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棋子
「王爺,給太妃的信已經送出去了。」深夜時分,在太和谷深處的卧龍軒中,還有一盞燈遲遲不肯熄滅,雷火悄悄進門來稟告,他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他們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些什麼,所以朱炎煦才會這般火急火燎的給九成宮寫信,可是現在能發生什麼事呢?太妃和太上皇在九成宮裡靜養,住的好好的,太上皇雖然纏綿病榻,但是九成宮裡有許多御醫,太上皇的身子也穩定了許多了。
「嗯。」朱炎煦倚靠在那矮榻上,神色冷肅的望著窗外的皓月。
「讓你們查一場空的下落,你們可查清楚了?」朱炎煦冷聲問道,雷火剛好要稟報此事,他們之前已經給山外的暗探下了命令,可是雷火不是很清楚,朱炎煦怎麼突然間想要找一場空來了。
「回王爺,已經查到了,一場空在九成宮的地下城裡。」雷火沉聲應道,那九成宮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探得出消息的,德太妃是個極為機警的人,就連朱炎燁恐怕也摸不清九成宮裡的暗處,但是朱炎煦的身份不同,他手下的人想要接觸九成宮,相對要容易許多。
「他在九成宮做什麼?」朱炎煦頓時皺起眉頭,對這個消息他感到有些意外,畢竟一場空一直都不想與德太妃往來,雖然他跟雲旗是親兄弟,但是他從小沒有被德太妃帶走,而是一直跟著虛懷在碧波潭生活,他一直都認為自己跟德太妃不是一路人,但是因為雲旗的關係,他始終無法擺脫。
「他好像受了傷,傷得還不輕,司夢南一直在照顧他。」雷火回答說道。
「他受傷了?呵,這天底下還能有讓他受傷的人?除了母妃,只怕沒誰有本領讓他重傷了吧——」而朱炎煦聽到這個消息卻不禁得冷笑說道,一場空的功夫他是知道的,很強大,而且他腦子很聰明,從來就不做什麼會讓自己身陷險境的事情,除了那一次,為了雲旗,他被德太妃逼的甘願自斷一手之外。
而提到自己母親的所作所為,朱炎煦心中很是複雜,一直以來,他雖然知道那些事,但是他也都裝作看不見,母親做什麼,他從不評價,也一直裝作毫不知情,或許這是他為了保留母子情誼而做的最大的努力了。
「是被錦衣衛的箭射傷的,差一點就射中了心臟,下手的人肯定是想讓他死的。」雷火皺眉說道。
一場空原本一直飄忽不定,沒多少人知道他的行蹤,但是一年前,自從朱炎燁去了碧波潭之後,他竟然就跟著會上京當差了,還在欽天寺混的風生水起的,眾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嘛。
而自從他去了上京,他跟錦衣衛的關係就越來越密切了,他們雖然遠在太和谷,但是也知道,修離娶的夫人,就是先前在他宅子幹活的婢女,雖然朱炎燁為了促成這門婚事,特意封了那婢女為郡主,但這樣的事仍舊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原本他們還以為一場空跟錦衣衛關係不錯,跟朱炎燁也交好,但是沒想到他竟然差點死在錦衣衛的箭下。
「這麼說來,當初去地牢劫獄的人,真的是他?」朱炎煦沉思良久,隨後疑惑道。
「如此看來,應該就是他了,而且聽雲旗的意思,一場空好像看上了鍾清初。」雷火說道,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他自己也感到很是不可思議,那鍾清初何許人,就算她有大銃第一美人的稱號,可是那性子可不是誰都能夠受得了的,跟個男人沒兩樣,一場空這種見慣了風月的人,怎麼會跟鍾清初有來往呢。
「呵,還真是有意思,依我看,那不是鍾清初,而是寧小仇、」朱炎煦冷笑道,他反覆回想著寧小仇的一顰一笑,雖然是個有趣的姑娘,但是仔細想想,也未免太跋扈了一些,不想他兩個哥哥都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
「沒錯,那邊也傳來消息說,真正的鐘清初早就死了,寧小仇不過是個冒牌貨,但是不知道怎麼的,皇上很偏愛她,據說是動了真心。」雷火說道,他們手下的探子可不少,安插在各處,即便宮裡想瞞著一些事,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弄清楚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朱炎煦知道鍾清初和寧小仇之間沒那麼簡單,只不過他倒希望她們身上沒有所謂的靈魂互換一事。
