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紅

道歸舟在這頭胡思亂想，那頭子鳴忽然停了下來。

道歸舟倒沒聽到什麼，只是感覺到拉力小了，便也跟著停住：「子鳴？」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他確信自己牽著的是子鳴，他大可直接問一句怎麼了，可在這樣的情形下，道歸舟潛意識居然覺著「子鳴」這兩個字出口能讓他更加安心。

子鳴微挑了下眉，另一隻手覆在面前攔路的石頭上，輕輕應了一聲：「嗯，我在。」

道歸舟的一顆心回落，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正想說點什麼補救一下自己，就聽子鳴又低笑了一句：「小師叔，我很高興。」

道歸舟：「……」

你高興啥啊？

他表情有點木，心裡也有點疑惑。

但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無奈和縱容。

嗐。

算了。

隨他高興吧。

道歸舟垂頭，嘴角也不自覺的微微揚起，眉眼都沒有那麼緊繃了，反而是帶著閑適的笑意。

所有未知的緊張和綳著的弦在這一瞬間鬆懈下來，道歸舟和往日沒有太大的分別：「前頭是怎的了？堵住了嗎？」

「嗯。」子鳴收回了手：「推不動。」

道歸舟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當然推不動了，在澗淵中運轉靈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怕是大師兄來了想要運轉靈力都有些吃力。」

這裡頭的劍陣壓制的是金丹以下的修士，越清也不過只是金丹。

子鳴微微側頭：「小師叔很了解這裡頭？」

「那倒也沒有。」道歸舟沒多想，誠實道：「聽過幾句而已，具體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曉。」

他頓了頓：「既然這邊出不去，不如我們換個方向走？不過你我都瞧不見，我個人建議站在原地等大師兄來。」

他已經是第二次提到越清了。

子鳴半闔著的眼眸有些冷漠，那雙深邃的眼眸幾乎要和這不見一絲光亮的地方契合。

他握著道歸舟的手的力度始終未變，還是那樣輕柔又帶著點珍重，可他的另一隻手已經悄悄抬起。

道歸舟聽不見、看不到。

所以並不知道子鳴的手已經落在了他的臉側，他眼裡的狠戾陰桀在這一片黑暗中根本不需要掩藏。

只要他再提一句。

子鳴任由自己心裡的陰暗肆意滋長，他告訴自己，只要他再提一句——

他便不會再顧慮他的感受，不會再去替他布這麼大的局。

而這一次他會把他禁錮到直至世界同他一起消亡。

反正他已經恨過他一次了，再來一次他也無所謂。

道歸舟沒聽見他的聲音，只感覺自己的脊背有些發寒，莫名的恐懼和危機感悄然瀰漫。

他下意識的以為是這個澗淵給他帶來的感覺，故而微微偏頭，剛準備再喊子鳴一聲，就感覺到自己撞到了他的手。

子鳴的指腹貼著他的耳廓，掌心抵著他的臉，過於灼熱的溫度傳遞上來的那一瞬間道歸舟下意識的猛地偏開了頭。

他感覺到子鳴手心殘存的溫度好像還在他的臉上、耳廓上。

因為他的耳尖有些發燙。

道歸舟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雜亂，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只知道他有點懵，還有點茫然。

道歸舟已經亂到下意識的去呼喚自從他跌進來后就一直沒有出過聲的系統了。

【……我在。】

因為道歸舟的腦海已經亂到沒有辦法思考了，故而他沒有聽出來系統那一貫冷淡的機械音在此時竟有幾分發虛。

道歸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問什麼，他只是傻傻的怔在那。

好在系統本身就能感知到他的一切。

【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打我？】

道歸舟：……你不是系統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算了。】

系統的聲音變得有些小：【你自己猜吧。】

自己猜？

這要道歸舟怎麼猜？

道歸舟簡直絕望。

他現在很想模仿一下一個著名表情包。

摟著系統的肩膀來一個一起去世。

他無論是在現代還是這個書中世界，在沒遇到子鳴前，他的生活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穿越到這個世界時，道歸舟也沒有一點的排斥和慌亂，了解到這是個書中世界后，他就安之若素的開始了新生活。

