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鳳還巢2

第2章 新鳳還巢2

娘親見我不語,急聲勸道:「我的兒,那個門洞子,萬萬進不得呀!」她哀苦地望著我,連連搖頭。心頭最柔軟的部位被打了一記悶拳,我輕輕別過頭去,實在不忍看她的眼神。

爹爹捻了捻鬍鬚,正聲道來:「張皇后(1)是皇上的結髮夫妻,專寵已久;余淑妃和陳妃倚靠太皇太后這棵大樹,與皇後分庭抗禮;鄭賢妃、趙和妃左右為難,退而避世,夾縫求存。這一后四妃都是厲害角色,下面還有宮嬪美人無數,這其間的各種關聯、這背後的各方勢力,錯綜複雜。一入宮門便永無寧日了,兒啊!」

聽到張皇后、鄭賢妃等人,我已恨得牙癢,當年我為太子側妃時,一心只為太子,對她們一味忍讓,卻被變本加厲的欺凌。那些傷痛,沒齒難忘。

可是,聽爹爹說完這番話,我的心頭卻是滾熱的,爹爹一心從商,如非必要絕少關心後宮之事,如今卻這般熟稔宮廷內情,可見他下了不少功夫。他做這些,全是為了我。自我認識他以來,他要我們四個子女做的每一件事,都會分析清楚緣由結果,無不是用心為我們打算。

我知道,若我能嫁得如爹爹一樣的男人,定會像娘親一般,幸福一輩子。然而,在這樣一個塵世,他的存在與我的浴火重生一樣,都是無法再現的奇迹。更何況,我背負著深仇血恨,我沒有選擇!

我跪倒在地,眼淚漣漣,「女兒不孝,不能再侍奉父母膝前。請爹娘好好保重身體,勿再為不孝女操勞。」

娘親頓時淚如雨下。爹爹更是一聲哀嘆,他一生克已奮鬥,最大的心愿便是娘親與我們幾個子女此生幸福,而我,生生毀了他一生所求。是我,欠了他們!

爹娘將我扶起,倆人互視一眼,又是一聲喟然長嘆。爹娘的愛與無奈、還有深深的擔憂都融在這一聲嘆息里了。

黑暗中,我又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這一次,是對間的灧兒發出的,接著又聽到她嗦嗦翻身的聲音。入宮的第一夜,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想必都難以入眠吧。

要說義父,對灧兒也是極疼愛的。以他三品都指揮使的高位,本不應送女入宮,然他忠心孝主一再堅持,皇上竟特許了,也許在皇上眼裡,他還是從前那個小僕從吧。可是,義父是有私心的,他要灧兒獲得君寵,保何氏一門永享榮華。灧兒尚且如此,我在他眼中,只是灧兒登天的輔助工具。

義父與父親雖一字之別,到底差了許多。

罷了,他又何嘗不是我的工具?心中漸有倦意,想起自已在家中一再答應爹娘要好生保重,便收拾心情,不作他想,命令自己睡去。

一夜無夢。

第二日卯時,我們就被伶俐的小宮婢如嫿叫起,別看她不過十四五歲,手腳甚是麻利,不消多時,便伺候我與灧兒穿戴洗漱完畢,又一陣風似地跑去膳房拿早膳。

今日並無大事,只待辰時一到,尚儀局的韓掌儀來教導我們宮中禮儀。我與灧兒的身份已是惹眼,斷不能再在服飾上出挑了。我便做主,與她淡妝淡服,她只插了一支梅花竹節紋青玉簪,我的是一支花蝶紋和田白玉簪。既不失身分,也不招搖,更重要的是,應了當今天子崇尚節儉之風。

倆人無聊,坐在正間閑話家常,她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正想著如嫿怎麼還不來,就聽外頭吵了起來,似是如嫿的聲音,不可不理,我開門走了出去。

一個身著藍綢的秀麗女子馱著滿頭珠翠沖了過來,旁邊有膽小的秀女勸道:「錦墨算了。」她不理,徑直到我眼前,大聲指責道:「大家同是秀女,憑什麼你們的粥里有燕窩,我們的粥里什麼都沒有?」

很綿長柔軟的南方口音,雖然盛滿怒氣,也如陽春三月的雨絲一般,擊在人身上幾分刺痛,幾分酥癢。我不會聽錯的,因為以前的我也長自南方,當年太子常譏笑我人如其音,綿軟無力。

我又打量了她一眼,衣裳雖是新做的,綢料卻是次等貨,墨藍的顏色,也未染得十分均勻。再加上她那些小家子的話,足見她出身微寒,不諳上層的人情世故。也難怪,明朝的秀女均從民間及低職官員的女眷中選取,水準參差不齊,多少女子帶著飛上枝頭的美好希翼走入後宮,又有多少人夢碎於此。

我並不作任何解釋,始終保持著得體的笑容,「不過一碗粥而已,姑娘若是喜歡,我與姑娘換了便是,姑娘何必動了肝火?動火傷身。」我向如嫿丟了個眼色,示意她把兩份粥互換。

錦墨似未料到我會如此謙讓,一時語塞,雖有不甘,卻不知如何反擊。我懶與她多言,微微頷首,轉身回屋。

這時,秀女堆中響起了一個凌厲的聲音,「一介商賈之女連做宮女都不配!」這一句甚是刺耳,我縱然涵養好,也不由得眉頭一皺。

不錯,就算選妃敗落去做宮女也須是良家子,而我偏偏是商賈之女。我的出身,是致命的!

如果不能進宮,我所受的苦、以及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真以為我被悍匪擄走是一場意外?怎麼可能。我那是跟老天賭命,我必須賭,而且必須贏。所以我才攀上了何睦這層關係,成了他的義女,有了良家子的出身!

灧兒終於忍不住走了出來,看樣子,是要為我出頭。我急忙上前,一把按住她的手,不給她開口的機會,「妹妹,我們快去用早膳吧,別誤了時辰聽掌儀訓導。」

我在手上用了很大的勁,灧兒只得忍氣,與我回屋。不想,又一個秀女突然竄了出來,橫到我的面前,臉上凝著氣憤,「顧姑娘,有人在說你壞話!」爾後一副為我出頭的樣子,「我倒要瞧瞧誰這麼大膽子,看不撕爛她的嘴!」

我掃了她一眼,旋即眼角膩起了一絲不屑,而臉上,仍是淺笑,「姑娘這話我倒聽不懂了。」

我清楚地看到失望從她的眼中一閃而逝,她還欲再說,我已經搶先道了失陪,從容地拉著灧兒進了屋。如嫿急忙端著早膳跟了進來。各房的宮婢也勸著各自的姑娘回房,一場戲,便散了。

關上門,如嫿便憤憤地道出了經過,與我判斷的一樣,那個錦墨是特的去截的她。

「以後小心便是,去燒壺熱水來吧。」支走如嫿,我才鬆了手。灧兒早已忍耐不住,「姐姐為何不讓剛才那個秀女把饒舌者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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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千尋:狂后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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