「借著賜毒酒給鍾清初的名義,實則是讓寧小仇光明正大的活著,這當然是動了真心了。」朱炎煦一眼看出了皇帝的心思,早在今天在那河谷里的時候,他看到朱炎燁就明白了這些事,如果總是以鍾清初的身份活著,那寧小仇和他之間將永遠都安寧不了,寧小仇也會危機重重,所以,他將計就計,殺死了鍾清初,從此讓世人知道,這世上再也沒有鍾清初這個人,而寧小仇將堂堂正正的活著。
「那今天皇上來太和谷,到底只是為了那個寧小仇而來,還是因為別的?」雷火有些想不大明白道,他身為朱炎煦的忠僕,看到朱炎燁到太和谷里來,當然是害怕的,害怕當上皇帝的他要來清理自己的兄弟,畢竟曾經他們兄弟之間過節不少。
「這個不好說,但願他只是為了她來。」朱炎煦皺眉道,他其實跟雷火一樣,心中一直認為,朱炎燁早晚會找上門來算賬,但是沒想到今天,他還救了自己。
「可是如果皇上知道一場空在九成宮,那太妃娘娘可說不過去了,畢竟那一場空可是個劫獄犯。」雷火擔心的說道。
「呵,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朱炎煦冷笑,但是心緒卻複雜,一場空的身份讓這一切變得更為微妙了,而一場空現在身在九成宮,這也說明了,是他的母妃允許的,如此看來,一場空和雲旗還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雲旗一無所知,他認為自己只是流浪的孤兒,而一場空卻始終認為,他們兄弟二人真的是周朝的皇子,而德太妃真的把他們救了下來。
這樣的謊言,朱炎煦也信任了許多年,他一直都以為,他們兄弟二人是前朝余孤,所以不得不隱姓埋名的活著,可是卻沒想到,他們背後還隱藏這這樣驚天的大秘密。
他們是真正的皇子,是司花蕪的女人,本應該成為朱盛林最疼愛的兒子。
可是他母親依照偷天換日,硬是逆天改命,並瘋狂的報復著自己親姐姐的兩個孩子。
「九成宮裡的人偷聽到他們說話,按照雲旗所說,他曾經想要阻止過一場空,但是在地牢里的時候,一場空幾乎六親不認,把他給打傷了——」雷火若有所思道。
朱炎煦一聽,登時詫異起來,「雲旗怎麼會在地牢里?他如何阻止?」朱炎煦不禁得暗暗緊張起來,他多麼希望真相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雷火沉默半晌,隨後神色凝重道,「好像太妃娘娘將雲旗安插在了錦衣衛里,讓他暗中觀察皇上的舉動。」
朱炎煦僵愣住,他久久緩不過神來,耳邊不由得回想起太和大師所說的,他的母親果然真的想要殺了朱炎燁,而且一直伺機而動。
「是什麼時候的事?」朱炎煦想要知道,他的母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動了這個念頭的,從小到大,她總教育他要好好跟二哥相處,因為二哥總是一個人,他過得不容易。
在眾人眼中,當年的德妃,對朱炎燁一直照顧有加,不管他被多少人厭惡,就連朱盛林都認為他是個不祥之人,但是身為寵妃的她,仍舊對他友善溫和。
朱炎煦如今明白了,因為在她心裡看來,朱炎燁跟當年的自己一模一樣,他們都是被命運定為災星的人,或許是因為吃了太多的苦,所以她即便假扮著司花蕪,但仍舊忍不住可憐與自己命運相似的朱炎燁。
但是沒想到,如今她卻想要殺了他,朱炎煦知道,母親恨朱炎燁搶走了皇位,她對皇位的執著,異於常人。
「不知道,沒人知道雲旗到底是什麼時候進入錦衣衛內部的,也沒人知道他都在幹什麼,他的身份是什麼,這一切,恐怕也只有太妃娘娘一人知曉了。」雷火無奈的說道。
朱炎煦仔細想想,雖然朱炎燁身邊的人不少,可是其實他真正信任的,也就那麼幾個人,修離那是不必說的,修離與他自幼相識,既是君臣,也是好友,而除去鍾清初,剩下的便是李慕雲與向小逸。
他對李慕雲與向小逸了解並不多,當初他還在上京的時候,他們都還只是血燕堂的死侍,嫌少露面,所以他無法判斷,誰到底是雲旗化身而為的。
「難道母妃真要這樣做嗎——」朱炎煦皺眉道,他已經猜不透母親的心思,她當初甘願跟隨太上皇遠居九成宮,他還以為從此她就會收手,可是沒想到,她卻一直在暗中籌劃著。
「王爺可曾想過,太妃娘娘所做的一切,太上皇都看在眼裡?而或許,太上皇與娘娘是一樣的心思,這大銃的江山本就該是您的——」雷火道。
而朱炎煦卻勃然大怒,他突然暴怒斥道,「住嘴!」嚇得那雷火連忙卻步,埋著頭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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