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歸隱山林
「別急,你明天趕回驛站去,把那幾個女人的屍首好好安葬。」朱炎燁想了想,隨後道。
「公子,這是幹什麼?那幾個女人可是地神廟的,地神廟是什麼地方您還不清楚?她們之前還差點殺了寧小仇呢!」向小逸瞪大眼睛,不解道。
「一碼歸一碼,現在她們已經死了,也就不必計較了,而且,她們死於非命,這背後怕是有比她們還兇惡的人在。」朱炎燁皺眉道。
「那好吧——」向小逸悶悶道,他雖然不解朱炎燁的做法,但也只能乖乖的領命。
「你處理完之後,就趕快回上京去,讓修離好好查一下朱小四這個人。」朱炎燁又繼續吩咐道。
「那、那公子你呢?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吧??」向小逸緊張道,這一次朱炎燁出來本就沒帶什麼侍衛,身邊就帶了他一個,他要是回去了,那怎麼行。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當然,我沒事的前提是,你們要把事情給辦妥了,別出什麼差錯,否則,一個我都饒不了。」朱炎燁嘆了嘆道,他現在不能走,也捨不得走。
「皇上,」向小逸還是不放心,他湊上前,悄聲叫道,「要不幹脆把寧小仇帶回宮裡去吧,反正大家都以為死的是清初,您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寧小仇帶回去,誰也不會知道她從哪裡來。」向小逸賊兮兮的建議道。
「不,就算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帶回去,她也不不是心甘情願的回去,若是強求,以她的性子,怕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朱炎燁深思熟慮道。
「可是也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既不能把她帶回去,又不能讓她在外面自生自滅,這該如何是好?」向小逸愁眉苦臉道。
「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處理好。」朱炎燁沉聲道,他又何嘗不是苦不堪言,回想起御陽宮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就會心悸得厲害。
他終是捨不得她,花了那麼多心思愛一個人,怎麼能輕易就放開她呢?不管她來自未來還是來自過去,她都是寧小仇,都是屬於他的寧兒。
若是丟了她,他又該如何面對未來漫長而孤寂的帝王歲月?那皇位高於雲霄,人們只看到它金光熠熠、萬丈光輝,卻無法感受得到那雲霄之上的寒冷蒼涼。
有時候他也能夠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何當初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下一個帝王的威嚴,他記得小時候,父皇跟德妃倆人舉案齊眉,如影隨形,他那平日里嚴肅威儀的父親,在德妃面前,卻只像個平常的男人,言笑自在,隨和親切。
朱炎燁曾不齒父親對妃子的專寵,可是如今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麼的天真,江山與美人,有時候,同樣誘人,男人多想坐擁江山,他就有多想要得到那個舉世無雙的女人,甚至肯為那個無法取代的人捨棄江山。
可是,遺憾的是,他的父親,這麼多年卻愛錯了人,他身邊陪伴著的,不是他最愛的司花蕪,而是心狠手辣的司赤芍,他若是知道了真相,又該作何感想?
朱炎燁不由得想到鍾清初,他想起寧小仇所說的,歷史上,他的皇后是鍾清初,而不是寧小仇,試想,如果在他身邊的仍然是那張熟悉的臉,可卻不是她本人,那他餘生豈不如同牢籠一般?
有時候他時常擔心,害怕這只是一場夢,害怕等他夢醒了,會發現寧小仇其實從來沒有存在過,一切都只是幻想。
他無論如何都是要再努力爭取的,這不是一場夢,寧小仇是真實存在的,他無法接受每次醒來見到的人都不是她。
向小逸無法說服他,只能乖乖的領了命令,先在李家莊的一間屋子裡休整一夜,等第二天天亮就出發。
寧小仇是總要睡到日晒三竿的,即便在這陌生的李家莊里,她也照睡不誤,朱炎燁雙手抱著肩站在她床前,不動聲色的看著。
向小逸已經走了,這深山小院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但他卻絲毫不感到寂寞。
這座庭院十分的安寧平靜,朱炎燁一大早醒來,做好了早點,便一直站在床前看著她,等著她,數次他幾乎快要下手,去捏一捏她的鼻子,去揉一揉她的臉蛋,把她弄醒,否則他可就太無聊了。