對於他來說，哪裡都是一樣的。

可只有子鳴。

他會去在意子鳴的一個笑，會去在意子鳴的神色，會去在意子鳴牽著他的手，會去在意屬於子鳴的溫度，甚至會去在意他的氣息……

道歸舟始終明白，子鳴於他而言，是不一樣的。

可他也始終不能明白，子鳴於他而言，究竟哪裡特殊了。

想不明白的事乾脆不想。

道歸舟小心翼翼的捏緊了子鳴的手：「你發燒了？是摔下來時受了傷發炎了還是怎的了？」

他微微擰眉：「傷口在哪？我瞧瞧。」

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探出了手，卻沒有碰到子鳴。

他也不敢亂摸，生怕自己碰到不該碰的。

畢竟這是小說中常有的事情。

子鳴的手不知何時被他收了回去，又或許沒有收回，反正道歸舟是不敢亂動腦袋了。

但其實子鳴的手的的確確收回了，他捻著自己的手，回憶著那一瞬的觸感，道歸舟甚至不知道他方才那無措的神色和泛紅的耳廓全部都被他收盡了眼底。

道歸舟也不知道他在無聲中取悅了子鳴，成功逃過一劫。

子鳴垂首，另一隻手再一次抬起，他的手心壓著道歸舟的手背，用道歸舟的手壓著自己的臉，然後他蹭了一下。

道歸舟木了。

這蹭的是他的手嗎？

不是。

這特么蹭的是他的心！！！

道歸舟覺得有一個3D立體環繞音響在自己心裡播放土撥鼠尖叫。

崽崽這個小舉動真是……太可愛了叭噫嗚嗚噫TAT

【……算我求你，別這麼冷漠的噫嗚嗚噫。】

道歸舟沒理它，只看著子鳴，他無意識的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喉結也跟著滾動了下。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體已經緊繃了起來，就聽子鳴輕聲問：「不燙吧？」

「……啊？」

道歸舟愣了一瞬，這才反應過來子鳴是讓他試試他的體溫：「是不燙。」

但是……量體溫不該摸額頭嗎？

道歸舟傻傻的被子鳴鬆開，然後又傻傻的聽子鳴低笑了一聲：「小師叔，走吧。」

道歸舟的手自然滑落，沒了那觸感和溫度，道歸舟心裡倏地空了一塊。

只是現在這地方容不得他去捕捉自己的情緒，他只憑感覺跟著子鳴轉身：「小朋友，有點激進啊。不走最佳方案？」

子鳴的聲音被他壓的又低又輕：「師叔。」

他說：「不需要旁人，我足以護你周全。」

道歸舟：「……」

他微微歪頭，聽著子鳴話語里不容置疑的強勢：「……多謝？」

他倒不是懷疑崽崽，事實上認識這麼久了，每一次子鳴都是的確擋在了他身前。

只是吧，他覺得好像崽崽在他面前有時候總有種人格分裂的感覺。

明明看著乖巧可愛聽話懂事溫順，但有時又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強勢。

原來……

這就是小狼狗嗎？

見識到了見識到了。

舟舟敬佩抱拳.jpg

兩人安靜的朝前頭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子鳴忽然又停住了。

道歸舟下意識的想要問他怎的了，就感覺到子鳴轉身捂住了他的嘴。

兩人之間的距離離的極近，道歸舟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但卻能感覺到子鳴的鼻息噴洒在了他的眼睫上。

道歸舟愣了一瞬。

子鳴……有這麼高嗎？

他不是和他差不多身高嗎？

道歸舟腦海的疑惑和之前被強壓下去的疑問一起浮了上來，他還沒來得及梳理，就聽見他們前方響起了屬於野獸的鼾聲。

在澗淵里的野獸，那必定就是妖獸了。

道歸舟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眨了眨眼。

他並不知道子鳴垂眸看著他的視線有多麼露.骨，他滿心都在前頭那頭妖獸上。

啊。

好想知道長什麼樣的。

好想知道是什麼等級的。

好想知道能力是什麼啊。

道歸舟的特殊癖好忍不住冒了出來。

【……你忍忍，你打不過那妖獸。】

道歸舟：來，彙報一下。

【……澗淵里的妖獸都不能以尋常的境界和等級來評判的，這裡面的妖獸是獨一無二的。你還記得我之前同你說這個世上除了子鳴一人便再無人可以殺了你嗎？】

有種不好預感的道歸舟：……你不會要告訴我這些妖獸也可以要我小命吧？

【倒也不是。只是這些妖獸能對你進行實質性的傷害打擊，會傷及你的根本。】

道歸舟：……

他有一個字不知當不當講。

【別講。】

不是，所以他這個天道身份有用嗎？！

一點卵用都沒有好嗎？！

【有用的。】

道歸舟：是，我是有用，你沒有。給爺爪巴。

得知了危險后，道歸舟就不大想看看前頭的妖獸長什麼樣了。

奈何子鳴俯身垂首在他耳邊低聲道：「小師叔，它發現我們了。」

道歸舟：……

天要亡他。

道歸舟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覺一道勁風猛地襲來，再然後他整個人都被子鳴摟在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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