要練就玄罡奪魄的第七層,便如通神般將武學之精華全數灌注體內,與化雲決有一處共同點,那便是世間草木風雲皆可為武器,運用的得心用手,出神入化。
他看得出來她這是玄罡奪魄的武功,但並未深刻的鑽研過這些,所以不知道她究竟是第幾層,可看見她這滿頭髮白……
傳聞玄罡奪魄的第六層至第七層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階段,若未領悟透徹便心急的要衝破,一定會走火入魔,但若在走火入魔之時極早收手,以本身的功力是可以壓回體內亂躥的真氣,但若執迷不悟在這種生死關頭還要向第七層衝去,那隻會有一個結果,紅顏白髮,未老……先亡……
也就是說……
無瀾她的壽命……最多只剩下五年……
白暮辰心頭只覺一陣巨痛襲來,臉色僵白的握住她的手,以掌心為她體內傳誦真力只保她暫時的生命,可是……
他還是進來的太晚了。
葉無瀾的臉白的與滿頭白髮幾乎同一個顏色,嘴唇亦是如紙一般蒼白,惟有緊閉的眼下兩排密長烏黑的睫毛靜靜的貼合在眼瞼之下。
白暮辰心疼的摟住她冰冷的身子,抬手撫上她滿頭白如銀月的長發,心裡是一抽一抽的疼。
同時,他又瞥向她嘴邊的血跡,以手沾了些放在指尖仔細看了看。
她的體內竟潛藏著一種不易被察覺的毒,若非長孫憬煥那一掌帶著常人根本沒有的勁力,卻巧合亦將潛藏在她體內的毒素擊了出來,在葉無瀾試圖沖向玄罡奪魄第七層時,毒在她體內也受到極重的影響,經此一次,竟似乎那毒被直接排了出去。
傳聞雲外瑤台之上藏著世間各種奇妙的毒,有的是控制人心,有的則是讓人生不如死,亦有的能讓人毫不痕迹的死去。
這毒,是長孫憬煥種在她體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