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玉滿堂

第251章 玉滿堂

在準備殺死楊譽之之前,玉滿堂是稍有猶豫的,她和楊譽之,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半個同行。

楊譽之和何阮不同,何阮不過是一個替死鳥,當初蘅溪覺得身上帶著鳳族的玉鐲頗有不便,便將其給了何阮,何阮竟然還將其當成了寶,這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被刺客查了出來,為了避免鳳族行跡敗露,便只好下手殺了她。

她早就察覺楊譽之時常在暗處窺視蘅溪,雖不知是好心還是惡意,楊譽之的存在卻仍是個麻煩,當夜蘅溪假意和一個宮女坐在房中閑聊,以此來拖住楊譽之,而玉滿堂正是趁此機會殺了何阮。

她同樣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殺人不會留下一點痕迹,甚至有的時候連傷痕都不會留下,她隨身攜帶一根細長的毒針,那一晚,何阮在自己房內,前一秒還是活生生的人,可是下一秒,這根帶毒的長針便從後背扎進了她的心臟里,她到死都沒有看見兇手的真面目,這或許是個遺憾。

可以說,殺死何阮,和之前的任務沒什麼不一樣,但楊譽之就不同了。

雖然楊譽之時常躲在暗處偷窺,但玉滿堂覺得,那並非惡意,也並非懷疑,楊譽之是有些喜歡蘅溪的。

最大的證據,莫過於他送了蘅溪一個精緻的小木瓶,木瓶上畫著精緻的木槿花,雖不是出自名家手筆,這木瓶也絕非什麼稀罕之物,但心意畢竟是心意。

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這天底下的男人,大都喜歡長得好看的女人,蘅溪如此出落凡塵的美,定然會有很多男人喜歡,楊譽之說不定是看上了蘅溪的美貌,這才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看了劉瑾留下的那張字條,玉滿堂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事情,從來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

字條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楊譽之尚有一口氣的時候,說道:「蘅溪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劉瑾多疑,這話到了他那裡,只怕還要被懷疑一番,可或許是出於一個殺手的只覺,玉滿堂覺得,這個同行說的是真話。

她徹夜未眠,到了後半夜,窗外又下起了雪,北方的雪向來是鋪天蓋地之勢,頗有雄渾豪邁的氣質,可江南不同,自己還在江南的時候,那裡冬日雖有滲骨之寒,卻也不曾有這樣厚重如雲的大雪。

玉滿堂知道,自己雖然入了宮,可始終不是這宮裡人,像她這樣從小被當做刺客培養的,走到哪裡都是局外人,即便是金盆洗手,回歸到了大眾的生活中,可做過這一行,心裡便會有揮之不去的印記,猶如一道深深的裂縫,時間久了或許會積水,會長出青苔,會生出雜草,卻絕對不會縫合起來。

這一點,是她留了楊譽之一條命的原因,她也慶幸,蘅溪讓自己去殺楊譽之,而不是讓劉瑾派人去殺,若是劉瑾,只怕現在楊譽之已經真的歸天了。

楊譽之趕回京城那一晚,還未進城,玉滿堂已經手持短刃在城樓上等著他了。

楊譽之穿著尋常百姓的粗布短衣,身上佩戴短劍,躍上城樓來,風雪寥寥,月色無光,兩人都是寂寞凄冷之人,說話也各有各的直接,面對玉滿堂,楊譽之將劍別在身後。

「看來今日姑娘並不打算殺死在下。」

「何以見得?」

「當日姑娘殺死何阮,用的應是毒針,可今日姑娘卻只帶了短刃來。」楊譽之莞爾一笑,在玉滿堂看來卻是自欺欺人:「姑娘身為一個殺人的人,本不該有感情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淡,逐漸跟這涼涼夜色融為了一體,一起刻在了玉滿堂的記憶中,你說殺人者不該有情,那麼你送蘅溪木瓶子又是什麼意思,你一直在她身邊默默保護她算什麼意思?

玉滿堂還是儘力掩住了聲音中的情感:「你離蘅溪遠一些,你查她的事情,只會害了她。」

遠處有腳步聲,這裡本就是城邊上,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來城邊,不可能是尋常百姓,玉滿堂嘆了一口氣:「是劉瑾的人,你走吧,我放了你,可能不能逃過劉瑾便看你自己了。」

楊譽之拔出腰間的劍來,伸手便猛地扎在自己身上一處,夜風陣陣,玉滿堂雖未親手觸到那流淌而出的血,卻也能感受到一股熱意,這是殺手獨有的敏感所在,楊譽之既然這麼做,定然有他的逃脫之法。

楊譽之這一趟去查訪寧王,帶回來的只有兩個消息,寧王的兒子朱謂翕染了重疾,還有一個消息,便是劉瑾紙條上所說。

蘅溪的孩子,不是皇上的,看著天色將明,玉滿堂猶豫了,要不要告訴蘅溪,還是一直就這麼瞞著。

玉滿堂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心中是害怕的,害怕一切改變,即便每一次的改變,她都能咬咬牙接受,可這並不代表她能習慣,她害怕看到天下變得滄海桑田,害怕周圍的一切都變得不同,害怕自己熟悉的一切不復存在,害怕熟悉的人一個個離自己遠去。

每次想到此處,就彷彿有一雙手,要去探尋她的內心,把心中那片又濕又冷,長滿了青苔的不潔之地翻個遍,每當害怕的時候,她都會沉默很久,只有沉默讓人感到安全,這是她的主人教給她的。

她的主人,便是朱謂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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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千尋:狂后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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