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洪武十三年除夕,北平城一家金店發生命案,一名中年男性疑似中毒身亡,北平府提刑按察司僉事吳坤接到報案,並帶衙役勘察現場。

沈清回到店裡,重新坐回剛才的位置,目光卻始終落在崔淼身上。

僉事吳坤一進門,就坐到了東面窗前的椅子上,任由衙役詢問。衙役來到眾人面前,呼和著說道:「怎麼回事?你們誰是掌柜?」

掌柜連忙出聲道:「這位官爺,小民王貴是這家店鋪的掌柜。」

衙役指著地上的男人,問道:「怎麼回事?人是怎麼死的?」

王貴連忙答道:「回官爺,剛才大夫來過,說他是中毒而死,小民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這才報了官。」

「青天大老爺,小女子冤枉啊!」半跪在地上的婦人突然大聲哭喊著,跪爬到吳坤面前,叩首道:「大人,求您給小女子做主,老爺,老爺他死的冤啊!」

吳坤看看婦人,又看看其他人,淡淡的說道:「起身吧,有什麼冤枉,說來聽聽。」

婦人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說道:「回大人,我家老爺叫王鵬海,小女子王張氏,是老爺的妻室,家住宛平縣,在縣中經營酒館,還有客棧。這家首飾店的掌柜王貴,與我家老爺是好友,前幾月,他店裡的銀錢周轉不開,從老爺那裡借了兩千兩銀子,承諾年底歸還。小女子隨老爺來此,就是為了要賬,畢竟年底了,家中開銷大,再加上這半年客棧生意寥寥,老爺打算要回這筆錢周轉。可王貴說他店裡的生意也不好,實在周轉不開,就想還一千兩,剩下的一千兩用首飾抵賬。老爺念舊情,見他確實困難,也就應了下來,誰知他竟下毒害死我家老爺,王貴你好狠的心啊!」

王貴見狀「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苦著臉說道:「大人,王鵬海的死跟小民沒有半點干係,小民是冤枉的。」

吳坤將目光落在崔淼身上,問道:「你是誰?為何見到本官不跪?」

崔淼微微躬身,不卑不亢的說道:「回大人,標下隸屬燕山衛,有官職在身,無需下跪。」

吳坤的眼睛微閃,說道:「燕山衛?可有牙牌?」

崔淼摸了摸身上,還真帶著,便拿出給吳坤看了看。

吳坤看完后交還,問道:「百戶與本案可有牽扯?」

崔淼答道:「沒有,標下來店裡買首飾,正巧撞上此事。」

吳坤直截了當的說道:「既無牽扯,那就回吧,除夕碰到這樣的事,多少有些晦氣。」

崔淼微微蹙眉,說道:「大人,這件事雖與標下並無牽扯,但事發時,標下就在現場,標下留下或許對案件審理有些幫助。」

「那百戶可曾看到是誰下毒?」

「未曾。」

「那百戶可知曉他們之間的恩怨?」

「不知。」

「那百戶留下有何用?」

崔淼一噎,眉頭皺的越發緊了,說道:「大人,標下對命案調查有些心得,留下或許能幫助大人。」

吳坤沉默的看了崔淼一會兒,說道:「百戶既是軍士,就該以保家衛國為己任,刑名之事自然有我們提刑按察司管轄,這裡的事就不牢百戶費心了。」

吳坤看了一眼衙役,衙役會意,走到崔淼身邊,不客氣的說道:「這位大人還請離開!」

一旁默不出聲的沈清突然開口,說道:「這位大人是北平府提刑按察司的哪位?」

沈清這一開口,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提刑按察司的人這才留意,在店鋪角落裡居然還坐著一個人。

崔淼見狀不由撇撇嘴,心中腹誹道:「這存在感得多低,才讓人忽視到這種地步。」

吳坤眼睛微微一眯,聽沈清口氣,似乎沒把提刑按察司放在眼裡,他心裡不悅,直視沈清問道:「你又是誰?為何會在這裡?」

沈清雖然深受皇帝和燕王信任,但除了打仗,他從不參與任何應酬,所以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少,見過他的人卻不多。