他在屋子裡來回走動,心裡頗為鬱悶,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心頭情絲百繞。
「咳咳,寧姑娘?」他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隨後用生分的語氣喚道。
「寧小仇?快醒醒——」他不斷變換語氣叫喚,可是回應他的,始終只有寧小仇的呼嚕聲。
朱炎燁眸色漸漸幽深,他走近床榻,在床沿坐了下來,並輕輕喚道:
「寧兒?」這一次,他換回了自己真實的聲音,用最熟悉的語氣喚著,這一聲寧兒,他已經不知道在夢中喚了多少遍。
「你到底想不想朕?寧兒?還是說,你真的已經完全把朕給忘了?」朱炎燁忽然有些失落,他頹然的坐著,心情複雜,明明他故意不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可是當他以李令白的身份靠近她,看到她滿不在乎、只把他當做尋常朋友的樣子時,他的心就忍不住失落。
「可是朕真的很想你,每一天都很想念,朕知道,你這次不會輕易的原諒朕,朕是皇帝,後宮里還有別的女人,前朝中也有不得不耐心周旋的大臣,所以朕只能出此下策,用這種方式把你送出宮。」
「可朕後宮中的妃嬪都是在認識你之前便定下,並非是朕有二心,而朕根基未穩,不得不顧及大臣的想法,但朕發誓,有朝一日,朕會是一個不收任何人牽制的皇帝。」
當寧小仇起床的時候,卻到處都找不到李令白的身影,她只看到桌上擺著尚有餘溫的飯菜和爐子上正燒著的熱水。
爐子里的炭火還很旺,她知道他應該只是剛離開不久。
「李令白!」顧不上換衣服,寧小仇只披著一條披風就跑出了房門,她四處叫喊著,可是整座庭院都沒有他的身影,馬廄里的馬也只剩她那一匹了。
「李令白——」她大聲的呼喊著,急忙推開大院的木門,焦急的跑了出去。
院門外面,有兩塊平坦的沃田,此時正開春,但今年卻無人耕種,田上的稻草還堆著,而田野上長滿了粉紫色的紫雲英,那細小的花朵貼著土地生長,遠遠望去,田地上好像是落了一層粉霞一般。
而穿過田野,便是靜靜流淌著的河,春天的河水還未長起來,靜悄悄的,就像是一面被仙人遺落在山間的鏡子、
「李令白——」寧小仇沖著遠處的山林,聲嘶力竭的呼喊,可是除了長長的迴音,和窸窸窣窣的飛鳥展翅聲,再無其他的聲響應答。
「你怎麼能扔下我一個人呢,這怎麼可以呢——」寧小仇哽咽自語,可是她的眼神依然倔強,那眼眶裡閃爍著的淚花也並不掉落。
「你說過要保護我的,為了我,你萬死不辭,可這才幾天,你就出爾反爾。」寧小仇頹然的站在空曠的田野上,天空中有正在飛回的大雁,而四周的美景,她無心欣賞,甚至她覺得,那初春的美景,讓她感到更凄涼落寞。
「噠——噠——」而忽然,她聽到遠處有馬蹄聲傳來,頓時驚喜抬頭望去,果然看到那遠處的草地上,李令白正牽著馬緩緩的走來,不緊不慢的。
他一身白衣,頎長的身姿被曠野包圍,像極了一幅俠客圖。
寧小仇看到他,立馬破涕為笑,她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而是提起裙擺,大步的朝他跑去,她踩過那鋪著紫雲英的田野,不顧一切的飛奔,似乎比天上的大雁還要著急歸巢。
朱炎燁依然帶著那一張面具,他看著她朝著自己飛奔,握著韁繩的手忍不住收緊了幾分,他的臉被面具遮住,一絲不露,可是那凸起的喉結卻躁動的上下滑動,他不得不按捺著內心的激動,故作輕鬆自在的模樣,目光也盡量的淡然直視。
「你去哪裡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寧小仇一路狂奔,平時最不愛動的她竟然一口氣穿越了這片不小的田地,衝到他的面前,並氣喘吁吁的質問。
朱炎燁看見她青絲繚亂,露出光潔而飽滿的額頭,那雙千嬌百媚的桃花眼紅通通,好像還蘸著水汽,可是眼神卻兇狠得像一隻小狼。
「呵呵,寧姑娘,你現在不是找到我了嗎?」他笑了笑,隨後輕聲道。
「我找了你這麼久!你現在就輕飄飄的一句話?!」寧小仇雙手叉腰,十分不滿道。
朱炎燁啞然笑了笑,可是寧兒啊,你可知道,朕這一句輕飄飄的話,是用了多少毅力剋制的成果嗎?
若不是有這面具擋著,有空李令白的身份遮著,你會知道此時朕的內心到底有多激動瘋狂。
「早飯在桌上,寧姑娘可看到了?」而他依然故作鎮定,平日里以李令白的身份和她相處,他也十分克制謹慎,為了擔心她看出破綻,更是要故意保持距離,所以,不冷不熱的紳士風度,是李令白這個人的特色,他必須要繼續克制,繼續保持著。
朱炎燁一邊說著,一邊自顧的牽著馬繼續往前走,他所表現出的態度是——寧小仇太大驚小怪了些,而她不該管他去哪裡的、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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