崔淼連忙解釋道:「回大人,沈大哥是與標下一起的,來店鋪買些飾物。」

吳坤接著問:「哦?也是隸屬燕山衛?」

「是。」崔淼沒有說明沈清的身份,他想看看吳坤的反應。

「既如此,你們一起回去吧,這裡的事就不勞煩兩位了。」

崔淼心裡疑惑,拱手說道:「命案若不是在眼前發生,我們也不想自找麻煩,既然我們有所目睹,留下旁聽,應該也無可厚非。大人,您說呢?」

吳坤的眉頭皺了起來,沉默的看著崔淼,過了半晌,這才開口說道:「將所有相關人等,都帶回衙門。」

衙役們應了聲:「是,大人。」

吳坤瞥了一眼沈清,看著崔淼說道:「百戶若想旁聽,就去提刑司衙門走一趟吧。」

崔淼一愣,隨即說道:「大人,您未曾勘察現場,便將眾人帶回衙門,是否有些不妥?」

吳坤不悅的說道:「現場一目了然,有何要勘察的?百戶,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提刑司如何辦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崔淼眼神閃爍不定,大過年的他確實不想自找麻煩,更何況大明朝的文官、武官向來不和,參與其中絕對吃力不討好,但做了那麼多年刑警,人命關天的事,他又做不到袖手旁觀。只得抱歉的看了沈清一眼,神色嚴肅的說道:「這位大人,你既是提刑司的人,應該明白命案現場的重要性。你進門既沒查驗屍體,又未查看現場,反而是催促我們離開,將相關人等轉移到衙門,這不得不讓標下心存疑惑。」

吳坤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輕蔑的說道:「你這是何意?你一介武夫還想教我斷案?」

崔淼平靜的說道:「武夫?大人是瞧不起我們這些武夫么?」

吳坤輕蔑的笑了笑,說道:「怎麼?不服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除了舞刀弄槍,你們還會什麼?讀過書么?會寫自己名字?知道什麼是聖人嗎?」

崔淼面不改色的說道:「你口中的聖人,我們不知,在我們心中陛下才是聖人!是拯救我們貧苦百姓於水火的聖人!你的聖人給了百姓什麼?吃、穿,還是安定的生活?我們感恩,忠於陛下,知不知曉你口中的聖人有何不可?」

「你!巧言令色!」吳坤被堵的臉色漲紅,卻不知該如何反駁,總不能說崔淼忠於皇帝不對吧,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是否巧言令色不用你說,我自知心中所向,何必在意旁人忖度。」崔淼一字一頓的接著說道:「我們是武夫,大都大字不識幾個,這個我們承認,但我們知曉自己的使命。多少『武夫』拋妻棄子,離開家鄉,義無反顧的來到邊疆,大人可知這是為何?多少『武夫』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大人可知這又是為何!沒有你口中的這些武夫,誰來阻擋北元的鐵騎,誰來保家衛國?大人,你嗎?還是你口中的聖人?」

吳坤被噎的臉更紅了,他惡狠狠的瞪著崔淼,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他實在沒想到,他一個文官居然吵不贏一個武夫。

沈清看著崔淼眸光流轉,眼底的讚賞毫不掩飾,這就是他認識的崔淼,認準的事往往義無反顧,看似一根筋,卻充滿智慧。

地上跪著的人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有些摸不著頭腦。

吳坤冷哼一聲,說道:「即便你說的再多,這命案也是我們提刑按察司所轄,跟你們無關!」

崔淼坦然的說道:「大人,這命案確實是你們提刑司衙門的事,標下並無異議,只覺得大人行事有些欠妥,故而出言提醒而已。」

崔淼說話句句在理,又禮數有加,即便是吳坤也挑不出毛病,只得揚聲說道:「本官不與你糾纏。來呀,將人帶會衙門!」

崔淼試圖阻攔,奈何吳坤吃了啞巴虧,不打算再跟他糾纏。

「慢著!」

沈清不知何時來到近前,將手中牙牌置於吳坤眼前,淡淡的說道:「原來提刑司衙門就是如此辦案,沈某今日真是長了見識。」

沈清拿出的並不是衛指揮使的牙牌,而是清寧伯的牙牌,所以吳坤看后便清楚了沈清的身份,他的臉上閃過惶恐,連忙躬身說道:「下官提刑司僉事吳坤見過清寧伯。」

「吳大人行禮,沈某這個武夫可不敢當!」

沈清的語調毫無起伏,卻讓吳坤聽得心驚膽戰。不是因為沈清清寧伯的身份,而是他是朱元璋義子的身份。無論沈清是否是親子,但以朱元璋護犢子的性子,一個下屬居然嘲諷自己的孩子,那他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京城的屠刀指不定就落在他頭上。

吳坤惶恐的說道:「清寧伯恕罪,下官也是一時糊塗,並未有冒犯的意思。」

以沈清冷清的性子,若不是吳坤太過咄咄逼人,他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況且命案在前,出言提點一下也就罷了,他不想深究。

「人命關天,屍體未驗,現場未查,你怎敢玩忽職守?」

吳坤眼神閃爍不定,雖然惶恐,卻依舊態度強硬的說道:「清寧伯見諒,下官一定仔細勘察現場,但命案實屬提刑司所轄,還請清寧伯勿要插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明穿之直男也怕纏郎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明穿之直男也怕纏郎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